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劲草一愣，随即点头。


    江南织造他虽然穿越时间很短，但早就弄清了当下的处境。


    这个名为大衍的皇朝传承至今也才刚过数十年，先帝驾崩后如今的天子登基励精图治下，偌大皇朝蒸蒸日上，已然有了盛世开元的雏形。


    大世将起，文坛鼎盛。


    偌大慌朝中士农工商，各阶层发展迅猛，不逊康乾。


    尤其是经济和农业两部分的发展日新月异，颇为发达，其繁荣之相甚至不迅速于吴劲草熟知的唐宋时期，而吴大勇口中的江南织造宁家就是这金陵城内首屈一指的富商，说一句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就算是临街的子母河上的商船就有不少是宁家的。


    难道说，自己的婚事和宁家有关？


    “正是如此，吾儿，你莫要小瞧了为父，你的那岳丈便是江南织造魁首宁家的当家家主宁致远，而你那未曾蒙面的媳妇，便是宁致远的掌上明珠。”


    一听这话，吴劲草眼珠儿立马就瞪圆了。


    宁家富可敌国，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我又可以躺平当二世祖了？


    不过……


    “爹，他们能认账？”


    无怪吴劲草心中疑虑，实在是宁家家大业大。


    虽说当下这世道士农工商登记严格分明，商排在这最后一位，但说到底，织造世家宁府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跨越了阶层。


    据吴劲草所知，宁家每年资助的文人世子都不在少数。


    若自家老爹仍是三品武侯对方就算权势滔天怕是也不敢悔婚，可如今两父子落魄的差点就要去巷子口要饭，这婚约还能作数？


    只是闻声，吴大勇冷哼两声，撇嘴道。


    “说到这儿，就莫要怪为父吹嘘自己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了。”


    “吾儿放心，他宁家不敢！”


    吴大勇鼻孔朝天，一副在世诸葛的模样，他面上一双牛眼精光闪动，意味深长道。“为父早有预料，心知若是我吴家落魄，那宁家必定悔婚，所以，为父在还是三品武侯的时候曾经亲自跪在陛下殿前三日三夜。”


    “陛下金口一开，如泰山镇岳，不容更改，就算给他宁家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上头做文章。”


    闻声，吴劲草顿时瞪大了眼睛，好似重新认识了自家的老爹一般，自家的莽夫老爹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谋划？


    若是陛下赐婚，那莫说是宁家了，就算是达官显贵怕是也未必敢悔婚。


    但想来大抵是心中不情不愿的吧，毕竟，如今吴家家道中落，两父子穷的只剩下一条底裤，莫说是宁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估计也得掂量一番。


    但是没差。


    “爹，高明。”


    吴劲草开口一赞。


    “那是自然，吾儿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物。”


    吴大勇冷哼一声，继续道。


    “何况……”


    “你当老子的筹谋仅止于此？”


    竟然……


    还有？


    吴劲草立马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然，你当老子那么多年在朝堂上和那些满肚子酸水的文人斗智斗勇是假的？为父今日便告诉你，姜为何还是老的辣。”


    “吾儿你娘早逝，是为父将你拉扯大。当日，为父跪在陛下寝宫前三日三夜，求的不止是你的婚事，还有为父的婚事。”


    “爹那未来的老丈人，却是昔日的翰林大学士，当代大儒的顾慵之。”


    “虽说爹不得已赢下了为父那岳丈的要求，要弃武从文，东华门唱名才能进他们老顾家的门，但有此做双保险，何愁往后的日子？”


    吴劲草都听愣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家的老滚刀肉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不但给他这个亲儿子给盘算好了，就连自己个儿也谋了后路？


    江南织造世家宁家只是商贾，倒也还说的过去。


    可那顾慵之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代的大儒啊，当今这天下，武将早已被边缘化，再加上如今的陛下重文抑武，文人名士才是当今的主流。


    自家老爹一介武夫竟然攀上了这样的亲家。


    牛啊。


    这可不是双保险嘛，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这更金贵的亲事了，就算是给个公主也不换，皇亲国戚哪比得上文士清流？


    不过……


    “爹，顾先生当真看得上你？”


    也难怪吴劲草腹诽，实在是差距太大了，若说舞刀弄枪，这天底下能胜过自家滚刀肉老爹的不多。


    可若是笔墨风流，自家脑袋里全是肌肉疙瘩的滚刀肉老爹却是拍马也赶


    不上。


    “放肆，吾儿这般看不起为父？”


    “想为父为陛下流过血，为陛下立过功，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不就是小小的笔墨文章如何做不得？”


    “你没看到爹弃武从文已经颇见功效？指不定，爹未来能封侯拜相，羞煞那些自诩风流的文臣……”


    吴大勇沾沾自喜的扬了扬身上穿着的儒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吴劲草嘴角一僵，心道爹您还真是马不知道脸长。


    旁人不知道，您自己个儿还不清楚这身儒袍是怎么来的？


    那日自家老子还未被撸成白身，亲自找到金陵府尊一通威逼利诱，真真儿的抢回来的，为此还赔了金陵府尊三十两银子。


    简单说，花钱买的。


    “爹，高见！”


    吴劲草抽动着嘴角，实在不忍心戳破事实。


    兴许也是觉得自己言语自大了点，吴大勇脸上僵硬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道。“为父运筹帷幄，理当如此。”


    “有这二层双保险，你我父子就算如今虎落平阳，也迟早有起势的一日。”


    吴大勇一脸未来可期的模样。


    见状，吴劲草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就是谄媚上脸，送上了一记马屁。


    “爹，英明！”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爹胸中有万千，自然是能够逆风翻盘的，不过爹啊，还有数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秋闱。”


    “爹可有把握？”


    所谓打蛇打七寸。


    吴劲草这一句话说出来，自家老爹的脸色就有点不对了。


    他一琢磨，就清楚自家老爹怕是口号喊的震天响，可肚子里的墨水那是一点都没有，大衍科举制度和吴劲草熟知的唐宋时期相仿。


    考的不仅仅是诗词歌赋，还有八股，策论等等大大小小数十门。就算是一介寒门书生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未必能够金榜题名。


    何况自家老爹这个二把刀了。


    不过……


    我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