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是两节生物连堂课，以及一节物理课和一节体育课。


    众所周知，高中体育老师是全体教师里面身体素质最差的。


    今天的体育老师又又又生病请假了，所以体育课直接换成了三节生物连堂课。


    都说生物是理科里的文科，其大量的记忆内容和背诵点，对擅长公式推导和计算的偏科生来说，就很不友好。


    所以，生物课很好睡。


    在没有班主任老刘神出鬼没在窗边偷窥的前提下，那就更好睡了。


    一觉醒来，飒爽放学。


    下课铃响，江余站起来收拾书包。


    早上塞得鼓囊的书包，在放学时刻变成了干瘪状态，里面只剩下几本薄薄的练习册，以及一本数学书。


    在同学们十分羡慕的目光下，他将不符合高中生书本重量的双肩包背在了背上。


    走读生的天然优势。


    少年人宽阔的肩膀上，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江哥，我要火腿蛋烤三明治。”


    “我我我，我要巧克力麻薯球！”


    “我想吃麻辣肉松面包……”


    “……”


    饱受校园伙食摧残的高中生，在江余临走时发出了来自地狱的声嘶力竭的声音。


    如果代购早饭能够加功德的话，那江余已经可以功德圆满了。


    校园里骄阳似火。


    傍晚五点半的晚霞燃尽了天边的云朵，烘烤了一整天的大地炽热难耐，青成市高达100%的空气湿度，总给人一种冰淇淋融化后的黏稠感。


    江余径直走出校门，在路过操场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刚开始他还不太确定，直到凑近了，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咔咔、”


    “啪啪啪！”


    熟练的打开瓶盖，将空掉的塑料瓶一脚踩扁。


    然后装进黑色垃圾袋里。


    “林雨鹿？”


    “噫！唔！”


    正在捡垃圾的林学霸被江余这冷不丁的招呼声吓了一跳。


    难怪每次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江余的同桌就会原地消失。


    原来是去操场了啊。


    不过，捡塑料瓶这件事情，就算是值得宣扬的环保行为，但毕竟是在学校，直接说出来反而会不顾及对方的面子。


    林雨鹿既然用黑色塑料袋特意包装一下，就证明她其实不想被人看见的。


    更何况，她现在确实是一副小鹿乱撞的紧张模样。


    “今天的云真白啊。”


    为了岔开话题，江余张口就来。


    “……”


    林雨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斑驳的树叶后面，火红的晚霞照在她有些窘迫的白皙脸蛋上。


    “今天天气很好……”


    林雨鹿并不想把江余晾在那里，只能用尴尬的语气顺着他接上一句。


    【请帮助转校生林雨鹿融入新的班级。】


    江余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林雨鹿头顶上的感叹号窗口看。


    这东西……说是系统又不完全是系统。


    没有喜闻乐见的‘叮~’声，也没有任务引导和详细的步骤介绍。


    就有点儿像是进入了一个开放世界的RPG游戏，每一位NPC都有自己的属性和任务，江余可以自由选择完成NPC的任务，并且在完成任务的途中，与该NPC发生独有的故事。


    不过……


    这是现实，不是游戏。


    作为高二三班的一员，江余同时也是林雨鹿在班里唯一的朋友。


    他还是很希望看见林雨鹿融入班级的。


    至少，在课间的时候有女生愿意跟她双排，去做操和去食堂的路上也不用独身一人了。


    可惜江余是个男的。


    不然他肯定愿意和林雨鹿双排。


    “同学，水还喝不？不喝瓶子我收走了啊。”


    江余的脸皮比林雨鹿厚多了。


    林雨鹿只敢收走丢在地上无人认领的空水瓶，在捡走之前她还顺带把地上的垃圾也收一下。


    而江余就不一样了。


    江余选择直接去操场上找人要。


    刚好现在是放学时间，操场上有一支校队的短跑队伍正在训练，看上去应该是在准备下个月的秋季运动会。


    “哎，学长，等一下，我还有一口！”


    正在不远处做拉伸运动的双马尾女生飞快地跑了过来，一双小白鞋在暗红色的跑道上明晃晃的，很扎眼。


    “帮我收走吧，谢了啊！”


    女生的动作很快，江余弯着腰刚把边上的易拉罐收走，被喝空的塑料瓶就丢了过来。


    在超级幸运的加持下，江余手一抬，空瓶子正中他的手心。


    “厉害啊，学长！！”


    跑道那边传来小学妹清甜的笑声。


    这样奉承的语气，很难让人判断对方到底是在发自内心的赞许，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调侃一句学长。


    江余抬头看去，只看到了那双悦动的双马尾在奔跑中摇曳。


    跑得真快。


    江余暗叹道。


    “走，我们去那边捡。”


    收了跑道这边的空瓶，江余又和林雨鹿去篮球场上捡瓶子。


    这边捡起来就简单快捷多了。


    八中打篮球的学生总共就那么几批，大伙儿基本都认识，江余打完招呼后就直接把瓶子收走。


    他学着林雨鹿之前的做法，将瓶盖取下来，瓶身踩扁，然后放进黑色塑料袋里。


    林雨鹿站在树荫下，脸上表情复杂，似乎是难以启齿。


    不管是性格软弱还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居然是捡垃圾，而且还直接被拽着又去捡了一通，都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江余带入林雨鹿的视角，琢磨了一下，开口说。


    “我刚捡的瓶子值多少钱？”


    “有一毛三个，也有一毛两个的…具体要看水瓶厚度。”


    “那我赚了有五毛了？”


    “嗯，差不多。”


    林雨鹿点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江余的一句话就把两人僵硬的氛围矫正过来，这下从逮捕关系直接变成了同伙。


    “下次有赚钱小妙招记得叫上我啊，”江余坦然一笑，锤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这样还能锻炼身体，今天生物课睡了一下午，胳膊都给我睡麻了。”


    “你太能睡了，第二节课的时候刘老师还来后面逛了一圈……”


    “我去，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用笔扎了你一下，你没反应。”


    “可能睡太熟了……下次你就直接给我一脚吧，别对我太温柔，不然老刘看见了又找我妈告状，我顶不住啊。”


    江余拽着塑料袋边走边聊，等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才把东西还给了林雨鹿。


    林雨鹿的校牌是住校生的牌子，出不去校门，她能抵达的最远处就是校门口那扇小门的划线处。


    停下脚步，她注视着江余离开。


    江余抬手跟她拜拜，她也跟着举了一下手腕。


    等到那个高高的人影消失在街口，林雨鹿才微张开嘴唇，轻轻念出一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