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瓒看着来电显示：“……”


    他妈的。


    无人接听，那边终于挂了，姜瓒打算无视，可那个备注却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怎么都挥之不去。


    因为打着点滴，林清黎的手背冰凉。


    姜瓒悄声坐下来，搓热掌心捂住了他的手，打算转移注意力。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姜瓒探身看了眼。


    洛川：


    【真不接我电话？】


    【生气啦？】


    【好好，不拍就不拍，都听我家宝贝的，好不好】


    姜瓒想起来来了，林清黎那个男朋友就叫李洛川。


    难道他们没分开？


    只是闹别扭？


    洛川：


    【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明天请了假，早上10点的飞机飞榕城】


    【本来是要给你惊喜的】


    【你看，你一生气我就打飞滴去看你，还不回我信息？】


    信息一条条刷得飞快，姜瓒的脸都黑了。


    终于，李洛川的电话又打来了。


    铃声骤然在安静病房响起，他本能地看林清黎，见他似是难受蹙了蹙眉，姜瓒忙空出一手挂了电话。


    李洛川再次打来。


    隔壁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静音不会吗？还有素质吗！”


    “抱歉。”姜瓒一着急，不小心接通了电话。


    李洛川的声音传来：“宝贝，干嘛还挂我电话？”


    姜瓒只能偷偷给林清黎备注大宝贝，只能在被别人认错成林清黎的对象时窃喜一把，但却有个人能光明正大叫林清黎宝贝，姜瓒嫉妒得简直想去死。


    “宝贝，怎么不说话？”李洛川又问。


    姜瓒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将话筒贴近：“他今晚胃出血刚从急诊抢救回来。”


    那头缄默几秒，李洛川想当然把姜瓒当成医护人员了：“哦，那……那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我明早到，是一院还是二院？哪个病房？”


    姜瓒下意识拧眉，他连林清黎住在哪个病房都不知道？


    他之前住院的时候，李洛川都没去看过他？


    他压着怒：“他不在榕城。”


    “什么？”李洛川吃了一惊，“他现在在哪？”


    姜瓒犹豫了下，他当然不想告诉李洛川，可他是林清黎的……老公，他有权知道。


    “他在……”


    “姜瓒。”


    身后传来林清黎轻弱的声音，姜瓒回身见林清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姜瓒整个人僵了僵，随便接人家电话这种事很不可取，他怕林清黎生气，刚要解释一句，却见林清黎朝他伸手，示意他把手机给他。


    姜瓒不敢拒绝，硬着头皮过去把手机递给他。


    “宝贝？”手机里传来李洛川温柔的声音，“你去哪了？你……”


    林清黎没接电话，到手直接挂了电话。


    姜瓒忙道：“你男朋……老公说他明天来看你，你、你们结婚了？”


    林清黎愣了下才意识到是来电显示让姜瓒误会了，他坦荡望着他道：“没有。”


    他当时存李洛川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校友，存的是名字，是后来交往后李洛川私下给他改的，这些破事不提也罢，他又道，“他也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


    正说着，李洛川的电话再次打来。


    林清黎连挂了两通。


    姜瓒这才反应过来，他觉得整个人都在发飘：“你们……你和他分手了？”


    林清黎刚应声，又想起他好像没有正式和李洛川说过分手两个字。


    是应该说的，免得他和李洛川的关系变得不清不楚。


    洛川：【我知道你病了心情不好，难免脾气大，那你不告诉我你在哪，我去哪看你？】


    林清黎回复：【分手吧，李洛川，别再联系了】


    回复完，他直接将李洛川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姜瓒看着他行云流水一系列动作，半天没回神。


    “姜瓒。”床上的人小声叫他。


    姜瓒忙走上前，弯腰小声问：“是哪里难受吗？”


    林清黎的呼吸微窒，病房内没开灯，只有外面过道透入微亮的光，近了他才发现姜瓒的眼睛红得厉害，他此刻看起来依然像是要哭。


    是在内疚给他买了冰饮，还带他去吃了辣的吗？


    其实没必要，都是他故意的。


    “对不起，我骗了你。”他说话没什么力气，却依旧努力看着姜瓒的眼睛，“我没丢行李，也不是来江城旅游的。”


    先前姜瓒冲进院子直接问他是不是胃疼那个瞬间，林清黎突然明白过来。


    姜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姜瓒又是家族唯一的独苗，或许在他出现在姜瓒身边那一刻，他的个人信息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


    所以很多事也没必要遮掩了，他继续道：“我刚分手，想出来散心，随便买了张最近从榕城车站出发的票，又在江城车站随便上了一辆公交。在文华小区站下车是我实在难受想吐，本来想去小区躲雨，那么巧看到你在阳台上收衣服……”


    他编得自己都觉得心虚，惨淡笑了笑：“我就敲开了你家的门，是不是太巧了？”


