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夏清的错觉，她竟从这句话中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


    “谢谢。”夏清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飞快将发丝抚在耳后。


    两人并肩走着，沈思行目视前方，忽的，淡淡落下一句话。


    “机长也是熟人吗？”


    夏清小口喝着手中的啤酒，闻言有些错愕，但还是答道：“嗯，他叫程飞，我们以前是邻居。”


    沈思行想起飞机停稳后，程飞就从驾驶舱冲出来，看事情已经解决后，对夏清满眼赞赏。


    随后在知道要去警局的时候，也眉头紧皱的想要跟上来。


    而夏清只是摇摇头。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仅凭一个眼神，就大概明白彼此之间的意思。


    “你们还挺默契的。”沈思行的声音莫名带了丝不理智的阴阳怪气。


    但夏清听见这句话，只是轻轻笑了笑。


    “是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租房就是在这个小区，当时搬进来，只觉得BJ的房租好贵，交完房租后的那个月，我兜里只剩下一百块钱，一百块！还是在BJ。”


    沈思行默默听着夏清的话，心底觉得自己似乎又和真实的她近了一些。


    “当时我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电梯，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程飞。”


    “他当时急着去飞航班，见了我，问我是不是刚搬进来的，后来知道我就是他的新邻居，就非常自来熟的要我晚上一起去吃饭庆祝。”


    “你去了吗？”沈思行道。


    夏清摇摇头，“我就一百元，哪里够参加什么庆祝？我拒绝了，他可能也看出来我的窘迫，等我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大袋新鲜的水果蔬菜。”


    夏清想到这里，眼睛亮亮的，语气也不自觉欢快起来。


    “里面还写着一张纸条，说‘恭喜你来到成人世界’，他的落款写的龙飞凤舞的，我认了好久才认出来。跟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的…”


    “你们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


    “嗯，后来因为也在一个公司，有时候会一起飞航班，但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副驾，所以有时候我们会碰在一起做飞机上的模拟演习。”


    沈思行看着手中的啤酒瓶，听她提起别人，带着怀念的语气，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密密麻麻的酸意。


    皱了皱眉，喝下一口啤酒，又道：“那后来他搬走了吗？”


    “对。”


    “为什么？”


    夏清顿了顿，突然有些怅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那个时候怀声对他有些敌意。”


    “呵。”沈思行像是想到什么，从鼻子里嗤笑一声。


    夏清听见这笑声，从回忆中出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声轻蔑高高在上的嗤笑，就和两年前在包房中一模一样。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过自己这样窘迫的时候？


    自己的经历，在他看来，只是底层人挣扎罢了。


    想到这里，夏清默默拉开自己和沈思行之间的距离。


    又换上那套客套官方的皮，“今天麻烦你了，那我就先回酒店，回程见。”


    “你要和他结婚吗？”


    冷不丁地，沈思行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清皱了皱眉，想要转身的脚步也停在原地。


    她脸色晦暗，转头盯着沈思行略带傲慢讥讽的侧颜。


    若是旁人问她这句话，她也许会思考一下，然后自然的给出答案。


    但此刻，问这句话的人是沈思行。


    夏清敏锐觉察出沈思行话中不加掩饰的不屑。


    于是语气也沉了下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已经订婚了。”


    纽约街头忽吹过一股热闷的风，带着阴郁的闷。


    沈思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也不想再兜圈。


    “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喜欢他，连这样的事也能当做无所谓。”


    夏清一愣，想到飞机上沈思行的那番话。


    再想到这次航班上的成员组织…


    这果然是他做的！


    夏清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捏紧，侧身站着，避开沈思行的目光。


    “说笑而已，大家都是同事。”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他的说辞？”沈思行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将夏清娇小的身形覆盖。


    夏清一愣，随后带着诧异和讥讽回望过去。


    冷声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惊讶沈先生对这件事的关注是不是太过了，毕竟…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


    沈思行镜片后的深瞳中现过冷意。


    他敏感的注意到夏清对自己的称谓变化，沈先生…真是一个有距离的称呼。


    但更让他烦躁的，是那句“私事”。


    就在此时，沈思行的手机响了两声，打开手机，简单看了看信息。


    沈思行先是一愣，随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眼中讥讽更甚。


    “沈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沈思行收起手机。


    “不用了，这是在国外，都要打车，不如我自己回去…”


    夏清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思行挥了挥手。


    一直停在两人附近的那辆黑色宾利的车灯便亮了起来。


    随后缓缓开到两人身边。


    不等夏清在说什么，沈思行强行拉过她的手。


    “不用打车，我送你。”


    夏清语噎，是啊，他的律所在国内外都有分公司，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从一个律所到另一个律所的差别。


    沈思行拉着夏清，她却丝毫不动。


    回过头，就见她倔强的望着自己。


    那双被眼线睫毛膏眼影勾勒的成熟妩媚的眼睛，此刻带着一丝尴尬，和…无助。


    瞬间，沈思行刚刚升腾起的一丝不快，转而变柔。


    叹口气，像是感慨自己居然再次仅被她的一个眼神打败。


    “太晚了。”


    夏清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好像沈思行的解释，在她看来是一件非常没有必要且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好在紧握着的拳松了些。


    沈思行再次微微用力，终于将她带进车内。


    见两人进来，驾驶座上的人浅笑着向夏清打了声招呼。


    夏清这才发现坐在前面的竟然是吴助理，微微点头回应。


    “走吧。”沈思行语气淡淡。


    吴助理点头，须臾，车身缓缓向前平稳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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