“嗯？来的是你啊。”随性地躺在吊床上，真人放下手中的诗集。


    仅从外貌来讲，其所显化的皮囊的确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是那双吊诡的银与蓝的异色瞳，如深夜沉静的海面与悬空月盘。


    几条纵横的缝合线毁掉了原本应有的精美，或许正是其本质的表象——毁坏美好的事物，即是人对人最深刻的恶意与恐惧。


    它身上还穿着曾经的相熟者给他买来的衣服，当然，现在这身只是找了商场里的同款，衣服就在那里它可以直接穿走。


    是五条也行，但是会无聊许多。


    不、或许不会太无聊。


    它直起身，坐在吊床上，双眼注视着五条缓缓勾起唇角：“你的灵魂在晃动。”有点罕见，它承认咒术师的龙魂总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动摇，比如战斗。


    真人很早前就从宿傩的容器身上发现了，比起与咒灵的战斗，人类与人类的战斗更能产生动摇。


    越是强大的咒术师，越要控制调用自己的咒力，他们的灵魂实际上也越容易波动。


    真人只跟五条见过一面，这是第二次，最强晃动的灵魂让它觉得，说不定这个人类也非常容易被伤害。


    有杀的价值。


    要比容器稍微困难些。


    傲慢的咒灵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个人类面前非得输不可，它连宿傩都不怕，甚至可以大声嘲讽。要说恐惧……


    嗯，这就是它非得缠着虎杖的理由。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感到无端的惊悸缠绕上它的灵魂，仿佛在自身存在的核心中已经被永远刻下恐惧的烙印。


    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它就会重新变成雪夜中被头狼追逐的弱小的白兔。


    所以它可是在死后的世界里逗留许久，专门想着无穷无尽的对策。废物似的诅咒之王自己带着里梅跑了，就剩它一个人在玩这场游戏。


    谁晓得花费多少脑细胞——如果它有这玩意儿——才终于想到继续杀死虎杖的游戏，兴冲冲跑回来后发现世界变得一点也不一样。


    别说宿傩了，连夏油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他专门去了趟，盘星教结果发现活在那儿的都是群无聊的东西，干脆闹腾一场决定自己搞自己的。


    五条站在它对面没有说话。


    从咒力上感知来看，对手怎么也是个普遍意义上的特级，给他当对手还远远不够。他真正在意的是对面恶心人的垃圾手法，人越是爱着他人，越容易遭到这种货色的伤害。


    可悠仁根本不会停止自己对他人的爱。


    “我先前就觉得，悠仁太过于善良，很容易吸引到需要被销毁的人类次品。”他叹口气，眼眸中荧蓝色光芒流转，“没想到连你这种非人次品都能被他吸引，啧。”


    一天天的，闲得无聊也别缠上别人的男朋友啊！


    总是提及灵魂，这个咒灵眼中的世界，很不一样。


    在灵魂学上没有过度的深入确实称得上是五条的一项薄弱点，不过他拥有的力量与天赋可以轻松弥补这些。再说，也不是一点关于灵魂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他跟悠仁测试过的，只是做不到像悠仁观测到的那样，界限分明且清晰而已。


    “那孩子为了我而心情低落，我可是满含欣喜地哄了好久，”五条把眼罩解开，给以前的随意不同，这次小心收到上衣口袋里，末尾还不忘用手指逗弄那点小小的咒力残余，好像在安抚小动物，“要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的努力白费，啊，想想那种可能性就觉得火大。以防万一，还是在这里祓除你吧。”


    真人无所谓地耸肩：“我可不想和你打，再见～”论逃跑，它的技术说不定可以比花御还强！


    分裂出皮壳分身，在五条抬手向他发动茈的瞬间，向着下水口所有方向奔逃，手指指向的落点只剩下一群冲过来为它挡灾的压缩人。


    他这次没有选择直接杀死，只有三个而且攻击力很弱，跟刚才在河堤上密密麻麻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找准时机，用微量灌入无量空处的方法双指打在压缩人的脑壳上，其中一个因为大脑的位置不知道被扭到什么地方，五条不得已多找了几秒。


