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现原形

作品:《男主发疯后

    “姐姐,你是不是中邪了?”


    苏庆春的话一问出口,回应他的是苏妙真异样的沉默。


    本欲说话的柳氏见此情景,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头,下意识的张开了双臂,将父亲、儿子护到了身后。


    先前还唧唧喳喳告状的冬葵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抬头看到自家小姐已经躲进了屋中,忙不迭的也跟着退上台阶处。


    “娘——”


    明明四周一切如常,可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本能察觉,却让姚若筠不安的扯了扯柳氏衣角。


    “你与外祖父先进屋……”


    紧张之下,柳氏的脸颊抽了抽,几乎遗忘了自己的父亲先前替自己驱除妖邪时表现的非凡手段,强作镇定道:


    “我来劝劝妙真就行了。”


    柳并舟听闻这话,站着没动。


    苏妙真低垂着头,目光落到了地面上,她穿了及地的马面裙,一双小脚隐于裙摆之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苏庆春站在她的面前,大声喊出口的话也不知她听到没有。


    她的脸隐于阴影中,头发垂落下来,使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


    还在催着下人们各自回去的曹嬷嬷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顾不得放下手中的熏肉,便往柳氏这边赶来。


    其他人找了东西躲藏,均探出半个脑袋。


    庭院之中静了下来。


    ‘呜呼——’


    一股清风平地而起,将云层卷来。


    阳光被挡住,院中阴了下来。


    诡异的氛围弥散开,在场的每一个都感应到了压迫感。


    “姐姐,你到底是不是中邪了?”


    苏庆春见她不说话,却又固执的问了一声。


    柳氏胆颤心惊,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涌上心中,那种被妖气笼罩的暴躁、烦闷感又涌上了心头。


    她向苏庆春伸出手,喊了一声:


    “庆春,过来。”


    “娘——”姚若筠下意识的将柳氏拉住,脸色紧绷。


    “不用担忧。”


    “不用担忧。”


    柳氏与柳并舟异口同声道。


    姚若筠一下呆住。


    柳氏看了一眼父亲,柳并舟面带微笑,已经将腰间那玉笔拽了下来,握于掌中:


    “你娘不会有事的。”


    他单手负于后背,身上儒袍被风卷动,发出‘猎猎’声响。


    明明只是一介儒生,可此时却散发出将事态尽数掌控的从容。


    “……好。”


    姚若筠想到了柳并舟先前除妖的那一幕,点了点头:


    “外祖父,您要将我娘护住。”


    柳并舟点了点头,胡须微微拂动。


    姚若筠迟疑着后退,见两个妹妹手拉着手,站在门口,便索性挡在她们身前,深怕出什么纰漏。


    “大哥,你不要挡我。”


    姚守宁的心脏‘砰砰’直跳,纵然力量受限,她‘看’不到即将发生的事,可凭借超强的预感,她依旧感应到即将有一场大战要展开了。


    有柳并舟在,她不愿错过接下来的这一幕。


    “你不要任性,我觉得不对头,可能会有妖邪,很恐怖的。”


    姚若筠小声的警告两位妹妹,劝她们退入屋中:


    “你们不要在此逗留——”


    “有多恐怖?”


    姚婉宁见大哥表情严肃,不由有意逗他,问了他一声。


    “很吓人的,传闻之中的妖邪身长数丈,吃人血肉……”


    “大哥见过吗?”姚守宁突然问他。


    “……”姚若筠话音一顿,最终仍是老实摇头:


    “没有。”


    在此之前,他不信鬼神,虽说之前因为姚婉宁的事隐约感应到事态不对,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昨晚发生的种种使他知道这世上有鬼邪存在,但直到今日柳并舟亲自替柳氏驱邪,才使他亲眼目睹。


    就这么短短时间,他在哪里去见吃人的妖邪呢?


    姚若筠摇着摇着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我是让你们退后,表妹可能中了邪,我得去找镇魔司的人前来……”


    他越说越觉得担忧,苏妙真的情况不对劲儿,他迈步要走,姚守宁一把将他拉住。


    “大哥你安心看着吧。”


    柳并舟的力量非同凡响。


    他赠送柳氏的那一副字画,事隔二十年后,还拥有震慑苏妙真身上那道‘意识’的可怕威力,此时他本人就在这里,附身在表姐身上的妖邪未必是他对手。


    “可……”


    姚若筠还想说话,却被姚守宁拉开了。


    ……


    柳氏不知三个儿女之间的对话,但儿子一退开后,她顿时心中便觉得安心了许多。


    再加上丈夫虽不在,可父亲却在她身侧。


    柳并舟先前驱邪的手段,及此时镇定自若的态度,给了她极大的鼓舞。


    纵然苏妙真神态已经不对,她却并没有惊慌,反倒生出了担忧,想要将两个孩子尽数护住。


    “庆春,你与妙真都是姐弟,有什么话,两人好好的说,不要吵架了。”


    她试探着往二人走了过去,并向苏庆春伸出一只手:


    “庆春先过来,姨母有话跟你说。”


    苏庆春的勇气在三次诘问苏妙真的过程中逐渐消弥。


    姐姐异样的沉默令他开始忐忑,正在这时,柳氏恰到好处的让他回来,他本性中的懦弱重新将勇敢取代,顺从的点了点头。


    他脚步刚一迈,面前却阴影一晃,苏妙真伸手将他拦住:


    “先别走。”


    她还低垂着头,肩膀往下垂,发丝落向一侧,披在胸口。


    那裙摆晃动间,打出阴影,她的声音像是含在了喉间,有些模糊不清的:


    “话没说清楚,你走什么?”


