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几个幸运儿活着离开边疆，回京安养，那也是旧疾缠身，夜不能寐，至死方能摆脱病痛的折磨！”


    “你们说！”


    “我谢家人凭什么不尊贵！凭什么不高人一等！”


    一席话，说得在场谢家人纷纷红了眼，一些从战场退下来的伤残侍卫，泪如雨下。


    所有人沉默了，无从辩解。


    连皇帝都神情动容。


    “谢大将军，谢家的功劳，谁也不曾忘记，皇族铭记……”


    谢大爷冷笑着打断，不耐再听。


    “可你们皇族是怎么做的？”


    “狡兔死，走狗烹！”


    “先皇忌惮谢家功高盖主，故意打压，强行收回谢家的爵位！”


    “如今，我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父亲拖着残躯拼死救了先皇！”


    “可他的一条命，只换得谢家十年安危！”


    “仅仅十年，你们皇族的爪子，又开始伸向谢家！”


    听到此处，谢曦和悬着的心彻底死了，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谢大爷造反的宣言！


    “今日！”


    “我谢家反了，也是被你逼的！”


    此话一出。


    暗处的谢家军蜂拥而上，将众人围住，锋利的刀剑折射出凛冽的光芒，高楼阴影处隐约可见弓箭光芒。


    盔甲叮当撞击。


    战场将士们历经生死的血腥味铺满而来，那一双双满含恨意愤怒的眸子，刻满了对皇族的失望。


    “杀！”


    “不服者死！”


    “臣服者生！”


    异口同声的宣告！


    震耳欲聋，势如破竹！


    在场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们白了脸，有些胆小的甚至吓尿了，哭泣声，求饶声，怒吼声，还有试图逃跑被击杀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鲜血横流，尸骨满地。


    短短一会儿功夫，血色将地面上的酒水染红，比屋檐上的红绸还要艳丽。


    孙老甩开暗卫的手，不顾危险冲上前去，高声怒斥，大放厥词。


    “你谢家再多冤屈，也改不了乱臣贼子的名头！”


    “谢家祖辈披荆斩棘，誓死保卫大周，拥护皇族，结果你们这群不孝子孙竟然谋朝篡位！你们怎么对不起祖辈的牺牲！”


    “谢家的傲骨都被你们折辱了！”


    “你忘记先皇如何器重栽培谢家的吗？一群白眼狼！不忠不义，不孝不仁！”


    “活该断子绝孙！”


    ……


    劈头盖脸，慷慨激昂的话，在一众哭喊声尤为清晰。


    所有人都侧目了。


    谢大爷垂眸看去，黑眸波澜不惊，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见。


    “孙老傲骨铮铮，对先皇赤胆忠心，那便送他下去继续侍奉先皇。”


    姜青衍白了脸，双膝下跪。


    “谢大将军，您饶父亲一命，他只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老夫人一巴掌挥在地上，然后又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


    她义正严辞的训斥。


    “混账！你忘记我和你父亲的教导了吗？”


    “宁死也不可坠风骨！”


    “母亲知道你至纯至孝，但你若为了你父亲折了傲骨，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此话一出，引得无数人敬佩，尤其是沈致渊的派系，还有那群读书人。


    看他们如见神明！满是钦佩敬畏！


    孙老昂首挺胸，愈发的得意，极为享受这一刻的荣光，苍老的身躯似乎注入生机，他满面红光，容光焕发。


    “夫人所言正是为父所想！”


    “清衍，人活一辈子，死亡固然可怕，可气节傲骨才是最重要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若让我苟且偷生，为求活命向乱臣贼子下跪求饶，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一席话激情四射，说得那叫一个精彩，不像是刑场，倒像是他的演讲台。


    谢大爷被气笑了。


    “死也要做秀，一如既往的虚伪。”


    “来人！那便成全他们吧！成全他的宁死不屈，成全他们去死！”


    最后两字，杀机四射。


    侍卫们听令走来，杀气腾腾，鲜血淋漓的大刀高高举起，显然不是做面子。


    “上路吧！”


    姜老夫人瞳孔骤缩，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脸花容失色，再无刚才气度。


    “我们是沈太傅的恩师，你岂敢杀我们！”


    孙老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过金銮殿上的血流成河，倒还崩得住，负手而立，姿态高傲。


    “谢晋安！”


    “你不敢，也不会！”


    “我孙行舟一生桃李满天下，你杀了我，必将被天下人唾弃！何况沈太傅是我的学生，你若杀了我，他必将倾尽全力报复你！”


    “你忘记他和靖安郡主的婚约了吗？”


    谢大爷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们，冷笑道：“我一个乱臣贼子，还怕名声有损吗？”


    “至于沈致渊。”


    “我巴不得他和珠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孙老脸色变了，从容高傲的脸皮被狠狠扯下，再也崩不住了，所有的筹码被压碎，他与死亡触手可及。


    薄唇轻启，毫不掩饰的杀意。


    “杀了！”


    被那扑面而来的杀意惊住，孙老脸色惨白，身躯在发抖，踉跄着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旁边还有人在叫嚣。


    “孙老，我们会铭记您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不愧是当世大儒！有您这样的老师，才能教出沈太傅这样的君子！”


    ……


    所有人都在夸赞孙老。


    同样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以死保全傲骨。


    谢大爷笑得畅怀，嘴角的笑容满是嘲讽，戏谑道：“孙行舟，听到了吗？”


    “快去死吧！”


    “后世会铭记你的英雄事迹，只要你死了，就能名留青史，这不是你们读书人的最高荣耀吗？”


    看着递上来的大刀，上面还有上一个死者的皮肉，孙老眼底满是惶恐，久久不敢接刀。


    侍卫嘲讽道：“孙老是怕死，不敢吗？”


    他是上过战场的，见惯了生死，自然看清这个’宁死不屈’的孙老，是如何的贪生怕死。


    被捧得太高，摔下来会很惨。


    孙老进退两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侍卫却懒得惯他，直接将大刀塞进他的手中。


    下一秒。


    哐当。


    大刀拿不稳落在地上。


    孙老真的怕了，若他早知道谢晋安真敢杀他，他岂会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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