    现在每条通道里或许都有一个缝合脸分身，让后勤过来救人太危险，带出下水道也不现实，自己进入地有点深了。


    “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在他说完这句话不就，这三个可怜的压缩包就造化尽了。


    就算留了命也活不成，身体器官完全被毁坏了，颅压跟心压都根本不支持正常身体运转。


    会使用分身，这种能力者在他高专时期见到过一个，那个人只能有限地投入使用五个分身，而且距离似乎不能分离太远，不然那时候也不会全部出动被他打趴下。


    那个家伙，所有分身都是等同的。


    可以同样借鉴到缝合脸咒灵身上，单独除掉某一个都可以让它逃走。如果没记错的话，左边的通道可以连到商业区的地下水道。


    如果要制造威胁，当然是这个方向更好。


    然而缝合脸的分身之间，是存在差距的。跟高专遇到的那个五等分的诅咒师不同，或许对缝合脸，分身这个说法就不太合适，只有派去商业区的才是分身，携带的咒力总量小于右侧，而右边的是本体。


    按照伊地知提供的地下水道分布图，右边是居民区，白天大家都在上班上学，居民区的威胁性远低于商业区。


    本体去低威胁区域、分体去高威胁区域，是一种将两边的优势劣势拉平的计策，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不过……


    它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非常轻佻，似乎也很熟悉。上来就是对悠仁发起挑衅，总感觉这种态度，好像也知道点现在的时间线没有发生过的剧情。


    “倒是也给我点剧透、啊！”想到这里，五条多少有些豁然开朗。


    垃圾缝合脸不是完全没有预料到来的人是他嘛，那么这里的所有陷阱自然都是下给悠仁的。


    真人曾经在涩谷时的判断没错，五条确实是要比虎杖更加冷酷一点。


    如果在这里的是悠仁，哪怕知道前方有陷阱也会冲过去，阻止真人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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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区的普通人。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是五条，他虽然不至于连即将发生惨事都不阻止，但也不想随随便便任凭对方摆布。


    早就说了，力量与天赋可以弥补那些不足。


    这就是强者拥有的特权。


    “干脆乱来一点吧。”


    五条向前，走到分叉口中央，一左一右两条通道就在他身侧等待他的选择。然而五条什么都没有选，他只是像要拥抱世界般将手臂向身体两侧伸展。


    来玩弹幕游戏吧，当初通宵玩东方的时候可是被弹幕害惨了。


    那怎么不能算人对人的恶意呢？


    当然要让小咒灵也体会一下吧！


    正逃跑得相当开心的真人愉快地把自己下半身变成四条腿，半人马形态可比人类迅捷多了，先去商业区闹一圈，提前被祓除的话，剩余时间也足够另一个分身找到其他出口。


    设想很美好，如果不是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连环苍的咒力，他会笑得更开心吧。


    本身就具备着吸引的能力，如果一开始五条使用的就是苍而不是大威力的茈，真人也用不了分身逃跑策略。


    现在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变慢了，苍就好像吸引着它主动往攻击上撞！


    这不太行啊！这太不行了！


    从库存里掏出几枚人类压缩包，向身后抛去。


    要挨个抵消掉才行，不然被追上的话……它不敢肯定来自现代最强的普通攻击可以给它带来多少伤害，不过这具分身很脆弱，万一直接清掉就麻烦了。


    不过他总要选择一边追，会朝商业区这边方向释放如此多咒力攻击，五条的首要目标应该是……“你不是要跑另一边吗？”


    “看来你跟我不算太熟。”在分身贮存的咒力被茈的咒力完全中和，以至于分身不得不销毁时，五条无谓地笑了笑。


    接下来，就换个方法吧。


    从井盖离开虽然不太体面，但事已至此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但如果有万分之一可能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多少保留些帅气，于是非常无用地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头顶。


    多巧呢，他看过伊地知的消息后为了赶时间是直接穿了裤子跟上衣外套就出门的。在下水道井盖被怪异能量悄悄挪开后，某种肉眼无法看清的什么肉色跟黑色交隔的东西“嗖——”得一下就蹿了出去。


    太快的速度，以至于路人以为自己是看见一只大猫。


    “是上天了吗？没有啊？”正在逛街的年轻小伙子掏出镜子确定自己戴好隐形眼镜，重新眯起眼睛朝着天空看去，“我眼花了？”


    五条拥有的瞬间移动，本来就是确定两个坐标后进行的直线传送，半空才是施展起来最好的舞台。


    名为真人的咒灵在感知不到分身时，同样用压缩人甩脱追来的苍，为“最强”都要被它这点浅显的阳谋指挥方向窃喜时，一抬头就看见有人正蹲在它预设的出口前。


    傻愣愣地抬头，苍蓝眼眸中映出它的相貌：“真巧，又见面了。”


    守株待兔时，真人似乎又变成了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