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的这一番回应，已然挑明了他洞悉李世民心中所想。


    李世民毫不意外父皇想到这些，真正让他感到讶异的。


    是李渊此刻的语气与神态，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仿佛在他眼中，这两件棘手之事都不过是寻常琐碎，压根不值得大惊小怪。


    李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轻声说道：


    “不用拿这般眼神瞧我，我虽说退位了，可还没死呢。


    想当年我在位时，为了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江山社稷，分封诸人也是权宜之计，我又怎会不知汉景帝削藩的典故？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现在是太上皇了，除了家事，不必和我商量。”


    这番表态，李渊的态度清晰明了。


    我不是皇帝了，你爱怎么搞怎么搞，我不会再过问插手。


    见老爹如此豁达，李世民也不再拘谨，神色一缓。


    心里也确实小看了曾经这个从地方官，一步步登上皇位的父皇。


    李世民诚恳说道：


    “还是要和父皇你商量的，自晋阳起兵，父皇你为了人心，赏赐了很多人，也安稳了很多。”


    这话是肯定了李渊为大唐做出的贡献，儿子我没忘记您的功劳。


    李渊心里也满意儿子这么说，虽说如今这些昔日的恩赏之人成了李世民治国路上的阻碍。


    但当初那般行事，也是形势所迫。


    李世民继续说：


    “以前大唐有钱，可以这么干，但现在国库空虚，又打败了梁师都，朕想攒点钱，积蓄力量打败突厥，一雪前耻，你看行不行？”


    李渊把皇位都让给李世民了，还有什么让不得的？


    一群小小的王爷，莫说如今手握大权的李世民，就算是自己在位之时，想要收拾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是，李渊神色坦然，语气中依旧带着几分退位帝王的威严，说道：


    “只要你能摆平，你就放手去干吧。


    这天下，毕竟是你我父子打下来的，他们也只是帮我们守天下的。


    什么李不李的，你高兴都能让他们改姓王八的王，又有何妨？”


    话语间，虽已退位两年，可那股子君临天下的霸气与说一不二的口吻，丝毫不减当年。


    李世民不是不知道老爹李渊的意思，但就是担心李渊给自己使绊子。


    张婕妤与长孙安业先前闹出的那些事儿，他怎会查不出端倪？


    李世民不觉得自己老爹会不知道自己枕边人做的事情。


    他深知，李渊甚至无需亲自出面，只需授意裴寂。


    便能给自个儿招来一堆麻烦，更何况大唐疆域辽阔，各地还散落着诸多受父亲恩泽的封王。


    一路广纳前朝勋贵、世家大族，恩威并施，才打下这大唐江山。


    如果说李世民是战功冠绝大唐，可要论收买人心，李渊当年的手段也称得上是炉火纯青。


    李世民想打击那些封王，就是相当于向陇西李家出手。


    看看长孙安业代表的主家，光全国各地的田就有成百上千万亩，隐匿的人口都不知道多少。


    哪怕陇西李氏自汉朝起便已逐渐衰败，可悠悠岁月，也曾兴盛过漫长时日，底蕴深厚，哪是轻易能撼动的？


    李世民听得父亲这般说，也赶忙顺着给老爹面子，恭声道：


    “这不是因为他们都是父皇封赏的，我也是怕这样做了，会有伤父皇的颜面。”


    李渊很是受用，说明儿子还是尊重自己这个父皇的。


    李渊笑着说：


    “你也别总顾着我了，多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吧，这些人可不是你带他们出去游玩一趟，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李世民神色一振，朗声道：


    “有了父皇这话，那我就放手去干了。”


    李渊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期许，说道：


    “二郎，你不是一向说到就做到吗？”


    李世民心中感慨，神色庄重道：


    “大唐，是在父皇的带领下建立的，哪怕我现在继位了，也是因为父皇给我打下的根基。”


    李渊听得此言，满心欢喜，连连称好：


    “好，你能这么想，甚好，甚好！”


    父子二人相视，眼中的隔阂似有消融，空气中那股子紧绷的气氛，也渐渐舒缓了许多。


    李世民扶着李渊站起：


    “今日是晒书节，龙王晒鳞的日子。”


    “那也不急啊，换身衣服再走。”


    “不用，朕给父皇准备好了。”


    李世民大喊一声进来，接着一个宫女端来了龙袍。


    李渊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龙袍，心里百感交集。


    自从李渊退位后，其实李渊不再穿龙袍礼服了。


    这个曾经代表了权力的袍服，只会让李渊觉得浑身蚂蚁在爬。


    李渊面带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早就想到了李渊会这样的表情，就说：


    “父皇在太极宫太久了，都说了今天是龙王晒鳞的日子，也该去晒晒鳞了。”


    李渊明白这是李世民奉承自己，但李渊不排斥，这还是这个逆子在登基后，唯一一次让自己高兴的。


    李渊再次换上了龙袍礼服，被张婕妤搀扶着出了太极宫。


    太极宫说的是太极宫殿群，不是说李渊每天只能待在太极殿里。


    但是李渊今天出来，还真有种头一次出来的感觉。


    身穿龙袍礼服的李渊，再次展现了当年威风的帝王风范。


    而李世民也穿着龙袍在等着李渊，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宫里的路上。


    每个人都站在原地瞩目着二人前行，李承乾，长乐，李愔都穿着蜀王府特制的飞鱼服。


    李承乾穿的是浅黄色飞鱼服，长乐是大红色飞鱼服，李愔穿的是大紫色飞鱼服。


    三人的飞鱼服只有李世民和李渊的龙袍能压住风头，其余人的都不能与之相比。


    李泰这次被人比下去了，所以没有和他们这些皇子公主走在一起，而是老老实实的走在李世民身后。


    长乐则是被小姐妹们围着讨论身上的飞鱼服和首饰。


    李恪从长孙安业那里知道了白玉裙摆这个东西，还送了长乐一圈。


    这东西本来就是给小女孩压裙子的，成年了就用不到了，反而会觉得不成熟。


    李渊也注意到了三人的服饰，问李世民：


    “这是什么新样式？未曾得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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