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户人家，两口子躺在床上唠嗑。


    “柱子哥，你说隔壁堂嫂家咋回事啊？”


    “还能咋回事，我们王家村就出了这么一家子祸害，净干些缺德事，我看那就是前面那两口个老不死的带坏了头，你等着瞧，有得折腾”


    “王秋天可真是个傻帽，亏的我以前想办法让她起疹子，逃过了卖进楼子的命运，结果她倒好，后来被卖进了李家当丫鬟，有她姐的前车之鉴，还对这家有着念想，又是送钱又是送东西的，现在还想把自己女儿搭进去，当她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妇人甚为恼火的说着这话。


    隔壁家的小姑子说的就是二小姐的生母秋姨娘，她是隔壁家在外面抱养的女儿，这家的老大因为在春天出生就取名叫王大春，夫妻俩将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宝贝的不得了，但家徒四壁，根本就没这条件，他们就面临一个问题，他们在世时还能好好照顾儿子，走了以后怎么办？这年头，虽然村子里基本王姓居多，都有些血亲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但是谁家也不富裕，而且还要操心给儿子娶媳妇的事，就自家的情况吃饭都成问题，更不可能有钱给自己儿子娶媳妇，有一天外出干活王大春的爹突然就带回一个长相不错的五六岁小女孩回来，说是可怜人家孤女收养做童养媳，取名叫夏天，后来又收养了一个弃婴取名秋天，最早夏天人小小一个人包干了家里她能干的所有活计，还要照顾比自己小点的小丈夫王大春和还是婴儿的秋天，再大些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村里的人见了，谁都不说一句王大家两口子这把不亏，真值了，王家村好些人家都开始收养孤女做童养媳，隔壁堂兄弟家后来也收养了一个逃难来的女孩，跟这家抱养的女儿秋天差不多大，也就是之前说话的妇人。本来日子照这样发展下去，就该王大春和夏天结婚，再给秋天找个夫家才对。


    可是事情偏偏不给这样顺势发展的机会，王大春和村里外来户家的女儿不知怎么着的看对了眼，死活要娶那家女儿为妻，对于从小宠爱长大的儿子自是千依百顺的，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想都没想过家里还有个童养媳夏天，可是请去的媒人带回的消息可是让老两口犯了难，聘礼不低，他们倒是想把家里的到了花样年华的童养媳嫁出去用彩礼换聘礼，可是贫苦人家，哪家也不可能给的出那么大一笔彩礼钱。于是媒人就给他们支了招，卖出去，价高者得，还能有余钱置办几块地。老夫妻也不管会被卖去什么地，忙请媒人帮忙介绍，没几天的功夫，夏天就泪眼婆娑的被接走了，县城的春月楼却多了一位夏春姑娘。从那以后，王大家的日子好过了起来，娶了儿媳妇，虽然生气娶来的媳妇没有把聘礼带回来，甚至还没什么嫁妆，但是手里还有些余钱置办了一块地，偶尔从县城回来还能偷摸带回一些钱和东西，这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又过了几年秋季的一天，大家正在地里忙碌着，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长的还不错的小男孩，满头大汗，脚上看着被针线缝的厚实的鞋子，也被磨破露出了沾满污垢的脚趾，身上也有被拉扯过的痕迹，一路跑到地里，一边泣不成声一边找人。


    “小孩你找谁”地里的人看男孩慌慌张张的找人，便问他找谁，想帮忙找找。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在一旁附和着。


    “我找我家外公外婆”


    “你外公外婆是谁?”


    “你是哪家的孩子，好像没在村子见过，从哪来这里?”


    “你叫什么名字，你娘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外公叫王大，我娘叫王夏天，我叫冬儿，从县里跑来的，我娘她生病了，生了很重的病，可是外公这段时间总不来，楼里要把我娘抬出去”小男孩虽然留着眼泪慌张的到处瞧，但是口齿伶俐的诉说着。


    “原来是王大家的外孙，快去叫人来”


    “什么楼里，你爹呢”


    “春月楼，我没有爹”


    “我说王大家怎么有那么大一笔钱娶媳妇还能买地呢？可着原因在这呢?”


    “呸，真是黑了心肝的。”


    “谁在哪里瞎囔囔？”这时被人叫过来的王家父子也赶了过来。


    那小男孩显然是认识王大的，一看见王大，立马跑了过去，叫到:“外公，外公你快去看看娘吧，娘下不了床了 ，楼里已经不给请大夫了，要把我娘抬出去”


    “你是谁家的孩子，不要乱叫我我没你这个外孙，我家女儿还在家没出嫁呢”王大看到男孩有那么一瞬即逝的慌张，忙摆手道，真好像就是第一次见小男孩一样，看小男孩跑过来，连忙离远一些。


    “外公，外公，我是冬儿啊，我娘是夏天，你之前还经常来楼里找娘的，见过我的，你忘记了吗？”男孩以为是自己脸脏了，忙用袖口干净的布料擦擦脸。


    “王大，你家童养媳夏天哪里去了，这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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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的孩子”


    “夏天去享福去了，她要是夏天的孩子找他爹去，不要找我，我把她养那么大也算对得起她”王大看大家还要继续问，说了这话后转身就要走。


    小男孩看见他要走，忙拉上王大的衣摆，求道:“外公，你答应娘的，等钱攒够了就带我们出楼子，娘每个月把攒下的钱都交给你了。”


    “滚滚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外孙，我根本没去过什么春月楼，再拉我，我可是不客气了”王大恼羞成怒的说着就一脚把小孩踢开。


    看他还欲在上前，王大身边的王大春提起身旁的锄头就要上来揍小孩，被一旁的堂兄王大柱阻挡住。


    “够了，你还要打人啊”


    “就是，你们一家子都缺了心肝了，这么小的小孩，都下得去手”


    “夏天哪里去了，你们把她卖去那脏地方，还去收刮她的钱，现在还不管她的死活，太缺德了，小心天打雷劈”


    众人七嘴八舌的批判王大一家，王大只得和王大春灰溜溜的赶紧离开。


    “小孩，没用的，他们不会管你娘了，赶紧回去看着你娘，还能送她最后一场”


    大家安慰了一下男孩也渐渐散去，王大柱把带来准备中午吃的饼子水壶和兜里唯一几个铜子都塞给小男孩。


    “现在谁家也不好过，我也只有这些能帮上你的，你快些回去看着你娘，别到时候找不到了”王大柱扶起小男孩，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道。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向王大柱鞠一躬，道了谢，朝着村子外跑去。没过多久王大一家又把秋天给卖了，可惜出了点差错，要卖的地方没卖成功，所以收到的钱不多，秋天当上姨娘有了月例，接济王大春家那是后话。只知道，那年入冬，听说夏天没了，被裹着一张草席丢了出来，王大夫妻也没给收尸，还是已经成亲的王大柱两口子去了趟县城，在县城外找了个地方给埋了。王大家可能真是缺德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夏天没了的那年冬天，王大俩夫妻突然一起没了，具体怎么没得有点玄乎，又过了几年，王大春也没了，隔壁一下子死了三个活生生的人，只剩一双孤儿寡母。


    “柱子哥，柱子哥，你在想什么呢？”


    王大柱被自家女人的呼唤声拉回了思绪。“我在想那一年找来的夏天姐的儿子，他怎么样了？那之后再也没见到他，即便后来给夏天姐收尸也没看到那个小孩，也没打听到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