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到黎慎这么说，沈之恩非常意外。看着他的表情，黑亮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满是真诚、坦然。


    她想了想，觉得他或许是对的。青春珍贵，与其凑合着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适时放手。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未来她也可以有。给未来多一个选项，好像也很好。


    突然觉得，这个总板着脸的太子爷，好像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色令智昏？沈之恩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会儿有什么安排？”黎慎开口。


    “想去医院看看我妹妹，她明天出院。”


    “我下午没事，送你过去吧。”


    黎慎开车带着沈之恩往医院驶去。


    沈之恩放下车窗，下午的风吹了进来，被阳光晒过，带着一丝暖意。


    手机铃声传来，黎慎瞄一眼手机，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接通了电话。


    “阿慎。如果那天，我答应了你，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小安……”黎慎的声音带着无奈。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阿那亚的时候，遇到海边的求婚。那时我说，我好爱大海，如果别人在海边跟我求婚，我一定会答应。”卓安哽咽着。


    “你为什么求得这么仓促呢？”


    “我当时为什么没有答应呢？”


    “你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但是为什么就轻易选择别人了呢？”卓安近似哀求。


    “小安，向前看吧。”黎慎叹气。


    “我做不到。你太残忍了，阿慎。”


    “轻易就放弃了我这件事，你一定会后悔的。”卓安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舍、遗憾，与恨。


    黎慎原地站了一会，一个外卖小哥横冲直撞，与他擦身而过。他眉头紧锁，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正要开门回到车上，发现副驾驶空了。他皱着眉，拿出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疯癫影后：【你先忙吧，我打车去医院了。】


    怪盗慎得：【怎么走了？】


    疯癫影后：【没什么。】


    既然她不肯说，他也没有追问的欲望。思绪一团乱麻，黎慎发动车子，往公司开去。


    起风了，银杏叶簌簌落下。沈之恩站在路边看着黎慎的车慢慢远去，直到看不见。


    黎慎忘记关掉车载蓝牙，这通电话被她完完整整地听到。


    现实像冷雨，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苗。


    *


    到了医院住院部，沈之恩见到了父母和妹妹。


    妹妹的状态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这会儿父母正扶着她在病房外慢慢走动。


    见到沈之恩，她很兴奋：“姐姐！”


    “你别动，我过去。”沈之恩冲她摆摆手，快步走过去。


    父亲沈利民和母亲苏玲也露出笑容。


    一家四口亲亲热热腻歪一番，回到病房，在病床前坐下。


    “这次黎家真是帮了大忙，联系了很厉害的医生给典典主刀，还付了手术费和医药费，给我们安排了单人病房。”沈利民感叹道。


    听到这些，沈之恩心情稍微好了点，至少自己嫁过去，还不是完全无用的。


    似乎看出沈之恩隐藏的疲累，苏玲摸着沈之恩的手，有些心疼地问她：“黎家人对你好吗？”


    “挺好的，黎家爷爷好像很喜欢我，说我像奶奶。”


    “黎老太爷是家里的话事人，有他喜欢你护着你，我们也能放心一点。”沈利民说。


    “黎慎呢？我看网上说他挺事儿的。”苏玲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众星捧月地长大，有点小毛病也正常吧。不是有他爸和老太爷管着吗？”


    沈之恩怕父母担心，尽量说黎慎的好话。


    “黎家给了666万的彩礼，还有典典的治疗费用，这些钱妈妈都记着账，彩礼我们不动，手术费到时候挣了钱，我转给你。你也不要动用。”苏玲说。


    “对，咱们有手有脚的，不要靠他们养。”沈利民叮嘱道。


    “我知道的。黎慎的爸爸好像不是很愿意我做网红，结婚后，我也考虑转型，如果能继续演戏就最好了。”


    “爸爸妈妈没用，让你和妹妹一个身体不好，一个从小就要赚钱养家。小恩，你记着，任何时候，不开心了，就回家。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放心吧，妈妈，我不会让你们丢脸的。马上就是婚礼了，我回去好好准备。你们到时候记得要打扮得美美的哦。”


