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夫君
作品:《相敬如冰》 李长晔面上的冰雪一瞬间彻底消融,他薄唇微张,怔怔地看着裴芸,似不敢相信,以为仍身处梦中。
书砚自主屋出来时,便见她家娘娘正与太子殿下相对而立,气氛格外安静,她忍不住出声道:“娘娘,奴婢都将东西收拾好了。”
裴芸低低“嗯”了一声,再看向太子,心道他倒是比她想像的还要平静,看来对她来此也并非多么欢喜。
“殿下。”她余光瞥向主屋圆桌上摆的饭菜,讪讪道,“臣妾有些饿了。”
为赶在今日抵达,午间马车也未停,她只在车上吃了些难咽的干粮,而今腹中实在空得厉害。
李长晔这才回过神,转头吩咐常禄,“让灶房再添两道好菜。”
常禄忙应声去办。
打看到裴芸,常禄登时喜上眉梢,虽不知太子妃怎突然来了樾州,但这于他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主子心情好了,他们做奴才的才不必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
用膳前,裴芸脱下了外头那件斗篷,又用书砚打来的热水净了面和手,方才在那圆桌前坐下。
常禄是跑着去的灶房,因张铖至早就吩咐底下说,府内来了贵客,得时时伺候着,绝不能有所怠慢,故而灶房一听要添菜,忙将原给主子们炖的鸡汤及一碗红烧狮子头送了过来。
鸡汤尚且冒着热气儿,李长晔舀了几勺至汤碗里,递给裴芸,暖呼呼的鸡汤下肚,霎时抚慰了裴芸的五脏六腑,通身都舒畅了。
见她吃得差不多,李长晔才问:“怎突然来了?”
裴芸搁下碗筷,低声答:“谌儿周晬后不久,臣妾一日夜里做了个极为可怕的梦,梦见……”
言至此,她忽而看了太子一眼,旋即飞快垂下眼眸,“梦见了殿下……”
见她面露赧赧,李长晔心下微动,似教那羽尾挠了一般,生出丝丝氧意。
虽话未说完,但他已然明白她来此的缘由。
想是做了什么有关他出事的梦,担忧不已这才赶来了此处。
李长晔也说不清心下是个什么滋味,但只消一想到她是为他而来,便有一股子悸动怎也压不住。
裴芸继续道:“及至第二日,臣妾心下仍是不安,就去了慈孝宫寻皇祖母,道了此事,说臣妾想来殿下这儿看看,不然只怕寝食难安,皇祖母就向父皇要了几个御林军的好手,一路护送臣妾来到了此处。”
裴芸原以为光是做了个梦,便想去寻太子,太后怕是很难同意,毕竟此事听起来多少荒谬。
但不想太后听罢答应得格外痛快,还叫她不必担心东宫诸务,两个孩子她也会多加照拂。
裴芸疑惑,但李长晔一听便知,定是因着他上回撒的谎,他皇祖母
希望裴氏早些再怀个孩子才巴不得让裴氏赶紧过来。
膳罢李长晔转而去了西厢房道还有些文书要看让她早点歇下。
裴芸倒不怎么累她在马车上闲来无事睡了好一会儿而今是一点睡意也无。
常禄提前命人烧了热水方便书砚伺候裴芸沐浴。
在路上走走停停行了近二十日终于抵达了樾州裴芸心安了不少。
她惬意地将整个身子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正思虑着该如何调查那疫疾之事却听得身后传来动静。
这屋子小自然比不得东宫沐浴之处仅用一扇屏风隔绝她以为是书砚进来了懒懒躺在那厢未动直到浴桶中的水骤然满溢了出来
有人自背后抱住了她男人粗沉的呼吸在她耳畔乍响。
裴芸倒是未被吓着毕竟这地儿也不是谁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只她垂眸
“殿下……”
裴芸不解地唤他不是说要在西厢处理公务这才过了半个时辰怎就回来了。
李长晔低低“嗯”了一声俯首搂着她的双臂收紧了几分。
他原确实打算再看看那些口述文书可坐在西厢案前心却怎也静不下来脑中尽是裴氏的影子他甚至有种恍惚觉她并未来到樾州适才都不过是他的幻觉了。
那股子不安令他实难再坐下去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地往主屋而来待他清醒过来已然跨入了浴桶抱住了她。
“月事是何时来的?”
太子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盘旋竟令裴芸的身子发热也生了些许变化但她终究不好表露自己的心思只声若蚊呐“前两日才干净……”
话音方落男人高大的身子压落下来令她不得不伸手攥紧了桶沿。
左颊上传来一阵湿热裴芸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幸得太子未在此处流连那似能燎原的大掌一寸寸而下将她整个身子都燃得滚烫难耐。
不多时随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浴桶中的水在阵阵激烈的冲击中扑涌而出“哗哗”声连绵不断。
被太子擦干了身子放在床榻上时裴芸觉周身上下便是足尖都透出一丝舒快心叹太子那本事着实越来越好了。
她闭上眼正准备就此好生睡上一觉不料那滚烫的大掌再次烙在她腿上她微微一惊睁眼看去便见太子眸色灼灼如火已然倾身而来。
本还有些敏感的身子再被驱入一声娇吟不自觉自她唇间漏了出来。
裴芸一双藕臂缠着男人的脖颈心下除了诧异还是诧异毕竟这是太子头一次在合房时连着
来第二回。
若说是因着素得久他们不是没有过大半年都不曾行房事的时候。
裴芸想不起向来清心寡欲的太子究竟是何时起开始变了呢。
书砚旅途疲惫昨夜自然没在外头守夜
但他不想昨儿这动静竟这么大还直闹到夜半才休这太子殿下平素不言不语实则心里惦念极了太子妃这会儿见着自是情难自抑。
常禄守到五更时候天蒙蒙亮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瞌睡间就听隔扇门被吱呀推开。
见得从里头出来的李长晔常禄压低声儿问:“殿下起了可要去西厢洗漱?”
