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后厨的诸伏景光和安室透都被他们外面的打闹声吸引了出来。法尔歌瞬间有种被抓到上班开小差的心虚感。好在此时店里还没有其他客人，不然他要愧疚得以头抢地。


    “对不起，店长。”精灵努力挣脱开损友的束缚，趁人注意力被临时转移，脚底抹油直接弹射出去，乖乖回到自己的报恩对象身边，认错态度很诚恳。“是我……朋友来了。”


    诸伏景光自然没忽略那个一头惹眼红发、存在感极强的男人，更别提当法尔歌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男人第一时间就盯上了他。他下意识望过去，恰巧撞上对方的视线，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毫不客气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德洛尔似笑非笑地微微颔首。


    “失礼了，我是荒川弘之。”


    诸伏景光面色不变，不卑不亢微笑：“原来是荒川先生，久仰大名。我是大和信介，是这里的店长。”边说着边上前一步，状似不经意地将法尔歌挡在了身后。看得对面的红发精灵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


    “哪儿的话。我才是真正的——‘久仰大名’。”最后几个字还被他刻意下了重音，同时目光绕过诸伏景光，又落在他后面的法尔歌身上。那眼神看得法尔歌浑身一激灵，简直要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偷偷在后面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角，主动从诸伏景光身后站出来回以警告性的一瞪眼。


    德洛尔有点恨铁不成钢：啧，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再次打量诸伏景光的眼神也愈发挑剔。


    后者似是并未察觉般依旧端着礼仪性的微笑，只是在法尔歌站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表情才松动了一下，条件反射偏头望着他，蓝色的眸子里柔情似水，简直能溺死人。


    看了个完完整整的德洛尔：……


    更气了。


    落后一步成了背景板的安室透总觉得这一幕有点奇怪。


    ……这算是见家长吗？


    但是谁家见家长是这么火药味十足的？？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尽力讨好对面的亲友团……亲友吗？！


    ——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见过家长但是从同期嘴里听回来不少案例的安室透正在真情实感地替幼驯染着急。


    在场的也就只有榎本梓全程在状况之外。法尔歌头痛地看着那两个人说话夹枪带棒的，听上去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尤其是德洛尔，让他很想直接冲过去捂住对方的嘴物理禁音。


    总觉得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


    “法尔歌？”


    正在内心腹诽的精灵再次被点名，猛地一激灵。“啊？怎么了？”


    “我有点饿了，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德洛尔已经坐到了他刚擦完的那一桌，手肘支着桌面，双手交叠托着下巴，冲自己的小后辈无辜地歪了歪头，仿佛刚刚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不是他。


    法尔歌下意识看了眼诸伏景光——店长就站在这呢，招牌都是出自他和安室透之手，这两个人显然要更为熟悉。不过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刚才的场景，法尔歌还是果断做主自己帮德洛尔点了单。


    “对不起啊，店长。”偷偷摸摸跟着诸伏景光一同溜进了后厨，法尔歌老老实实地再次向他道歉。“我没想到他会这时候过来。”


    顶着易容的诸伏景光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眉眼间都有了几分温度。“为什么要道歉呢？只是普通客人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他还刻意将“普通客人”加了重音。


    “他就是你的那位‘前辈’吧？”借着凑近帮人整理头发的动作，诸伏景光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能够删改他人记忆的那位？”


    法尔歌乖巧地点点头，没注意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重新从后厨出来的时候，法尔歌为德洛尔端上了店里的招牌菜。


    “你说的不会就是他吧？”德洛尔并不怎么在意面前的餐食——反正他说饿了也只是个借口。有些挑剔地瞥了一眼，便再次将注意力都落在法尔歌身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长得也一般般。”


    甚至连后面的那位金发小哥都比他要好得多。


    法尔歌知道他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委婉了。但他总不能说那其实是人家的易容伪装，所以也只能干笑两声，试图替人挽回点印象分。“没有啦，他人很好的……特别温柔，做饭也很好吃！”


    德洛尔：……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发好人卡？


    所以重点是做饭好吃吗？？


    红发精灵轻啧一声，“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倒不是说不让你留在这里……”


    他并不是不想让小后辈留在人类世界，只不过看对方总是围着那个男人转有点不顺眼。


    有一种儿大不中留的错觉。


    “呃，直到我报完恩为止……？”


    德洛尔：“……所以怎么样才算是‘报完恩’？”


    “那要他说了算吧……？”


    “……”


    德洛尔一脸不忍直视。


    他那天真又无知的小后辈就这么简单地把自己给卖了。


    德洛尔止言又欲欲言又止。他其实能看出来，就算没有法尔歌当初自己惹出来的那一出乌龙事件，他大概依然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直奔人类世界来找那个男人。虽然现在小后辈还是懵懵懂懂的，但德洛尔相信那个男人有的是耐心——看他对待法尔歌时候的样子就知道了。甚至都不用他认真去“看”。于是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孩子大了管不住了呀——虽然他们也没怎么管过。


    精灵总是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约束的。


    “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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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你开心就好。”红发精灵伸长手臂，轻轻戳了一下法尔歌的额头。指尖触碰到的瞬间，一小团白色光晕没入法尔歌的体内。“反正遇到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知道的。”


    法尔歌茫然地眨了眨眼。那片清澈湖面上笼罩着的薄雾在缓缓消散。他无意识皱了皱眉，前不久的断片又被接上，开始隐隐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金发精灵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来用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法尔歌匆忙离开去招呼新来的客人。德洛尔撑着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勉为其难拿起面前的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


    ……确实挺好吃的。


    德洛尔默默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临近下班放学的时间，店里简直人满为患，法尔歌连好友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不过好歹他没忘记结账。法尔歌微笑着送走又一桌的客人，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肩颈的位置。


    饶是他终于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今天辛苦了。”


    门上挂着的“正在营业”的牌子被翻到背面。诸伏景光笑着看向店里的员工，温声道：“小梓小姐和安室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和法尔歌就好了。”


    榎本梓也不多做推辞。倒是安室透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幼驯染，又看了眼一旁不知为何有些没精打采的法尔歌。


    他还以为对方只会让小梓小姐先走。虽然最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私下交换的情报。


    ……难道是因为今天下午来的那位“精灵前辈”？


    不过既然诸伏景光都这么委婉暗示了，安室透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赖着不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便向两人道别离开。


    咖啡厅里又只剩下法尔歌和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才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一直站着没动的精灵。


    “法尔歌，我——法尔歌？！”


    精灵的身形突然毫无征兆地左右晃了两下，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差点被他身后的桌脚绊倒。诸伏景光赶紧一步上前扶住他，揽着精灵的肩直接将他带进自己怀里，焦急地唤着：“法尔歌？法尔歌！你怎么了？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


    怀中的精灵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眼神逐渐失焦。法尔歌无意识地将头埋进诸伏景光怀里，像是在寻找令自己安心的位置，在他的锁骨间不安分地蹭来蹭去。诸伏景光不得不抬手覆在他的脑后，轻轻按住制止他的动作，然后温柔地抚摸着那头柔软的金发。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是在给金毛犬顺毛。


    “乖，没事了，没事的。我在这里……”诸伏景光在他耳边一遍遍轻声安抚着。


    挣扎的幅度逐渐减小，法尔歌终于安静下来，在他怀里沉沉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