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化学竞赛省级初赛如期举行。


    临出发前一晚，许之洋破天荒的十二点没睡着觉。


    手机亮了下，「逆袭之我要当学神」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方贺：「洋哥，你不会紧张的睡不着觉吧？」


    许之洋翻了个白眼，傻子才睡不着呢。


    翻来覆去，一刻钟后。


    好吧，他承认他是那个傻子。


    他点开对话框，发出一个：「。」


    方贺秒回：「呦呵，被我逮到了吧。」


    又弹出一条：「洋哥，你初赛都紧张成这样，决赛该不会彻夜难眠吧。」


    许之洋有些无语，又打下一个：「。」


    方贺：「怎么？紧张的只会打句号了？」


    林沐沐：「若兴大神，还有许之洋，明天加油。」


    方梦然：「都加油！」


    得，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没睡呢。


    加油的话，白天就翻来覆去听了好些遍，连严拓都难得鼓励他几句。不过看他们这么聊几句，许之洋莫名感觉心情也好了些。


    他点开和林柚的对话框，又退出去。


    不小心按到头像。


    屏幕上多出一条：「你戳了戳‘柚子’。」


    撤回不了。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然后发过来一个“fighting”的表情包。


    许之洋笑笑，打下：「没诚意。」


    林柚：「那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许之洋：「怎么着也得来个语音版的吧？」


    林柚：「幼稚不幼稚。」


    又过了半分钟，弹出来一条语音，长达十五秒。


    许之洋唇角扬了扬，点开。


    是她还带着慵懒困意的声音：「许之洋，记得做题要好好检查，做实验细心一点，你肯定没问题的，比赛加油。」


    许之洋刚想回复，又发来一条语音。


    他把扬声器打开，林柚软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足以打破这个静谧的夜。


    他听见她说——


    别忘了，一起考B大。


    沉默几秒，许之洋又打开扬声器听了一遍。


    她说，一起考B大。


    他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手机明明灭灭几下，语音条也被反复按下，仿佛有片羽毛拂过，在他心底挠痒痒。


    另一边的群聊里。


    方贺：「不拿个奖回来，你以后就别当哥了，以后你就是洋弟。」


    方梦然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回复道：「听起来多少有点绕口。」


    方贺：「@许之洋，怎么不发你那破句号了，是不是怕了你贺哥？」


    许之洋笑笑，打下：「滚。」


    ——


    第二天清晨，许之洋出发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在车上跟方贺打了个电话。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每天送林柚回家，遇到奇怪的人就电话联系他。


    就算白天集训，他下了晚课也能及时看见。


    竞赛共四天，三天集训一天考试，省赛只有笔试，会分出省一、省二、省三奖项，拿到省一的才有参加决赛的资格。


    集训会□□些超纲的内容，再在实际的试题中稍作变化，目的是为了考察他们的学习能力。


    可以说，考前准备三个月，也没有这集训三天来的重要。


    集训的课程安排的很满，早上七点起，晚上十点才结束，甚至有些人会一直留到十一点半熄灯。


    冯若兴也是其中一个。


    自打知道冯若兴是那个冯哥的弟弟后，许之洋对他的态度就不算热络，不过冯若兴倒是大大方方，留下许之洋和他探讨困惑的地方。


    一来二去的交流，两人还培养了些所谓的默契，也可以说是，战友情？


    ——不过许之洋只承认，这份战友情仅存于化学方面。


    ---


    许之洋出发去比赛的第三天。


    大课间时间，林柚照常刷着高考模拟题。


    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是以前萱林一中的好友陈汐发过来的。


    点开对话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截图。


    是《萱林时报》的头版头条——


    《天灾还是人祸，“6·17”南湾工业园区火灾爆炸事故真相到底如何？》


    陈汐：「柚子，你看到了吗？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个。」


    林柚一愣，难道是调查有结果了？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许怀远跟她说过的那句话——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


    她心跳的很快，怀着一份莫名的希冀，颤抖着双手，点开链接。


    加载出来的是几张事故现场的照片，火势凶猛又惨烈，整个仓库几乎烧成一片废墟，触目惊心。


    林柚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往下滑去。


    来回翻阅了几遍，全篇仅仅描述了些火灾现场的损害情况，还有一些受害人及家属的自述，有的是受了些伤，有的是丢了工作。


    最后，文章的结尾，讲述了作为企业，要加强监管，抗好责任，做好应急预案，避免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故再度发生。


    看似没有指向性，可通篇似乎都是在痛诉，是企业的不重视、不作为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下面已经有些愤怒的网民留言。


    网友a：「这不是去年的事故了吗？居然现在还没公布调查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网友b：「同意楼上的说法，调查这么久，一般都另有隐情。」


