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虽然兴献王上位，但世家子弟关系盘根错节。陆著如今在当今圣上面前得宠，且不知以后如何。


    陆老夫人又想起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儿子陆渊。


    祠堂内。


    唤作彩珠的丫鬟一直盯着沈知微。


    "少夫人，这是老夫人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


    沈知微记得这个丫鬟，惯常是跟在孙嬷嬷后面，也是老夫人面前得脸的丫鬟。


    彩珠两厢为难。虽然孙嬷嬷时常告诫自己不用给这位少夫人好脸色，可她的心思却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罚跪三天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只消一天便能将膝盖磨得红肿。


    可孙嬷嬷交代了，彩珠一定要亲眼看见沈知微跪在祠堂内，直到傍晚才离开。


    忍冬找到祠堂的时候泪珠子都不断。


    “姑娘，他们太欺负人了，要不我去找陆都督吧。”


    沈知微拉住了忍冬，摇摇头，“不要。”


    忍冬跪在蒲团上，“姑娘，当初在府中，你连女工都不需要自己学，有什么事情公子都替你担着，现如今他们陆府太会看人下菜碟了些，什么都让姑娘做，还要冤枉姑娘，让姑娘跪祠堂。这件事让夫人知道了，我该如何与夫人交代？”


    沈知微摸了摸忍冬的头。


    “无碍的，沈家没了，我该要承担这些的。”


    “为何不去告诉陆都督，姑娘你当初那么喜欢她，现在陆都督也不管管吗？”


    忍冬越想越觉得心酸，十岁的姑娘见了陆著，那个时候还不是都督，只是一个锦衣卫千户，便马上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忍冬。


    两个小姑娘涨红着脸讨论着陆家的两个儿子。


    谁也没有将这份心思说出去，可这份心思就像在姑娘心中扎了根一样。


    当姑娘被定亲给张庭之时，自己还替姑娘惋惜不已。


    可姑娘退亲了。


    那一刻，忍冬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直到圣旨将沈知微嫁给陆著。忍冬是着实替沈知微开心。


    就算沈府被抄没，沈家的人流放，总有姑娘和佳灵姑娘能留下来。


    也能有个好的归宿。


    可现在这谈不上好的归宿，也谈不上开心。


    沈知微制止了忍冬继续说下去，“忍冬，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与现在无关，我们只把这里当作暂时的住所，不消三年，恐怕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忍冬一惊，“为何？”


    “这一年多来，就能看出来陆老夫人并不是一个十分安分的人，她不会容许一个罪臣之女坐在她的媳妇在陆府呆太久的，最多两年她应当就会让我们离开的。”


    沈知微转移了话题，“佳灵如何了？退烧了没有？”


    忍冬将脸上的泪擦干，“我按照姑娘的方子给佳灵姑娘煮了药，喂佳灵姑娘喝了下去，佳灵姑娘出了一身汗便退烧了，也不咳嗽了，只是现在还有些怏怏的。”


    沈知微说道，“退烧了便好，那药再喝一次就不要喝了。你和宁嬷嬷晚上在偏院里陪着她，侍奉佳灵的奶嬷嬷年纪有些大了，这次流感来势汹汹，她恐怕得晚些日子才能好，等她好了再让她照顾佳灵。”


    忍冬还是有些犹豫。


    “那姑娘呢？姑娘的身子一时受不了这些的。”


    屋外的漏钟滴到了酉时。


    “等亥时的时候我便回到东院去，你不用担心。”


    祠堂外早已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沈知微看着上面的排位，最新的两个便是


    “锦衣卫千户陆松之位、童生陆渊之位。”


    亥时到，彩珠便来了，“少夫人，您先回去吧，明日卯时给老夫人点卯之后还需要来这里。”


    月朗星稀，已经连着好几个月没有太阳了，这是今夜沈知微第一次见到月亮。


    到东院时，陆著还未回来，沈知微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在拔步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才缓了过来。


    这个时候还未回来，那陆著应当不会回来了。


    想起昨日与陆著的争辩，沈知微揉了揉额角，陆著说自己骨头真硬。


    可她就是骨头硬。


    如若不是自己骨头硬，恐怕也不会在安陆的时候遇见陆著，也不会喜欢上陆著。


    陆著还是那个陆著，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陆著。


    孙嬷嬷等了一天，陆著都没有回来，便只能嘱咐彩珠。


    “等陆都督回来了你告诉我，我亲自去跟陆都督说今天的事情。”


