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脑胀，耳鸣。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不知过了多久，龙丸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被咳嗽惊醒，但耳边的动静却比任何东西都要刺耳。


    他的心跳一顿，在理清周围环境之前，脑海中首先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别不是睡过头迟到了吧！


    龙丸慌忙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古旧日式风格的房间，抓着他的手嗷嗷大哭的平头小伙，还有……


    龙丸继续抬眼，看到双白绿混合的眸子。


    卧槽。他想。真好看。


    这双眼比宝石更动人，眸子中流动的绿色液体，正在光照下闪烁着淡淡的光彩。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龙丸可以肯定世界上没有这种眼睛。如果有这种眼睛，为什么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眼睛，就算不记录在书上，也绝对会冲上几次热搜，被他关注的视频博主花式借热度讲述专业知识。


    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低下头。


    两个人的距离瞬间贴近，目光交汇。


    龙丸下意识压低了呼吸。


    卧槽。他想。真的很好看，和流麻似的。


    不知从何而来的甜腻的气息围绕着他，令他本就木木的脑子更木。


    他看到眼睛的主人双目微眯，那双美丽的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喜悦与兴奋之意，如暖阳般的温暖便包围了他，整个人浸在温泉水里。


    他呆呆地望着，沉醉在温暖中，昏昏欲睡。


    蓦地，龙丸身体一颤，寒意自脊椎而上，难以想象的苦味从舌根涌出。*1


    龙丸连忙趴到一边。


    “呕！”


    那股味道太苦了，苦到他边吐边哭，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可是胃内空空，吐出来的只有水与胃酸。


    太怪了。


    这里的环境太怪了，这里的人的眼睛太怪了，他忽冷忽热的身体也太怪了，这么强烈的苦味也太怪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处，手指穿过发根，轻轻摩挲着。


    说不清是温暖，还是清凉的感觉，从掌心传入体内，令苦味变得没那么强烈。


    平头小伙把眼睛的主人挤到一边抱住他，那眼睛的主人便顺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片刻，似乎心情很愉悦地推开门，就这么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


    龙丸的视线越过平头小伙的肩膀，呆呆地望着。


    扑通。


    扑通。


    响亮又急促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龙丸一只手抓紧胸前的衣领，把上面的所有心情都总结为一句话——


    ——卧槽！吓人！


    他在心里咆哮道：这能不吓人吗！他穿越了啊！吓得他心跳快到要心悸了啊！


    龙丸又抬手摸摸自己漆黑了一半视野的眼睛，摸到的是内凹的眼皮和空荡荡的眼眶。


    他盯着自己缺了两只手指的手掌发呆。


    这什么开局……这个世界能申请残疾保障吗。


    龙丸少爷——


    ''龙丸少爷——''


    “龙丸少爷！！！”


    龙丸猛地回神，转头看着目露焦急的平头小伙。


    那平头小伙担忧地问道：“您还好吗？”


    ……这是在叫我？


    龙丸愣愣地想：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叫龙丸吗？


    对面的平头小伙一愣，目光在他的眼睛和表情上停顿了一下，让龙丸感觉温暖的欣喜便瞬间化为了一丝麻木的感觉。


    龙丸正要说什么，平头小伙突然凑近，将他扶起。


    其中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处，隐隐扣住了他的脖子。


    龙丸头皮发麻。


    那平头小伙死死盯住他，目露担忧，但龙丸察觉的麻木逐渐转为了恐惧，无数细小的针尖在皮肤上轻轻滑过。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他感觉黏滑刺骨，但这股恐惧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令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


    直到最危险的那一刻，他的手下意识动了。


    龙丸猛地抬手，用右手仅剩的三只手指抠住平头小伙的手腕。


    平头小伙吃痛吸气，嗖的一下抽走左手。


    日向稻田非常不可思议。


    龙丸刚才用的那招他熟悉，他们两个人切磋的时候，龙丸少爷就非常喜欢用这招缴械。


    可是眼前这个人……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根本不是日向龙丸！


    日向稻田的心情七上八下，忽然无措。


    他的情绪变化不断，连带着龙丸的感受也纠结起来。


    “我……”


    龙丸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说道：“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情……”


    日向稻田的面上逐渐空洞，但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对他笑了笑：“没关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稻田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人给你烧饭。”


    龙丸乖巧点头。


    稻田在门外冲他笑笑，离开的时候，却在走廊上不小心被自己绊了一下。


    *


    日向正道猛地打开毒室内门。


    他的脚步极快，兴奋地大脑令他难以平静，一进门就开始在各个橱柜上翻找起来。


    片刻后，日向正道丢下被他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存货，双臂撑住橱柜架子，微垂着头，根本抑制不住自己扭曲的笑容。


