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后记·鸠官

作品:《古风诡异,开局沦落青楼

    “我这半生红妆。”


    “不为何人描起。”


    “像是临水自喜。”


    “或是当风染笔。”


    ……


    鸠官是一个弃婴。


    被流浪汉带大。


    容色盛,被采花官发觉。


    强抢入宫。


    又被莫班主救下。


    一路看似有惊无险。


    实际上,她实在是憎恶自己的脆弱,憎恶自己觉醒的天赋,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酒泉]。


    她试图锻炼,但被莫班主阻止了,说伶人不能充满肌肉。


    她现在这样的蜂腰,就很好。


    莫班主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说了一堆“爱自己的美”等等。


    但鸠官早在流浪生涯就知道了。


    人未出口的后续,才是真正想说的话。


    观众们喜欢的,不是她鸠官。


    而是她的脆弱。


    ——腰若无骨,一捏就断。


    就像圈养的……一只鸟儿。


    暗无天日。


    鸠官不甘心。


    锻炼需要消耗体力,她可以偷偷锻炼,却需要能量摄入。


    她知道,肉最能让人吃饱了。


    而肉配酒,是流浪汉梦想中的搭配。


    鸠官成了角后,去找流浪汉。


    可对方唯唯诺诺,就像面对所有大人物一样,硬是不认下这声“父亲”。


    只不过,之前是鸠官在他身后。


    这一次,鸠官在他身前。


    鸠官惊慌失措,只能给他了一大笔钱。


    流浪汉走了。


    失去了家的鸠官。


    才真正的成了鸠官。


    情绪之下,她第一次随心所欲,想唱就唱,累了就下台。


    却没想到,贵人们还真没生气。


    鸠官:……?


    不是很懂你们权贵。


    伶人是很低贱的职业,虽然他们是天子的伶人,也不能免俗。


    鸠官一直不明白,权贵们为什么纵容她。


    直到某一天皇帝出行,她半场跳下台,刚巧看到皇帝的眼神。


    ——是和流浪汉看她一样的,父亲的眼神。


    鸠官一点就透:原来如此!


    贵人们没有告诉“七星”的秘密,被她看出来了。


    从此之后,鸠官更是肆无忌惮。


    不同于好闺蜜雀官。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


    她们这些人,在贵人眼里就是花。


    哪怕有人折枝,又会很快丢弃在风里。


    曾经说的那些永远,是有期限的。


    期限,就是他们的花期。


    所以饭王爷说爱雀官,鸠官嗤之以鼻。


    但王爷真给雀官留了钱,倒是让她高看了一眼。


    能承认自己不确定会不会变心,本来就是一个优点。


    鸠官轻微感动,但也就是轻微。


    明明还年轻,却自称着老妪。


    还没而立,便打算着此生不嫁娶。


    她鸠官就是鸠官。


    夜影下的水仙。


    不为他人,只为自己开一季。


    临水呐照影。


    见青天与我。


    相思,成疾。


    ……


    当然,偶然也有观众,像是那水上的风,绕着这朵水仙。


    说着胡话,什么喜欢,什么以后,什么正房。


    鸠官知道是胡话,乐意就应付两句,不乐意扭头就走。


    反正她可能是皇帝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不是,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在无数的相遇里。


    她只取朝夕。


    鸠官将彩笔描空受色。


    添补花期一季。


    当桥头繁华散去。


    正好将余晖,映入眼底!


    [梨园]是天下顶尖热闹的地方。


    但这些喧哗,似乎与鸠官没干系。


    她清楚地知道。


    “七星”换成谁,在观众们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鸟儿。


    因为清醒,所以她很少看自己的脸。


    甚至说,和自己的脸不太熟悉。


    关于鸠官长什么样。


    有人说,像飞仙难觅。


    有人说,如妖魅迷离。


    鸠官:哦。


    ……


    其实鸠官也不想摆烂的。


    她也有心做点什么。


    她总觉得,莫大娘身上有一种隐藏很好的,野心。


    和她的,是一个感觉。


    不同的是,莫大娘总是用各种各样的脸,掩盖它。


    而她鸠官空有[酒泉]。


    有心做点什么。


    但。


    水仙有什么用呢?


    鸠官叹息一声。


    莫班主被揭发的时候,鸠官心里只有一个词。


    果然如此。


    ……


    鸠官从来不收徒,直到看到了木偶少年。


    还有少年身旁的一个,女孩子。


    鸠官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俩都该是她的徒弟。


    或许是前世的缘分。


    让少女消耗人情,成全了他们。


    一晃五年,杏花明月,好像拂去了过去的所有伤痛。


    雀官终于被她洗脑,先爱自己,后爱人。


    莺官每天欠兮兮的,在莫大娘面前跳那什么街舞。


    皮靴踢踏踢踏。


    莫班主被关在椅子上不能动,气得牙痒痒,连浅笑都维持不住。


    雁官脱去心事,戏唱得越来越脱俗了。


    燕官倒是完全撒开了欢儿,一会儿摘花,一会儿种地,把[墨挽歌]的杏花村改造成了农场。


    某次回来的[墨挽歌],看着眼前一排排的烂西瓜,沉默了。


    ——西瓜子是从哪儿来的啊?


    震惊人形诡异一百年。


    鸠官笑着,把他推走了。


    不知不觉,小徒弟好像也……


    开朗了不少。


    鸠官知道,小徒弟是有心事的,很重的心事。


    总觉得,他想寻死,想自我毁灭。


    鸠官开始还怕这只人形诡异。


    后来,却一点点心疼起这个徒弟。


    真正把他,当人看待。


    ——一次次想自我毁灭,那得多绝望啊。


    终于有一天,[墨挽歌]开口,好像是想要向她讲一下自己的过去。


    鸠官:“给老妪闭上你那个嘴!”


    [墨挽歌]:……


    鸠官:“不要反复想,不然就是一直在发生。”


    “也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就是把刀柄递到了别人手里。”


    “好了,你别说了。这天底下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快快乐乐的活就行。”


    少年伶人看着她。


    大红戏服,读懂了夜影水仙的心。


    ——请随心。


    ——最好待到花颜老去,就一夜睡去。


    ——我眉头未皱起,君何必唏嘘。


    少年笑得温柔。


    “是,师父。”


    ……


    不知道哪天起,杏花村一直着火的戏台不见了。


    被折磨了几十年的土匪、观众,彻底死亡。


    但执念消散的少年,却并没有消失!


    他的执念,好像改了。


    现在,杏花村里满是三层楼高的杏树。


    一个个大西瓜,布满了田地。


    莫班主,就是那个倒霉的苦工。


    一个人,要照顾三十亩西瓜。


    让一个野心家日复一日种地。


    和让一个皇帝天天当婴儿、尿裤子,没有什么区别。


    莫班主深受折磨。


    [墨挽歌]还不让其他人靠近。


    鸠官:……徒弟还是小孩子呢,怪可爱的。


    哎~老妪我老了~老了~


    ……


    杏花掩映下。


    女子的脸是那样明艳。


    描着无色的空气上色。


    这一生红妆,不打算为任何人描起。


    水仙花。


    在无数相遇的间隙。


    开遍了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