李长晔颔首看他一脸困倦的模样道:“且回去睡吧换人来伺候就好。”
“是。”常禄感激太子体恤虽嘴上应着还是亲自送去洗漱的热水及早膳才安心回去睡下。
入了冬这天亮得也迟了许多常禄临走前特意为李长晔多燃了几盏灯。
虽得昨夜睡得晚可今早的李长晔却是精神奕奕头脑格外清醒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将剩下几十份文书都翻阅了一遍。
只依然毫无所获。
他剑眉紧蹙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一瞧正是大理寺丞陈鸣。
陈鸣颇有些气喘吁吁“殿下臣适才进来时有衙役来禀说方才有百姓击鼓来报失踪。”
李长晔登时站起身同陈鸣一道快步往府衙而去。
张铖至亦听闻了此事就比他们快一步抵达公堂正在整理着装见得李长晔登时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嘿嘿笑着将太子请坐到正堂中央。
来人是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三四十的模样见得这知府大人不坐反毕恭毕敬地将位置让给另一位锦衣华服的爷就知这位爷定是比知府大人还了不得的人物。
她忙磕了个头禀道:“大人民妇庄氏听闻近日官府在查失踪之人特来报案住在民妇隔壁的牛铁匠已大半月不见踪影了。”
李长晔眉头微皱“庄氏你是那牛铁匠何人?”
庄氏答:“不过是左右邻居罢了。”
“那缘何不是他的家眷来报案?”
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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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长叹了口气“那牛铁匠家中原还有一个瞎眼老母身子不好腿脚也不便。牛铁匠失踪前曾告诉过他母亲说是这几日总觉有人偷偷摸摸跟在他后头怕不是什么贼人要害他的。当时牛婶将此事告诉民妇民妇也未怎么在意只后来牛家突然有一日就没了动静民妇喊了几声也无人回应就想着会不会是牛铁匠因着被人跟踪一事带着母亲搬走了。”
说至此处庄氏蓦然哽咽起来“谁知不
久后,附近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民妇和周遭的邻居本以为又是哪个角落里**猫狗,就未放在心上,直到这气味越来越浓,好似就是那牛家散发出来的,便有人一脚踢开了牛家的门,就见……就见那牛婶额角被磕破了一个口子,身子已然腐烂了……”
堂内众人闻言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那张铖至最是不想沾染这些个麻烦事,顺势问道:“会不会是那牛铁匠不愿赡养老母,一时气急,误杀了母亲,畏罪潜逃了呢?”
陈鸣横了张铖至一眼,这般愚蠢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的知府。
光凭溜须拍马吗?
那牛铁匠又不是个傻的,若他真错手杀了老母,定会处理尸首,让左邻右舍都以为他们是避灾离开了此处,而不是就这般留在屋内等人发现,给自己扣上嫌疑。
“绝无可能,大人。”庄氏道,“那牛铁匠有多孝顺他母亲,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且民妇那日大着胆子查看了牛婶的尸首,又在屋内看了一圈,想那牛婶应是眼睛不便,又着急牛铁匠久久不归,不意绊倒在地,头磕在了那桌角上……”
虽已无从考证,但庄氏一直心存愧疚,指不定牛婶这一磕并未立刻死去,若她当时进门去看看,牛婶就还能捡回一命。
也因着如此,听闻官府在查近日失踪之人,她这才赶来报案,想来牛婶死前最惦念的就是她那儿子,她做不了旁的,定得帮忙寻着牛铁匠,才好抚慰牛婶在天之灵。
坐于上首的李长晔始终默默听着,若有所思。
此事确有不同,毕竟先前那些失踪案里并未出现被人跟踪这一事,指不定除却壮年男子这一点,那些犯案之人并非全无目标地抓人。
铁匠……
李长晔思索片刻,骤然双眸微张,看向陈鸣,“若我记得不错,则余,期令,芜元这几县当也有铁匠失踪,你同岑仲一道去他们家中问问,那几位铁匠可也曾遇着被跟踪一事或失踪前有所蹊跷。”
陈鸣颔首领命,忙去寻另一位大理寺同僚。
李长晔又看向张铖至,“除上述几县,去查查旁的县可还有铁匠失踪。”
“是,殿……大人。”
张铖至慌忙改口,吓得不轻,太子此番来,明面上只称是陛下派来调查的钦差,他方才险些暴露了太子的身份。
他喊了十几个衙役,让他们照太子吩咐去做,又叫书吏起草文书,分派至各县,令县衙按命行事。
接着,他叫跪在底下的庄氏先行回去,道有消息或是还有问询的话,自会传她过来。
干完这些,末了,张铖至屁颠屁颠跟在太子后头,等着下一步吩咐。
可李长晔早已起了身,欲再去翻阅那些文书,看看自己是否有所遗漏。
然裴芸此刻就带着书砚躲在那公堂后头,打晨起听闻有人来报案,她就急忙往这厢赶来,她总觉得,疫疾之事或与太子查的这桩案子有关。
既她如今并无线索,就只能就此入手。
听得太子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与其被他发现,裴芸索性大大方方走出去,迎面拦住太子去路,想起外头人适才好像有意隐瞒太子身份,她福身罢,含笑脱口道。
“夫君,案子查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