    “哈……哈……”


    正道顺着橱柜滑轨到地上，难耐地攥紧手腕。


    他虽制作毒尸失败，但更有意思的东西出现了。


    ——竟然有人，能够在那么多毒中存活下来。


    啊……


    日向正道的身体渐渐曲起，又缓缓展开，仰着头向后微微倾倒。


    及腰的发丝从脸上和肩膀滑落。


    太棒了。


    太棒了。


    他的面色异样红润，双目发亮，像是中了最强烈的幻毒，达到了最深层的颅内感知的巅峰。


    日向正道恍然意识到，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一个能比毒更能让他感到满足的东西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的气声从嗓间挤出，朦胧扭曲的笑声回荡在阴沉昏暗的毒室中。


    不知多久之后，正道恢复冷静。


    他平静地展开储物卷轴，将带回来的所有存货逐个处理。


    毒室内，灯火幽幽，把影子推得极长，极长。


    ……


    毒室深居地下，无法查看时间过去了多久，日向正道一直忙碌到腰背酸痛，脖颈僵硬，才将剩下的材料储存起来，按压着肩颈腰背挪去卧室。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想的却是其他。


    虽然他不想这么认为，但不得不承认，龙丸的事与千枝昏迷确实让他有了一丝危机感。


    日向龙丸在切磋时碾压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六十四掌打在身上的疼痛仍有残留，可那堪称无敌的小少爷也倒在了今日。


    再强的人也抵不过车轮战，拼不赢消耗，更何况他们并非青壮年，体力更加不足。


    正道翻找着梦境的记忆，试图从中找出能够增强实力的内容。


    他首先注意到胡茬大叔身上的暗器，决定抽空走一躺今川，借贵族的工匠制造他需要的铁器和皮带。


    再来注意到的是一些之前被他无视的空桑功法，比如上七阶的柴山青嚢诀，计划用更强的内功充盈日向的查克拉缺陷。


    再来注意到的是空桑派以外的功法，比如五毒教的蛊术，只是梦境并未提供除了传闻以外的更多内容，令他没有头绪。


    最后……


    日向正道睁开眼。


    ——明明空桑派药毒双修，他的记忆里却没有医术内容。


    他再次闭眼。


    盏茶时间后，日向正道与胡茬大叔面对面。


    梦中，两位坐在耀目豪华的大宅里，面前是宽阔的红色圆桌，高高的木架与桌面同齐，如同溪流一般的酒水从他二人桌边流过。


    圆桌上仍是胡茬大叔上次用来诱惑他的那些美食，日向正道目不斜视，直接开口：


    “把医术的内容告诉我。”


    酒水细流涓涓，胡茬大叔随手用酒杯舀起又倒下，接过侍女手中的花瓣撒入酒溪中。


    胡茬大叔对正道示意：“请吧。”


    正道没动。


    花瓣很快流过正道身侧，胡茬大叔笑笑：


    “真是无趣。”


    闻言，正道抬掌一拍木架，查克拉瞬间涌出，本已路过身侧的酒水与花瓣忽然高高震起，反而向来的方向坠落。


    正道拿起酒杯伸向身侧，酒水与一朵花瓣落入杯中。


    他仰头饮尽酒水，叼着那朵花瓣给对面看，舌尖一转将花瓣咽下。


    做完这些，正道手腕翻转，玉质的酒杯带着查克拉飞向对面。


    胡茬大叔接住酒杯，把它完好地放到桌面上。


    查克拉不知何时消失了。日向正道目光微闪。


    胡茬大叔慢悠悠夹起桌上的一块豆腐，同样手腕微动，娇嫩的方块豆腐射向正道的眉心。


    正道手持金饰瓷筷，正要接招，那豆腐却方向一转，稳稳落在他面前的米饭上。


    他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


    胡茬大叔一抬下巴，示意他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日向正道低下头，看了眼米饭上的豆腐，与已经自顾自开始品尝美食的胡茬，把那块豆腐带着米饭送入口中。


    两人如常吃饭，内力与查克拉却在桌面上无声较量着……或者说，是猫在单方面玩弄老鼠。


    正道顺滑收回查克拉，不再挑衅。


    他一抬头，一筷子青菜出现在眼前。


    胡茬大叔抖抖筷子，笑着示意。


    正道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碗往那边递出去，看着菜送入自己碗中，心里却在冷笑。


    这是诱惑不成开始怀柔了。


    可惜胡茬不同于日向，这次他有求于人，不得不陪对方演这场无聊的戏剧。


    酒溪持续不断，却无人再饮用。


    梦境没有饱腹感，也就不存在吃饱的结局，正道正要吃下桌上的最后一口美食，结束这场无聊的戏剧，却忽然静止。


    一丝艳红的血顺着嘴角滑下。


    正道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下毒的。”


