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冥鬃狮渐停。


    上次遇袭是在疏针林，这次止步是在落叶岭。


    上次有自家师尊在，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这次有应嫣旖护着，且看看那季仙客的意图。


    苏瑾被满脸怨种相，小丫鬟似的纪长玲搀扶着下来，其实还是没这必要，但应嫣旖执意这般，也没办法。


    季仙客远远瞧见冥鬃狮终于停下了，也松了口气，加快几分速度，很快便来到苏瑾面前。


    有些气喘，腰间多了块配饰，却是方才在霜龙关不曾戴着的，一晃，一晃。


    愿之流武者体魄本就比不得另外三系武者，更比不得本就天生以肉身见长的玄阶妖兽。


    “苏长老，本尊有话与你私聊。”终究带了几分火气，这些人太不将自己当回事了！


    大小也是个宗主，这么遭嫌弃，又不欠你们什么！


    却浑然忘了，自己不久前还希望苏瑾被厉啸天误杀了最好。


    亦没想过，自己身为愿之流武者，亲眼发现了师吞齐的阴谋，却一言不发，隔岸观火，连个提醒都没有。


    就更别提最后见局势已定，才假模假样出手去帮厉啸天了。


    人都是双标的，可对于自私到骨子里的人，双标的就更夸张了，乃至从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都是别人的错。


    其实在苏瑾和应嫣旖看来，季仙客这么做也没什么错，本也没太多交情，各怀心思无可厚非。


    可大家又都不是傻子。


    你的一言一行，与立场态度都这样了，那我防着你，总没错吧？


    特别是在这厉啸天已废，苏瑾极度虚弱的情况下。


    可季仙客却不这么认为，乃至觉得自己不被尊敬了，有火。


    他瞪着苏瑾，苏瑾也看着他。


    “季宗主请说。”苏瑾回着。


    “我说要与你私聊！”季仙客很强势，又看看笑的温柔和煦，令人如沐春风的应圣女，咽了口口水，语气就缓和了：“私聊，我也不会害你，你师尊我也惹不起……”


    苏瑾：……


    纪长玲：……


    厉啸天呆滞的目光，这一刻都闪烁了一下：……


    有一说一，季仙客年龄比应嫣旖大，铭魂传承也有将阶，自问实力不比对方差。


    但他也怕疯批。


    应圣女名声在外，一般人若无特殊原因，都不太敢惹。


    “烂货！”


    季仙客心中骂了一句，脸上露出微笑：


    “苏小友，你和本尊之间其实早有缘分，放心，本尊对你绝无恶意！


    更可对天发誓，若是有害你之心，就天打雷劈，祖坟被掘！死后更下饿鬼地狱，永不超生！”


    切记，身边有这种爱发毒誓的朋友，离他远点。


    这种人，要么就是情绪不稳定，要么就是没有底线，要么就是信誉极低，已经没人信他了，才养成发毒誓的习惯。


    有多远躲多远，莫被害到。


    苏瑾礼貌笑着，点点头：“好，那就私聊。”


    应嫣旖没阻拦，冉辛倒是想劝劝苏瑾，却说不上话，毕竟现在应圣女才是大姐头。


    厉啸天微不可察，动了动。


    转动眼珠子，看向苏瑾与季仙客一起，走到略远些的地方。


    张张嘴，有些流口水，生活不能自理模样，声音含混不清：


    “我怀里有颗丹药，冉辛你拿出来，喂我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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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苏瑾，此刻也与季仙客走了段距离，停下。


    他自然知道，季仙客不会对自己动手。


    通过对方方才一个微不可察的暗示，也猜到了对方的另一个身份。


    “苏长老，看样子，你也应该知道老夫背后之人是谁了。


    我说过，我们有缘，这次冒然与你前往霜龙关，也是想趁机完成那位大人交代的一个任务。


    顺便，也想看看你的态度，你对大齐的态度！”


    季仙客收了腰间玉佩。


    那枚玉佩，雕工精美，用料讲究，苏瑾认得，乃是大齐皇家质量。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也有一块，款式不同，却能通过风格判断出来。


    “季宗主是四皇子的人？”苏瑾懒得继续与对方玩高深。


    只一看到那块玉佩，他就恍然大悟，季仙客之前所有的行为，也都解释的清了。


    “正是！”季仙客抱臂，下巴微微抬起。


    “苏长老，你上次于允州唱戏，身份可隐藏的紧，若不是九公主后来告诉了四殿下，殿下可能现在都还不知。


    后来，你又随叶宗主前往凌州泰安城，于望仙楼写下一首《满江红》，天下震动！


    九公主很看好你，便也向四殿下推荐了你。


    四殿下现在很看得起你，更愿意出手助你成为修罗宗宗主！


    苏小友，你很聪明，也该知叶宗主成就灵藏，多了许多阳寿，这宗主之位可就不一定会再传给你了。


    你需要有人支持！


    邪刀宗算什么？


    应嫣旖那边我也劝你别抱期望，她就是一个逃不过血刃宗控制，被耿心宗玩坏了的烂货！


    顾雁翎也不会帮你，她只和叶仁夫有交情，她不会参与修罗宗夺嫡的，参与了也只会尊重叶仁夫的意思，去帮他儿子！


    而现在，四皇子愿意帮你，这可不是那些臭鱼烂虾的势力可比。


    懂了吗？”


    此时的季仙客，话很多，滔滔不绝。


    有傲慢，也有得意。他看到了苏瑾在霜龙关受到的欺负，也估计苏瑾其实对叶仁夫的传位之举，也心存芥蒂。


    这一刻，四皇子向这少年抛来橄榄枝，这不就是天大的恩典！


    他自信，苏瑾会感恩涕零的。


    心中，却也有对这少年深深的排斥，乃至忌惮。


    恶灵宗，已经秘密投靠四皇子很久了，这位皇子是大齐军方派系的，有兵权，而且于朝廷之内也颇有人脉，早已成势。


    绝非那个台面上的，有特殊爱好的废物太子可比。


    而魔门九宗背后，本来也牵连着各个势力。


    修罗宗明面投靠北虏，实际与唐奇英有联系。


    灵巢宗与南面五胡之一的玛羌往来密切，老关系了。


    叶梵宗彻底投靠了真树族。


    而恶灵宗，则早已依附于雄心勃勃，有意君临天下的四皇子。


    可投靠了别人，自然就要拿到好处，四皇自当初暗示过季仙客，会出手助他统一魔门九宗。


    可自苏瑾出现。


    自九公主将苏瑾“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件马甲，与《满江红》那件马甲合而为一，告诉了四皇子。


    一切就都变了。


    文天祥与岳武穆……


    这两首诗词对皇族当权者的震撼力，是要远超别人的，这是忠臣良将，是大齐的不二孝子！


    苏瑾还是无垢琉璃胚，更是坚定的主战派！


    四皇子，也是主战派！


    四皇子不是庸人，他用季仙客，却也看得清季仙客是什么人，若没得选，出手帮他争一争那九圣宗主的位置，自无不可。


    可现在，苏瑾出现了，实力确实弱了点，但处处都透着完美。


    四皇子本就对他满怀好感！


    那么，选谁不是选呢？为什么不选更好的？


    这很现实，季仙客自也觉得出端倪，却已经和四皇子绑的太紧了，更被四皇子以大齐皇家奢靡的糖衣炮弹征服了。


    他有些无奈，却不敢背叛，也舍不得背叛四皇子了。


    只能好好办事。


    再看到苏瑾，自不敢动手伤他。


    却也希望苏瑾死了。


    这样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