    网友c：「啧啧，这么多受害者，这企业黑良心啊，平时亏心事做多了吧。」


    网友d：「也不知道这些受害人赔偿到位没，这些消防设施是怎么审批通过的？心痛，这么多无辜的人受伤。」


    ……


    林柚的手颤抖着，她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双手攥住又狠狠捏碎，一阵一阵的，胸口传来闷闷的疼痛感。


    随之而来的是持续的耳鸣。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在评论区解释，却很快淹没在网民的回复里。


    后桌的方梦然发现了她的异样，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柚子，你怎么一直冒冷汗，是不是有点低血糖。”


    此时已近立夏，冰消阳气转。


    但林柚的头上是迷迷糊糊的冷汗。


    耳鸣还在嗡嗡的响，被方梦然一声声柚子喊回现实。


    林柚将方梦然的手轻轻拨开，“我没事，可能气温有点低。”


    手机又弹出几条消息。


    是好友陈汐发来的：「柚子，是这无良媒体瞎写，但是我看好多地方都转载了，是不是有人买的水军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么大批量的新闻，一定是有人刻意在背后推流操控。


    如果能找到带节奏的源头，没准能让她找到一些突破点。


    她滑到新闻最后，记者/通讯员名为张瑜，她在网上搜索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报刊「萱林时报」的联系方式，拨打过去。


    滴了几声，电话被接起，对面是一个有点懒散的中年女声。


    “你好，萱林时报，请问有什么事？”


    林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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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下来：“你们今天刊登的6·17火灾，我是新闻当事人。能投稿吗？”


    对面声音高亢起来：“哦哦，您好，怎么称呼您？”


    林柚随口编了个名字：“我姓袁。”


    “袁女士您好，请问是有什么新闻线索吗？方不方便接受记者采访呢？”


    语气十分热络，仿佛马上就要挖掘到一个大新闻。


    “我父亲就在这场火灾中受伤了，我可以接受你们的采访，但是我希望是那个叫张瑜的记者。”林柚停顿了下，为了增强可信度，她补充道，“我看了她早上的新闻，写的很好。”


    “那当然，”电话中传来笑声，“张记者可是我们报刊的王牌记者，这样吧，您看您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和张记者对下时间，到时候让张记者直接联系您。”


    林柚思索了下，回复道：“好，我工作日的中午和晚上都能空出来，你们安排吧。”


    又聊了几句，电话挂断。


    孙雨突然在班里大声喊了句：“我靠，你们看学校贴吧里面…都传疯了…”


    接着，她压低声音和旁边的人讨论起来。


    话题中隐隐约约能听到林柚的名字。


    点开校园贴吧，一条帖子赫然映入眼帘。


    「震惊，6·17火灾当事人的女儿居然在我们学校」


    林柚都不用打开看，想也不想就能知道内容。


    后排的方贺坐得近，听清楚了孙雨他们对话的内容，突然站起来，指着孙雨说：“你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八卦啊？”


    孙雨瞪他一眼：“关你屁事，我八卦你了吗？”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林柚：“有的当事人都没说话呢！你在这计较个什么劲。”


    方梦然也看到了贴吧里的帖子，明白了林柚为什么状态低迷。


    她轻轻拍了拍林柚的肩，回瞪孙雨一眼：“有些人就是闲的，一天天不把心思正儿八经的放在学业上。”


    孙雨捂着嘴嗤笑一声：“哟，你还说我呢方梦然，你自己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了吗？你上次考的好像还没我高吧。”


    “那我考的比你高，又是当事人。是不是有资格说话了？”


    林柚站起身，语气冰冷：“孙雨，你很闲吗？”


    许是从来没见过林柚这副剑拔虏张的姿态，孙雨呆愣的站着，随后弱弱的反击道：“本来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议论了？”


    林柚毫不示弱：“你怎么知道是事实了？难不成你也是当事人？”


    孙雨的声音越来越小：“那都快一年了，警方都没公布调查结果……”


    “哦，”林柚气笑了，“你也知道，官方还没公布调查结果？”


    孙雨被怼的哑口无言，气鼓鼓的坐下。


    林柚接着补了句刀：“只有小人才会在背后搬弄是非。至于发帖人，我也会保留证据，据说谣言浏览次数达到5000就构成诽谤，帖主最好小心点哦。”


    尾音还往上扬了扬，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其实林柚之所以转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萱林一中的同学了解她的家庭，也有流言在班里传开。


    彼时，她深受流言和梦魇的困扰。


    可今时已非昨日，她早已慢慢锻炼出一颗强心脏，也许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


    经历的困难与磨难，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方梦然在一旁给林柚比了个赞。


    林柚这话是课间说的，班里人不少，许多同学都听到了，流言也迅速在校园里传开。


    只是，傍晚时分——


    帖主不知出于何故，默默删除了那条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