    胡茬丢下筷子，靠住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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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猜猜？”


    正道缓缓扫过四周，凝视在架子与酒溪上面。


    他又低头看向桌面，扫过所有食物。


    将毒拆分，隐毒于花瓣和食物中，只有几种都入口才会中毒，这是料到了他必然照做。


    正道深吸口气，闭上眼凝气于神，运行被他无视了几年的神农本草秘药内功。


    片刻后，他睁开眼：


    “把医术的内容告诉我。”


    玩够了的胡茬轻笑：“可以，只要你能学会。”


    什么意思？正道皱眉。


    下一刻，梦境破碎，数不尽的信息涌入正道的脑海中。


    同几年前的那般疼痛再次出现，正道忍不住痛呼一声，滚落在地。


    ……


    第二日，千枝仍没有苏醒。


    大长老不想插手，身为族长密使的日向卓又在族外，稻田只能苦哈哈地暂时接手了千枝的活，被无尽的需要他甄别判断的信息埋没。


    “啊！！！！！”


    日向稻田把毛笔一扔，疯狂挠头。


    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他总算体会到了千枝少族长的恐怖，也明白了为什么大长老不愿插手，和为什么龙丸不是少族长。


    这少族长求着他当他也不要当！！


    稻田冲外面咆哮：


    “正道呢！正道在不在！现在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他啊！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刚到的族人从门外悄悄探头：“呃，他家里和毒室都没人……”


    peng！


    稻田把自己的忍具包高高举起，重重砸下，在房间里跳着脚把正道骂了一圈。


    “算了，算了。”


    他摸着胸膛安慰自己道：


    “不意外，这小子就这样。不意外，别生气，跟他生气气不完的。不生气，我脾气好，不生气。”


    说完，日向稻田气势汹汹地去了大长老家的方向。


    好些涉密的事是他能处理的吗！身为大长老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


    隔天，日向千枝醒了。


    日向稻田终于从无尽的事物中得到解放，他兴奋地大呼一声，对亲爱的敬爱的令人喜爱的少族长拜了又拜，连忙溜到族外去做生意去了。


    另一个房间里。


    龙丸正在被黑衣族人问话。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龙丸歪头想了想：“呃……龙丸？之前有人这么叫我。”


    “姓氏呢？”


    “这个我知道！”


    龙丸瞪着自己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兴奋举手：“我听人说是日向！”


    族人皱眉：“你会什么？”


    龙丸又尴尬起来。


    “呃……打游戏？刷视频？”


    族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缩了缩脖子：“我还会键政和查资料……”


    族人彻底沉默，龙丸乖乖闭嘴。


    过了一会儿，族人又问：“记得白眼吗？”


    龙丸摇头，但是盯着对面白色的眼睛看。


    族人：……


    “笼中鸟呢？”


    “什么时候上贡？”


    “去哪里接任务？”


    龙丸通通摇头。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问道：“我如果什么都忘了……会发生什么？”


    族人盯着他看了半天，令龙丸越来越慌。


    片刻后，族人摇摇头，也没说到底会如何，推门而出。


    他走到房间背面，恭敬开口：“少族长。”


    日向千枝背对着房间，手中紧握白檀扇，眼中的情感复杂至极，难以言说。


    她闭上眼，痛苦不忍，但毫不犹豫地下令：


    “去试试他。”


    “是！”


    族人立马返回，气势汹汹。


    龙丸被突然的推门吓了一跳，和刚醒来时平头少年那样相似的感觉令他愈发恐惧，连连后退：


    “兄弟，兄弟，有话好说，别冲动！打输了入院，打赢了入狱啊！”


    族人不在乎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动手，上来就是一套八卦十六掌，三两下就把龙丸打得满地乱爬。


    也幸亏这个身体的素质在线，让他能够撑住几次攻击。


    然而好景不长，龙丸再次被击中腹部。


    他呕出一口酸水，抱着肚子无力跪下，疼得面色发白，冷汗直流。


    龙丸哆嗦写嘴唇劝道：“你们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我会好好配合……何苦折磨我……”


    黑衣族人不听，板着脸继续向前。


    这次，他选择用脚。


    这一腿力道极强，带着劲风踹向龙丸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时，龙丸的身体再次下意识行动。


    他一把抓住族人的脚腕，查克拉突入穴位，另一只手拍在族人胸口，将查克拉彻底截断。


    这一招中带着八卦掌的味道，也带着天才龙丸的习惯。


    龙丸和黑衣族人同时愣住。


    龙丸松开手，尴尬笑着后腿。


    黑衣族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族外，日向千枝背对着房间，眼周青筋暴起，却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