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找机会给我们照相啊？照好了，回去有奖励。”


    “知道了，你带着他们跑成一串，哎哎，就这样，太美了。”


    “咔咔咔”寻宝鼠君君躲在桃林树上一顿拍。


    宋锦绣领着众人走在油菜花田埂上，沐浴春风，闻着花香，十分惬意。


    突然，冷不丁斜刺里冲出一人，“扑通”跪倒在她面前，嘴中哀哀喊道：“公主，草民冤枉，还望公主给我们做主啊！”


    田圆圆被唬了一个趔趄。宋锦绣连忙伸手扶住她。


    宋锦芳和卫启栋则同时冲到宋锦绣面前，做出保护之状。


    宋锦绣剥开两人，看着地上一脸泥土的小姑娘问道：“你是何人？”


    小姑娘伏地磕头：“草民李翠丫，求公主救我兄长。”


    “你兄长怎么了？”


    “他被税关的差人锁了，说要是不交税，就要秋后问斩。”


    “抗税？”


    “没有，我们没有抗税。”


    原来，女孩是荥阳人，就住在荥水边上。他们家原来有十五亩水田，十几年前，荥江溃堤被流沙淹埋了八九亩亩。


    水退后留下五六尺深的黄沙碎石，根本无法开垦，因此家中实际的水田只剩下五六亩，每年纳粮派夫却依然按十五亩计算。


    他们家虽多次求人写帖子到县衙说明缘由，均被打了回来。


    因为纳粮册里的田亩早已进入朝廷的鱼鳞册，户部每年都是根据上面的记载征收粮，摊派丁税的。


    如果你家少了十亩，他家少了五亩，都不交税怎么办？县令不可能自掏腰包替他们纳粮交税吧？


    如果往上报，一级一级极其麻烦不说，还可能丢了乌纱帽。


    即使乌纱保住了，可少了税收来源，每年的官员考核这一关就过不去。


    所以从县令到知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漠视了。


    这可苦了老百姓。


    按说，这就是消几亩田的问题，看似简单得很，但想要解决，对老百姓来说却难如登天。


    李家报了这天大的委屈，却求告无门，每年交纳皇粮一斤一两也不能短少。


    丁门小户人家日子本来就过的艰难，这一下子更是雪上加霜。


    五六亩田交十五亩的税粮，若遇上丰年，多少还可以留下些粮种糊口。若遇上灾年，所收稻谷全部上交尚不足数。一家人生活就完全没有着落了。


    为了不让下辖百姓真正饿死，官府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税银不能少，但可以欠账。


    如此十多年积攒下来，他们一家披星戴月，勤扒苦做，反倒欠了官府一屁股债，折合税银二十五两之多。


    本来就这么一年年欠下去，也没真要了他们的命。


    但是去年年底来了一位新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求老百姓把以前欠下的税钱全部交完。


    二十五两，把家里卖了也还不上，就在大年三十这天，家里唯一的男丁，小姑娘的兄长被抓进了大牢。


    家里只剩下母亲，嫂嫂，小姑娘和一个侄女。


    四个女人救助无门，跟着众人一起，跪在县衙门口苦苦哀求宽限他们些时日。


    之所以跟着众人一起，是因为像他们家这情况的，不止一家。


    最后还是一个老衙役看不上了，偷偷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上京告御状。


    于是，这些人家就聚在一起商量，每家派一个人，结伴上京。


    听说告御状要先挨板子，所以各家各户派出来的都是男丁，只有小丫头家里犯了难。


    老母亲腿脚不利，跟不上队伍，告御状的队伍不要她，小侄女小，也离不开嫂嫂，于是十四岁的李翠丫跟着出来了。


    然而县令知道了消息，怎么可能让他们出县城地界？想上访告御状？门都没有。派了官差来捉拿。


    男丁都被抓了回去，只有小丫头躲在草丛里被人忽视，放过了她。


    小丫头也不认识去京城的路，又不敢问，半个月的路程，兜兜转转被她走了两个月才到。


    到了京城，更是两眼一抹黑，她只知道告御状要找皇帝，可是皇帝在皇宫里，她连皇宫的边都沾不到。


    她想去京兆尹衙门口喊冤，还没开口就被人赶走了。


    她身无分文，本就是一路乞讨，没想到到了京城想讨碗饭吃，都差点被人拽着买到青楼去。


    她从哪几人手里逃脱，一路狂奔，竟然来到了这福华寺。


    寺里有免费素斋，她不用饿肚子，小沙弥准她睡在柴房，前提是她得帮他把桃林下面的草除了。


    于是李翠丫就这么在福华寺住了下来。


    但她心心念念要告御状，上次看到一个官太太，她就拦着人喊冤。


    那个官太太叹口气道：“我又不是康乐公主，你喊冤我也管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虽然官太太拂袖而去，但是李翠丫却十分感激地冲着人家的背影磕头感谢。


    只身上京，一路上餐风露宿，人情冷暖，死里逃生，小丫头已经能听话听音，分辨是非了。


    因为那位夫人虽然没有帮她，却给她指了一条路。


    那就是想要告御状，就得找康乐公主。


    康乐公主是个好官，刚进京城她就听说了。


    所以，当听到卫启栋说出康乐公主的时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追了下来。


    宋锦绣听了小丫头的哭诉，皱紧了眉头。


    各地税收这块，她得去户部问问。


    “你起来吧，等我调查清楚，如果你所说属实，本官为你做主就是。”


    李翠丫被宋锦绣带回了家。


    躲在暗处看热闹的陈雅儿三人冷笑着。


    真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收留。没有一点世家贵女的矜持提防，这样的人也能做公主？


    皇上是被她的美色迷晕了头吗？


    崔紫萱眯了眯眼：要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很容易就能安排个人去那贱丫头身边了？


    嗯，也装作喊冤告状？或者卖身葬父？


    户部，


    宋锦绣打开荥阳的鱼鳞册，仿佛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荥阳县。


    账册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地图。


    房屋、山林、池塘、河流，田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在一张纸上，标明相应的名称，一个方框一个方框状似鱼鳞排列，怪不得叫鱼鳞册。


    宋锦绣打眼一看，就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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