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烤了吃呗

作品:《我在恐怖影院当临时工

    “吱呀”一声,随着房门落栓,好像所有的阳光都被隔绝在一墙之外。


    明明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老郑叔的屋里却暗得吓人,连人带屋子都是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院子里东倒西歪地摆放着几个小马扎,老郑叔往充满年头的躺椅上一依。


    “叽叽哇哇”的声音,听着随时都会散架。


    猛地抽了一口烟杆子吐出,“没怎么收拾,随便坐吧。”


    林强率先拉过离得最近的马扎坐下,看他动作,孙振飞和虎子也就势落坐。


    “来找我,啥事?”


    “没啥事,我这不是才出来。


    回来了,怎么不得来看看您,不然显得我做小辈的,没规矩。”


    “呵呵。”


    老郑叔低哑的笑笑,也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浑浊的双眼越过林强看向孙振飞和虎子,这两人时常在外跑新闻,偷摸拍摄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


    可被老郑叔这样的眼睛一盯,他们竟是后颈突然一紧,心生退意。


    林强突然开口:


    “老郑叔,你要是不高兴,觉得强子唐突了。


    我给你赔个不是,我和我两个兄弟,这就走。”


    说着,他竟真的站起身,对着老郑叔拱了拱手,作势要走。


    “等等!小兔崽子!跟我玩心眼子是吧!”


    老郑叔提高音量,拿烟杆子猛地敲了一下一边的石墨。


    林强没动。


    老郑叔冷嗤了一声,“行了,来都来了,还不坐下!”


    林强和孙振飞虎子对视一眼,见孙振飞和虎子都已经回过神,林强转身坐下。


    老郑叔斜睨林强,“直说吧,你今儿个来到底干嘛的?”


    林强笑笑,“老郑叔,我来听故事。”


    老郑叔摇头,“我不会讲故事。”


    这次,林强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不讲故事,那就讲讲,以前真实发生过的事儿。”


    老郑叔瞬间眯起了眼,相当的不悦,“我们家的事,别打听!”


    林强摇头,他突然点了点那石墨说:


    “老郑叔,我想听的,是远远比那久的还有久的事。


    要说起来的话,那些事儿,可比这石墨还有年头了。”


    老郑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审视的目光在林强的脸上来回地逡巡。


    自始至终,林强都坦然地与他对视,目光坚定不曾有半分闪避。


    老郑叔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烟一路顺着喉管进到肺里,再从肺里出来,形成一个浑浊的烟圈。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那个烟圈,透过烟圈他们好像看到了,


    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刚生下来的妹妹,一口奶水都喝不上,饿得只能张嘴张嘴的直哭,一点点的小人,那声音比小猫大不到哪去。


    我就坐在门檐子上,连声音都哈不出来。


    摇摇晃晃的,怕是要不行了。


    我就感觉人已经飘起来了,耳边什么都听不到。


    就连妹妹那小猫一样的叫声,都慢慢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直到,好久,好久,都没听到妹妹哭了。


    我想着,我怕是已经死了,魂也跟着飞了。


    可突然,


    “狗子!”


    “狗子!!”


    我听俺娘在叫我,一声、一声的。


    她猛地晃我,我终于回了神,我看她。


    她的脸凑到我跟前,跟我说:“狗子!吃饭了!”


    那肉真香啊,我到现在还记得,真香,嫩得都泛着一股奶香味,我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等到我终于缓过劲,吃了个半饱,我才想起来问:


    “娘,妹妹呢?”


    娘说:


    “妹妹睡了,乖再吃点。”


    我舍不得吃了,我想到妹妹才那么小一点,我放下了筷子,


    “娘,我得给妹妹留着,我还想她长大了喊我哥哥呢!”


    俺娘突然就说不出话了,我看不懂她眼里头的情绪,可我就是觉得难受。


    比吃不饱的难受,还要难受。


    恰好这时,爹从外面回来了。


    旱灾的时候,地里面颗粒无收,要不想一家上下饿死,男人都会去城里打工。


    回来的时候他们都会提着满满一大袋子馒头或者烧饼,饥荒的时候,半个馒头一块烧饼都能救人的命。


    爹兴高采烈地提着馒头走进来,“他娘,狗子!吃馒头啦!”


    他兴冲冲地走进来,馒头举得高高的,可看到桌上那锅肉,屋子里飘着的饭香,他突然就僵在那,动不了了。


    我余光看到,娘在不停地发抖,她好像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气氛一时之间,怪异而又难耐。


    我只得说:“爹,我已经吃饱了。”


    我的这句话,就好像压死俺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疯了一样地跑进屋里,俺爹也没追,他就是站在那,1米8大个的庄稼汉子,佝偻着背,一下好像老了二十岁。


    过了一会儿,屋里都没动静,俺爹好像才终于回过神,猛地追进屋里。


    可那时候,俺娘已经咽了气。


    咽气的时候,她怀里抱着的,正是妹妹的小抱褥子。】


    说到这,恰好一个烟圈散尽。


    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旱烟的呛鼻和难闻。


    他们都沉浸在老郑叔话里,不等消化完,老郑叔又开始说了起来:


    【俺娘走后,俺爹一直没有再娶。


    旱灾的情况迟迟不好,连着城里的人都开始吃不上饭。


    俺爹怕把我自己放家里会出事,不管到哪都带着我。


    一路上,见到了无数的人,可那时候的人啊,命实在太贱。


    为了一口尚不能饱腹的吃食,打死打残的数不胜数。


    我就亲眼见过,那有的人饿死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一把骨头就只剩一张皮啦。


    边上那些饿绿了眼的人就会用一根长长的竹竿顺着嘴囊进去,一根细细的竹竿硬是能把软趴趴的人撑直了。


    再插个对穿用另一根差不多长的竹竿固定成三角的形状架在火堆上。】


    说到这,老郑叔停了下来,他似乎在回忆曾经的场景。


    孙振飞紧张的“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感觉手都在发颤。


    和虎子对视一眼,他哆嗦地问:


    “叔叔啊,那架在火堆上干嘛呀?”


    老郑叔猛地回过头,直直地看向孙振飞,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露出黑黄的牙。


    突然,


    他咧嘴一笑,


    “能做什么?


    烤了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