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江没去过黑河，所以他不知道那头还有所谓一日游处境。


    他就是想完全复制林道西曾经出去的所有。


    他不停跟林道西打听，手续应该怎么出，出去怎么卖。


    “她帮不……”唐娟想替林道西拒绝。


    林道西伸手在母亲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现在对公出国手续不好办了吧，舅妈要跟谁办这个手续？一日游是出去了也得马上回来。”要出去，首先就得手续办得下来。


    唐春江顿了顿。


    这事儿吧，还没认真想。


    不是所有人都不同意嘛，就没深想。


    他姐夫单位肯定能出这种手续，问题不大。


    “你姨夫那边应该能出手续。”唐春红一脸天真。


    “舅妈语言也不通……”


    “你那时候不也不通吗。”唐春江张嘴就来。


    林道西笑：“舅，我上学的时候学过俄语。”


    唐春江：“……”


    也不知道那上的是什么学，他上学的时候也不学这些啊！


    “之前93年国际列车不是出过事吗……”林道西一脸轻描淡写。


    她不太喜欢提这件事。


    也没当着唐娟的面提过，怕母亲担心。


    “后来不是整治了吗，再说那头遍地都是老乡。”


    林路北开门提着饭盒走了进来，看见屋子里坐着一堆人，他径直去厨房准备拿盘子装菜。


    林路北就不稀得跟唐春江浪费唇舌。


    原本感情就不好。


    老舅几次三番登门求母亲借钱办事，更让林路北往低了看唐春江。


    要是唐春江一直狗眼看人低，一直拿过去的态度看他，他还能高看唐春江两眼。


    “有些时候坑我们最惨的不是外头的人，反倒是自己人。”


    林路北搬着桌子进来，支开。


    一一把菜端上桌，把筷子递给林道西。


    “赶紧吃，不然说不定一会你又有事。”他念叨他姐。


    林道西这饭，通常都是吃不消停，总有事。


    唐春江一肚子的兴奋都被林道西一盆水浇灭了。


    这种防备，他懂。


    就是怕他们……赚钱了。


    明白。


    “你大舅妈二舅妈都去你厂里了，那老舅妈……”


    林道西笑得眼睛弯弯：“舅妈想来试试那就试试，我开厂招人只要能干活我都用。”


    “那她能干点什么？”唐春江不好将话题挑得太明白。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亲戚，怎么样都得照顾着点。


    林道西：“流水线啊还是做销售都可以。流水线是按件算钱，销售按业绩算提成，干得多就多赚，干得少就少赚。”


    说得够不够清楚？


    唐春江：“……”


    两口子在林道西这里碰了个软钉子，走了。


    下了楼，唐春江老婆自然不肯干流水线的活。


    那死活……累死个人啊。


    还没她以前工作好呢。


    销售就更不能做了，让她卖货，没干过。


    唐母家，林道西对母亲说：“谁要是找到你，让你帮忙介绍份工作，妈你就按照我刚刚说的跟他们说。”


    “多添麻烦。”唐娟拒绝。


    这种口，她觉得还是别开。


    “人家求你办事，你也顺手的事，至于能不能办到他们要求的那些，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你呀……”唐娟推女儿的头。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像谁。


    “我想去看看你奶奶。”唐娟提出来。


    唐母吃着饭，突然咳嗽了起来。


    老三又开始了！


    开始犯傻！


    孩子有心跟你亲近，你为什么总往外推孩子啊？


    林路北快人快语，把林奶奶住的地方说了。


    “我听小北说你奶奶还住在农村呢，你爸工作那么忙，你姑……人家也成家了，咱们这头也用人。”唐娟碎碎念说着。


    唐娟听儿子说，小西奶奶的事情，她就睡不着。


    你说她是滥好人那就滥好人呗，她就想……大家都过好。


    小西总把钱和感情都用到她的身上，她觉得愧疚！


    “行啊，改天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我奶了。”她一口应了下来。


    “这样好。你爸爸忙，你姑姑没有条件，那是亲奶奶对你好啊，小北都说你奶看见你，眼睛里都是你！”


    唐母端着饭碗，有心想让唐娟住嘴。


    你这是要把孩子推出去了！


    小西亲奶奶来了，还能有你事吗？


    心中又觉得有些事情很是遗憾，怎么林道西就不是唐娟生的呢？


    亲爸亲妈都活着，要是没有了，该多好啊！


    又觉得自己心肠恶毒，怎么能这样想问题。


    ……


    林奶奶家。


    哎呦老太太看见大孙女来了，乐的鼻涕泡都要跑出来了。


    就是看不够的看。


    就是喜欢，没有别的情绪。


    唐娟就劝林母跟他们走，林母自然不干。


    她走了，那叫林琎怎么做人？


    外人怎么看林琎和林珊？


    再说，她儿女都在，她怎么可以跟着孙女走呢，去给孙女增加负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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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娟拉着林母就说：“大姨娘，我不太会说话也不会说大道理，小西让我养，委屈孩子了。我也没能给孩子提供个好的生长环境，我有罪啊……”


    说着说着，鼻涕眼泪抹了一大把。


    “我这心里就过意不去，孩子不是我的，她成天围着我转，我亏心啊我！我又离不开她，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我一想她离开我，我这心就跟刀割似的……”


    唐娟的心情，很复杂。


    既想把林道西推出去，又想跟在身边。


    知道不应该，又忍不住这样做。


    要是小北不说小西亲妈那些话，她就松手了！


    “我这就跟拐了人家孩子似的，我心难受……”


    林母也掉眼泪。


    大家都是女人，都能明白那种感受。


    “所以你就去我们钢城吧，我们这城市是不行了，可有小西在，咱们就守着她，就为了她。”


    林母摇头：“我一个农村老太太，我什么都不会，我不能麻烦任何人。我身体健康的情况下，能干的我都自己干，我不求任何人不麻烦人家。”


    林母反反复复强调，不求人不麻烦人。


    林珊就是太喜欢麻烦人了。


    林琎最不喜欢被人麻烦。


    “不麻烦，也没有给我添麻烦。奶，我那头工厂规模一直扩大，缺人。”林道西说。


    林路北接收到信号，赶紧点头：“啊，是缺人。我姐现在吃饭都是饭店订，顾不上……”


    说起这话，林路北汗颜。


    “我妈每天都被我拎上工作岗位帮我了，奶，你要是去了，恐怕也得帮帮我。”林道西不好意思，笑了笑。


    林母哭着哭着，停了。


    啊？


    这样啊？


    “不是雇人了吗？”她问。


    “好多事没法用外人，不放心，要弄个食堂，请人多花钱不怕就是怕人家糊弄。”林道西摊摊手。


    “那现在收拾东西，走。”林母用了三秒的时间，做了决定。


    她这辈子，丈夫活着的时候她听丈夫的话。


    好好管这个家。


    丈夫没了，她听老祖宗的话，要把儿女抚养长大，抚养好。


    后头。


    儿子多少年不回老家，不接她过去，她从不抱怨。


    女儿家，她也很少去。


    女儿是自己生的，可女婿是客。


    她晓得做人就是要少给别人添麻烦，你的麻烦越少，别人越是没办法挑剔你。


    现在。


    她孙女说，需要她，可能需要她去干点活帮帮忙，那她义无反顾！


    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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