    乏累了一天，沈知微很快就睡着了，是被弄醒的。


    身下还隐隐做痛。


    沈知微没有掌灯，看不清眼前的人的容貌，只闻到熟悉的松木香便知道是陆著。


    陆著掰开了便进了去，没有太多前摇。


    沈知微忍不住惊呼一声，不光是入口的疼痛，还有白日里跪祠堂的膝盖疼。


    沈知微想挣扎着起来。


    “都督回来了，是否要妾来伺候夫君更衣？”


    那人却不说话，只是用的力气更大，撞得沈知微惊呼不断。


    可是沈知微累极了，且并无太多兴致，虽中途挑起来了，但终归是不舒服的。


    两个时辰后，陆著才堪堪停下。


    沈知微已经累得不能动。


    陆著虽然在这事上不喜欢言语，但他似乎对这档子事有很高的兴趣。


    自从回来后，几乎每夜都会来一次。没有太多前戏，总是直接就进去了。


    沈知微忍着疼痛，想要坐起来。


    “都督，需要妾来伺候沐浴吗？”


    面前的人依旧没有掌灯，开了口，“不用，我自己去，你好生休息就行。我今夜也不在这里睡了。”


    “妾———”


    沈知微还未说些别的话，陆著就披着衣服往门外走去。


    高大的身影透过窗户外的月光落在沈知微的身上，仿佛是拥着沈知微，但沈知微感受不到暖意。


    “我这几日应当会很忙，都会回来的很晚，你把家里好生看护好。”


    沈知微还是有些不死心。


    “都督，我那日所说的在宋国公府的事情，你相信我吗？”


    面前的人站定了脚步，但是没有说话。


    “我每日很忙，没有太多心思放在上面。”


    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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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言之，通过现在的证据，他只认定就是她做的。


    沈知微忍着下.体.的酸软和膝盖，想要坐起来多说两句话却做不到。


    陆著没有回头看一眼，许是想起了自己是他的妻子，安慰了一句。


    “府宅之中的事情，毋须多在意。”


    说罢便离开了。


    屋外又开始下雨了，冬日的冷风刮得外面的窗户呼呼作响。


    沈知微却睡不着了。


    她又起来将收到了母亲的来信读了一遍。


    信写的很仔细，不光说了自己现在在岭南生活如何，也说了在流放途中遇到的事情。


    怕沈知微伤心，信上大多篇幅是关于满意现在的生活，让沈知微不要担心。


    一滴泪在墨水上晕开。


    这封信沈知微已经读了好几遍，可是每看一次沈知微都会忍不住哭。


    被泪水晕墨的地方是母亲的一段话。


    “昔年你祖父曾说过，他最疼爱的便是你这个孙女，甚于你哥哥，府中的医师治不好你时，祖父甚至让你哥哥学习药理来给你调养。但你自小体弱多病，我是不相信那位庸医给你的论断，我觉得我的婉婉能长命百岁。岭南这里虽然环境不似京城，但他们似乎很精通药理，若是我能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婉婉也可以学着调理身子。”


    屋外的风声依旧喧嚣。


    沈知微看着这封信出了神。


    此时她却有另一种思考。


    为何祖父明明知道自己喜欢陆著，还要将自己嫁给张庭之呢？


    沈知微记得，自己从安陆回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


    西席先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祖父。祖父非但没有生气，而是在下值后将自己抱了过去，悄悄问自己怎么了。


    虽然害臊，但沈知微还是说了个中缘由。


    祖父听完呵呵一笑，捋着白胡子说道，“我们婉婉也长大了，心里也有小秘密了。”


    往事随风，一眨眼祖父已经不在了。


    沈知微将这封信收了起来，看来这件事情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陆府恐怕不会给自己任何裨益。


    翌日卯时，沈知微照常起来点卯。


    老夫人却不想见她，推说是自己头风犯了，昨日替沈知微去宋国公府道歉又累了一回，更是十分不舒服。


    沈知微便知道这是陆老夫人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也没说什么，只说让老夫人好好休息，便去祠堂了。


    寿喜堂内。


    孙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揉着额角。


    “这头风好多年了，怎么也好不了，这么多补药进去了，没有太大效用，终归是我老了，要是渊儿还在就好了，还能陪陪我。”


    孙嬷嬷赶紧劝慰道，“老夫人，您才不老呢。您这身体倍儿好，这头风恐怕就是被人气出来的。您想想她嫁进来之前是不是您的头风不常犯了？这能照顾的媳妇与不能照顾的媳妇恐怕就是天差地别的。我家小儿年岁也大了，我就准备给他找一个能伺候他的媳妇。”


    “要我说，这京城的太医都无甚用处，头风都不能根治，还不如安陆的。这媳妇也着实气人，迟早要将她弄走，不能让她在这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