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我发烧，去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三年，很真实，不可能是假的。”


    “那个世界，女孩子可以读书，工作，做任何男人可以做的事情。起初，我跟男生坐在一排上课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可是后来，我却渐渐喜欢上了那个世界。”


    说到这里，陆明泱叹气：“在我以为我可以永远在那个世界活下去的时候，又回到了这里。而这里的时间，仅仅过了三日。”


    楚铭征听得出神：“两个世界的你，长得一样吗？”


    陆明泱瞧他没有笑话自己，兴奋的回答：“长得差不多，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应该是两具肉体。”


    “你说，是那个世界的人死了，我的灵魂附在她的肉体上，还是时空错乱，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里面没有回应。


    陆明泱笑着挠头：“小和尚师傅，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鬼怪故事？”


    “没有，只是，我也不知道答案。”


    里面的声音很认真，没有半分轻蔑。


    陆明泱更激动了，“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不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没有！”楚铭征淡淡回答：“宇宙浩瀚，人之渺小，难以窥探一二。与其以我浅薄的认知来判断姑娘话中的真假，我更愿意相信姑娘的为人。”


    “真的吗？”陆明泱脸颊发烫，伸手捂住：“我有那么好吗？”


    轻轻的一声“嗯”。


    陆明泱豪气道：“那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楚铭征疑惑：“同师曰朋，同志曰友。此称呼怕是不妥吧！”


    “没有那么讲究了。”陆明泱爽快道：“总之，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唯一？”声音飘忽，楚铭征追问：“姑娘为何独独对我说？”


    “因为你不认识我呀。就是笑话我，你也不知道我是谁。”陆明泱欢快的哼起歌谣，满满的优越感，“好听吧，这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歌曲，叫青花瓷。”


    小姑娘嘚瑟起来，声音嗲的像草原上奔驰的小绵羊。


    楚铭征也笑了，问：“你想回到那个世界吗？”


    “想啊！”陆明泱狠狠点头：“我做梦都想回去。”


    “为何想回去？”


    “因为可以主宰命运。”


    陆明泱眼里泛光：“在那个世界，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外出谋生、读书、做官，不像在这里，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嫁人。一辈子都只能为男人而活。活的好，便是命好。活的不好，便是命不好。”


    楚铭征问：“姑娘不认命？”


    陆明泱摇头：“我不是不能认命，可那命都不是我选的，凭什么让我认命。”


    “是啊！”这话深深的扎进了楚铭征的心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陆明泱笑道：“做梦罢了。”


    “是做梦吗？”楚铭征怔忪。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月影斑驳，透过破旧的窗子，照亮靠在门板上的两颗孤独的灵魂。


    陆明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不过我现在的日子，比原来在村子里强多了，至少吃喝不愁。而且我就要嫁人了。”


    说到这，她的语调再次变得轻快。


    “姑娘很中意他？”楚铭征问。


    陆明泱狠狠点头：“当然中意，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他有那么好吗？”某人的嘴角得意的扬起。


    “当然好了！”陆明泱点头，“虽然他人下流，还小心眼记仇，但长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活不了几年了，忍忍就过去了。”


    陆明泱越说越开心：“你不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等到几年后他死了，他的家产就都是我的了。我又有大宅子住，又有银子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是神仙日子。”


    “小和尚师傅？”


    见里面许久没有回应，陆明泱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


    睡着了？


    这得多困呀，说着话，也能睡着。


    “哎！”陆明泱在地上胡乱的比划，比划着比划着，泪落了下来。整个人笼罩在月色的朦胧里，喃喃低语：“想美事罢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他死的那一日。”


    “为何这样说？”里面再次传出声音。


    “你没睡呀。”陆明泱笑问：“小和尚师傅，你知道被人怀疑，被人利用和被人当枪使是什么感觉吗？”


    “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那种感觉就像是脖子上悬着一把刀，我随时都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他们三个人有多害怕，害怕说错一句话，脑袋就没了。”


    里面的人被她逗笑了，问：“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有了，他们三个人，个个杀人不眨眼，而且还是死对头。她担心我泄密，他让我监视他，他要办她，她又跟他有仇。你都不知道我在他们中间，瞒的有多辛苦。”


    里面的声音沉了下来：“姑娘为什么不选择相信一个人？”


    “相信？”陆明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扭过身子道：“小和尚师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语，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能瞒住就已经不错了，真说出来，倒霉的还不是我这个小鬼。”


    楚铭征想了想，问：“人有所依凭，才可振翅高飞。姑娘什么都不信，靠什么活下去？”


    “我信我自己呀！”


    楚铭征笑了，“姑娘在街上买包子，给了银子，担心店家不给你包子吗？”


    “呃……”陆明泱无语：“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姑娘不担心，是相信自己能打得过他吗？”


    “……”陆明泱不服气：“你这叫强词夺理。”


    “是姑娘的相信自己，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什么意思？”陆明泱被他绕懵了。


    “自己想。”


    自己想就自己想，一个小和尚装什么老和尚装。陆明泱揉向撞疼的鼻子，一圈又一圈的揉起来。揉的都麻了，也没想出来什么意思。


    她敲了敲门，反问：“你有相信的人吗？”


    “有，有很多。若不是他们，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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