    她的语气平静,与先前的慌乱截然不同,只是细听之下好似有些阴冷,有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要我说什么?”


    苏庆春的胆气褪去,寒意从他脚底钻出,他吞了口唾沫,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我中邪了?”


    ‘呵呵!’


    苏妙真冷笑了两声,将苏庆春先前的话说出口。


    “表小姐是不是疯了?”


    正屋门口,冬葵有些不安的挤在姚守宁的身边,搓了搓爬满鸡皮疙瘩的胳膊。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苏庆春头皮发麻,心中又怕又有些怒。


    面前拦住他的,是向来宠他的姐姐。


    自打他能记事起,家中光景一向不好,父亲的仕途没有出路,他明明满腹才华,却处处遭人刁难、排挤。


    为了家中生计,便唯有四处投奔昔年同窗好友。


    期间为人做过师爷、幕僚及文书等工作,但都不长久,便又会离开。


    家人宛如无根浮萍,四处流浪。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家人居无定所,他自小便没有朋友,身体又弱,许多人看不起他,养成他敏感而又胆小的性格。


    正因为如此,家中父母、姐姐都格外的爱护他,恨不能将他护在掌中。


    他一直都亲近苏妙真,又听她的话,小柳氏才去世时,她在马车上跟苏庆春说的话,他其实是听进了心中。


    最初的时候,他对姚家人是充满警惕的。


    可日久见人心,在姚家呆的时间越长,他对苏妙真的话越是心生疑惑,直到昨夜姚守宁说她中邪,才将他心中的隐忧点燃了。


    想到此处,苏庆春心中那口气涌了上来,面对苏妙真的问话,他深呼了一口气,大声道:


    “是!”


    “你是不是中邪了?”


    “庆春。”柳氏一听这话,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忙要来拉他:


    “你别说了。”


    “让他说!”苏妙真突然尖声大叫:


    “让他说完!”


    “你们是姐弟——”


    柳氏此时强忍不安,往苏庆春大步走来,很快站到他的身旁,将他拉到了身后:


    “有什么事,私下好好说,何必吵成这个样子呢?”


    她近距离观察苏妙真,便越觉得不对头。


    柳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总觉得她身上、脸上像是萦绕了一层黑气,周身上气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地底之下,阴影攒动,像是一条条来回蹿的蛇,顷刻之间便要钻至她脚下了。


    她吓了一跳,几乎跳了起来,再定睛一看,地面是铺的青石砖,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无杂物,先前看到的蛇影,又好像是她自己眼花了。


    “姨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柳氏越发觉得不安,试图以语言安抚苏妙真:


    “今日的事,都是误会——”


    “误会?”苏妙真声音嘶哑,‘呵呵’轻笑了两声,那声音尖利,听进人耳中有些不大舒服。


    “姨母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吧?”


    话音一落,她抬起了头。


    ‘喝!’


    柳氏一看她的脸,顿时吃惊得倒退了半步。


    此时的苏妙真脸色煞白,眼睑下方却浮出两抹淡紫,嘴唇乌青,额间那粒朱砂通红。


    因她皮肤雪白,那颜色便越发醒目。


    这会儿不用她再回话,众人都已经知道苏妙真出问题了。


    一股风从她足下无端吹起,使她裙摆鼓胀,衣裙飘飞之间发出声响,力量由小及大,像是要将苏妙真整个人都托起来似的。


    “妙真……妙真……”


    柳氏声音都在抖。


    先前柳并舟为她驱邪时,她虽说听到了嘶鸣声,却并没有看到诡异之处。


    且柳并舟出手迅速,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一切便已经平息下来了。


    而这会儿苏妙真的变化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让柳氏内心开始忐忑。


    她护着苏庆春,一面向后打手势,示意儿子去寻姚翝。


    “昨夜姚守宁说我中邪之后,大家是不是都在怀疑我了?”


    苏妙真冷笑着。


    她的唇色一点一点在加深,眼瞳像是蒙了一层血光,变得有此诡异。


    “苏庆春拉我离开之后,你们是不是在背地里说我?”


    “没有,没有。”


    柳氏吞了口唾沫,不停的摇头:


    “守宁是孩子一样的性格,她说的话,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呢?”


    “那可未必。”


    苏妙真‘嫣然’一笑。


    她平时这样笑起来时,温婉秀丽,令人好感倍增,可此时她貌容诡异,眼神也变得邪气凛然,再这样笑时,便足以将小孩吓哭。


    “我看你们是信了,所以今日我来时,那丫头守在门口,专为防我。”


    “不是的。不是的。”


    柳氏否认着,她一半真心,一半想要安抚苏妙真:


    “我与你娘姐妹情深,自你们姐弟到来,我自问已经尽心照顾,绝无私心……”


    “哼,若无私心,你为何不肯为我说亲,为何任由姚若筠无耻下流的纠缠我?”


    “我没有……”柳氏先是下意识摇头否认,接着听了她后半段话,顿时勃然大怒:


    “姚若筠!”


    “娘,我没有,她冤枉我!”


    姚若筠扶着门框,也听到了苏妙真的话,顿时急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