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一有想过睁开眼看见的是地下实验室、想过会有各种仪器来测试她的精神力、甚至想过面前的会是虫族的大蟑螂。


    可唯一没想过……


    这里会是勋章陈列室。


    墨诀影率先走了进去，锦一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在原地犹豫了一瞬也跟着上前。


    “三十年前，虫族的隐翅军团入侵147边缘星球，联邦救援不及，驻守星球的里安上校为了保护民众，强行突破成为SSS级哨兵。”


    “死战不退，几乎剿灭隐翅军团。”


    “追封为上将。”


    “二十九年前，虫族的镰甲军团突破了拉德主星的防护罩，SS+级哨兵伯恩少将凭一己之力诛杀虫族军团长，但精神域崩溃，于战场上失踪，至今未寻得遗骸。”


    “追封为上将。”


    “二十九年前，虫族枯叶特战队袭击星塔，为保护向导，在此接受安抚的所有S级哨兵突破为SS级，精神域崩溃。”


    “全部追封为少将。”


    “二十八年前……SSS级哨兵，追封为上将。”


    “二十八年前……追封为中将。”


    “二十六年前…”


    随着墨诀影的介绍，锦一走过了一个个无人认领的军衔、勋章。


    热血又悲凉。


    对于这些英雄，她当然是尊重且敬佩的。


    但她依旧不认为墨诀影带她来这里，只是单纯的打算为她上一场近三十年来的历史教育课。


    直到走出了这个房间，锦一才开口询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哪儿？”


    “牢笼？或者说坟塚。”


    锦一的疑惑在看清另一个房间的一切时都化作了更深的不解。


    牢笼！许多的牢笼！


    她下意识往前踏出一步，灯光亮起，牢笼里困着无数只动物，无论是大是小都被铁链锁着。


    没有受困在此的吼叫，也没有痛苦的嘶鸣。


    安静得可怕。


    像是……像是弥漫着死气。


    锦一以为自己很冷静，只是不断颤抖的手指透露出她内心的动荡。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这样安静。


    似乎是闻到了陌生的气味，离她最近的一只狮子睁开了眼睛，那双兽瞳安静地注视着她。


    但顷刻间，那份温柔消失无踪，变得暴戾、混浊，就好像他本身就是一只野兽。


    锦一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她猜测到的真相过于骇人。


    还未询问出口，便已经让她的世界彻底颠覆。


    她伸手触碰上牢笼的栏杆，分明是冰冷的温度却烫得她想要流泪，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


    “是我想的那样吗？”


    没有得到回答，墨诀影已不在此处。


    应该是了。


    虎哥就是SSS级，他也是上将，当时鲍恩说过，如果不是等到了她，虎哥已经被放弃了。


    那他……也会来到这里吗？


    锦一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想象那只会嗷得小小声的大老虎被死气侵蚀的样子。


    如果安抚对虎哥有用，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锦一刚将小雪貂放出来，原本趴着狮子却像是受到挑衅一般露出了尖锐的獠牙，爪子摩擦着地板，是狩猎的前兆。


    所有笼子都躁动起来。


    她抱着雪貂有些不知所措。


    “把精神体收回去。”


    墨诀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冷静的发出指令，与此同时，蓝色的电流顺着铁链通过了狮子的全身。


    他、它抽搐着，爪子在金属的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其他笼子里也是一样的场景。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寒意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在锦一身侧。


    不该是这样的。


    英雄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她只觉得脑袋木的发胀，心也沉坠的像灌满了冷铅，干涩的嗓子挤出了近乎破碎的字眼：


    “是因为我吗？”


    “不是。”


    墨诀影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实话实说：“他们曾经是英雄，但英雄已经牺牲，留下的是精神体的兽性。”


    “它们是兽，是兽就会有捕猎的本能。”


    自动喂食器投放下带着雪的生肉，锦一怔怔地看向大快朵颐的狮子。


    突然往前走去。


    她用脚丈量着三十年，一十七个牢笼。


    可陈列室里何止一十七人？


    “其他人呢？”


    墨诀影在她身后一步处不紧不慢地跟着，闻言脚步微顿：“在另一个地方。”


    “执行官，带我去看看吧。”


    “好。”


    墨诀影递过眼罩。


    出去的路比想象中的要短，锦一自己都不清楚有没有准备好，就被天光迷了眼。


    “不用继续蒙了吗？”


    墨诀影将眼罩收好：“刚刚的地方是绝密，但这里不是。”


    “这是哪。”


    “军部陵园。”


    “……嗯。”


    她沉默着跟在墨诀影身后，迈过大门。


    锦一扫过墓，也曾祭拜过英雄，尽管是两个世界，但英雄都是让人敬佩的。


    一座座刻着生平的墓碑肃立在眼前，墓碑上有他们的照片，无一例外，年轻得让人心痛。


    他们本该拥有更加灿烂的人生。


    锦一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沉默、沉默地弯腰鞠躬。


    看着面色沉重的向导，墨诀影眼神微动，也跟着敬了一礼，随后将人带出。


    谜语人终于开始解释，但锦一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有SSS级哨兵才能对抗虫族的军团长，SS级哨兵都差了一筹。”


    “为了对抗虫族，哨兵们必须突破，可是一旦突破，最好的下场就是战死。”


    “没有S级向导的安抚，精神域破碎沦为野兽，是对哨兵骄傲的践踏。”


    “我们也曾想过让他们得到解脱，但没有人能对英雄下手，哪怕那只是他们兽化的躯壳。”


    “所以我们卑劣的、让他们像这样存活。”


    墨诀影看向锦一，眼神强势又直白，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S级向导是希望。”


    突破和死亡相对，希望是正解。


    ……


    “我送您回星塔。”


    锦一拒绝：“不用了，我想在军部逛逛。”


    墨诀影点点头没有劝阻，或者说这正是他希望的：“我的建议，请您好好考虑。”


    “嗯。”


    她会考虑的。


    但她依旧对墨诀影喜欢不起来，当所有澎湃的情绪都冷静下来，他的目的就不难看出。


    上午利诺才问她要不要来军部找他，下午她就来了。


    缘分果然妙不可言。


    锦一没急着去找利诺，而是遵从自己的心意慢慢走在训练场上。


    哨兵们正在训练，青春洋溢的脸上还有着对未来的希望，她突然又想起了墨诀影的话。


    因为没有S级向导，大部分SS级还没来得及突破就会因为躁郁值而精神域崩溃。


    侥幸突破的SSS级高端战力也因为没有后续的安抚而几乎全部陨落。


    长此以往，联邦或许真的会被一帮虫子毁灭。


    “一一？”


    “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