    巧得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他不知道姜瓒会不会信。


    至少也会问问清楚吧。


    可偏偏，面前的人睨住他，什么也没问，只认真道：“不是巧，这是缘分。”


    林清黎的心弦一荡。


    什么杀猪盘，仙人跳，这就是他的大宝贝！


    姜瓒今晚的心情简直像坐了过山车！


    他和李洛川分手了！


    李洛川是过去式了！


    而他，姜瓒，必须也必然会成为林清黎未来的另一半！


    姜瓒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宝贝现在还病着，而且刚经历过情伤，一切还需慢慢来，千万不能把人吓跑了！


    温声细语把人哄睡下，姜瓒抱着衣服去洗手间冲了个澡，然后他打开了那个五人小群。


    简短解释了林清黎来江城的事，顺带把他早就认识试探过林清黎的事也说了。


    -


    此时，文华小区65号隔壁的屋子里。


    四人围着八仙桌坐着，每个人都抱着手机。


    赵阿姨看不懂这么长篇大论的字，听了毕方林的翻译，拍着大腿道：“这位林先生就是少爷心心念念了四年的那个人？哎呀哎呀呀，我还说他是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呢，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了呀？”


    王阿姨看向她：“那个‘消化科’的‘化’你不是认识的吗，这怎么就和精神病医院有关了？”


    赵阿姨委屈得家乡话都蹦出来了：“和少爷一起长大的朋友都骗过他钱，我啷个想那么多哟！”


    陈叔气愤道：“那叫什么朋友！一群骗子！”


    姜瓒：【从今天开始我要追求林清黎，你们谁给我使绊子我就跟他拼了！！】


    毕方林一边给赵阿姨翻译，一边回复：【您打算什么时候让林先生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半晌后。


    姜瓒：【等他喜欢上贫穷的我，我再把我肤浅的身份告诉他。】


    毕方林：“……”


    肤、肤浅的百亿继承人身份……


    -


    林清黎早上是被护士的推车吵醒的，他醒来见姜瓒趴在病床边，大约怕挤着他，他只是靠了个床边。


    这是个三人普通病房，林清黎的病床靠窗，人高马大的姜瓒往过道一塞，显得整个病房都逼仄起来。


    护士给外面床的病人挂了点滴，推车来到林清黎床前：“叫什么名字。”


    林清黎刚张口，姜瓒猛地惊醒。


    他揉着眼睛，条件反射地回答：“林清黎。床头显示屏上不是有吗，小姑娘你也不识字吗？”


    他问得太认真，护士被逗笑：“我们有查对制度，所以必须要问。”护士利落将针头插/进留置针管，抬手将盐水袋挂好，又看向姜瓒，“不是有陪护床？你怎么趴这里睡？”


    姜瓒愣了半瞬，恍然大悟看向林清黎：“这椅子能打开？我还寻思着怎么他们都有床呢。”


    护士：“……”


    林清黎莫名觉得他有点可爱，想起他昨晚陪夜又很不忍心：“你晚上回家去睡，我这没什么大事。”


    “什么没大事？医生说昨晚幸亏是止住血了，不然就要手术了！”姜瓒想起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病，我会对你好的！”


    话落，他突然觉得不对劲。


    昨晚还说要慢慢来，睡一觉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姜瓒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要不是我带你去吃那些冷的辣的，你也不会住院，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你、你千万别有什么负担！”


    什么负担？找机会留下来就是林清黎最初的目的。


    他以前知道姜瓒很傻，没想到他这么傻。


    “姜瓒……”林清黎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瓒紧张问，“不舒服吗？胃疼？我叫医生。”


    林清黎忙拉住他欲按铃的手：“不疼，我只是……”


    我只是很抱歉。


    但这话他不能说。


    “我暂时还不想回去，想说出院后能不能再去你家里暂住？”


    姜瓒感觉像被丘比特的箭正中靶心，他努力掩饰着差点要绷不住笑的表情：“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谢谢。”林清黎勉强笑了下，“我在江城也不认识别人。”


    姜瓒心中叫嚣，你也不需要认识别人！


    他立马在群里报告进度：


    【他出院要在我家住下来了！！！】


    【怎么办，我太高兴了】


    【啊啊啊啊啊】


    毕方林：【恭喜少爷心想事成】


    陈叔：“恭喜少爷啊。”


    王阿姨/赵阿姨：“恭喜少爷啊！”


    姜瓒激动地在群里狂发红包。


    发完觉得不够，又去鼎赞娱乐的群里也发了一波。


    群里顿时沸腾了，一堆跪谢，毕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姜总每次一出现就是散财，和天天在公司打卡上班训人的徐总完全不一样，谁不爱这样的老板？


    抬眸发现林清黎直直看着自己，姜瓒愣了下，听他问：“怎么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