    沈之恩把头埋进妈妈怀里，默默红了眼睛。


    *


    婚礼当天，东山华墅外一大早便挤满了各大媒体、各界网红，都想第一个拍到婚礼的独家。


    婚礼主要分为三个流程：迎亲，典礼，Afterparty。


    各界财阀名流汇集，顶流巨星也纷纷到场祝贺。黎氏集团邀请了三家头部媒体全程跟拍，并在微博上进行官方直播。


    婚礼策划团队是顶级的，不媚俗、不沉闷。迎亲、接亲都按流程来，十分顺畅。


    忙碌了一上午，到了展览中心，典礼还没开始，沈之恩穿着婚纱，在休息室小憩片刻。


    豪门的婚礼，没有太多的人情味。黎家长辈和黎慎都在忙着招呼宾客，应对媒体。新娘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到了展览中心，便进入了休息室，典礼之前先不露面。


    作为沈之恩的嫡长闺，祝妍是唯一一个除工作人员外可以进新娘休息室的人。有她在，倒也不觉得冷清了。


    “我今天可太有面儿了！刚才在休息室门口，看到娱乐圈聚会呢，有林星辰、卓安、周子齐、李清泉，这可都是当红小花小生，他们经纪人带着想进来跟你合照，被工作人员婉拒了，但是唯独放了我进来！”


    “刚才还看到龙眠舟，就是这两年很火的龙马乐园那个老板，跟你公公相谈甚欢。你们黎家真不愧是京市第一家族，人脉太广了。”祝妍打趣道。


    这几位都是恒星传媒旗下艺人，而恒星传媒最初是黎氏集团旗下的，后来虽然独立出来，几度易主，但老东家的情谊还在。至于龙眠舟，听公公提过几次，估计是有点交情的。


    沈之恩耐心同祝妍解释。


    “本来以为你结婚我肯定是伴娘，谁知道你们不弄伴郎伴娘。”祝妍小小抱怨着。


    “婚礼的流程主要是他们家定的，因为要全程直播，就尽量简化了。时间仓促，也能少出点错。”


    “你爸妈和妹妹呢？”


    “典典刚出院，还得坐轮椅，昨天闹得晚，我爸妈陪着她在休息。对了，典礼的时候，我爸妈要上台，到时候你帮我照顾一下典典吧。”


    “没问题！那我是不是也能坐主桌了？”祝妍激动。


    “不，你得坐小孩那桌。”


    祝妍假装锤她。看着镜子里沈之恩精致的脸，她又不禁感慨：“真没想到，你就这么嫁人了。”


    沈之恩低头苦笑。


    “恩恩，你要幸福哦。”祝妍红了眼眶。


    “啊你好烦……”看到祝妍这样，沈之恩也忍不住掉眼泪。


    幸福，这两个字仿佛离她很遥远。尤其在知道黎慎和卓安的感情后，她总有一种自己插足了别人的背德感。她会幸福吗？


    沈之恩拿来棉签小心翼翼地擦眼泪，但却越擦越多。


    祝妍见她真哭了，有些手足无措。


    “哎呀怪我怪我，没事煽什么情。”


    沈之恩索性不忍了，抱着祝妍边哭边说：“我才23，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就结婚了啊啊啊啊——”


    门外，黎恒靠在门边，听着沈之恩的哭诉，两眼看天，神情复杂。他默默地站了许久，等沈之恩稳住情绪，开始补妆了，才调整表情，推门进来。


    “小恩，恭喜。”


    “李恒？你怎么进来的？你们这么亲了？”祝妍看到自己的同事兼crush，无比震惊。这不是只有嫡长闺才能进的新娘休息室吗？连顶流都被拒之门外，他怎么能进？


    沈之恩这才想起来，她忘记跟祝妍说黎恒的事。


    “他是黎慎的堂弟。”


    “可他不是姓李吗？”祝妍疑惑一秒，迅速get了。“你是黎恒！我的老天奶！”


    黎恒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老天奶。”


    看着祝妍悲喜交加的样子，沈之恩拍拍她以示安慰。


    “那你怎么不去黎氏集团，来我们这个小公司？”祝妍不解。


    “花靥是我母亲创立的公司。我用李恒这个名字，也是不想大家对我区别对待。”黎恒坦言。


    沈之恩看到祝妍的脸色可谓是五光十色。


    “二叔说你在这，我想过来看看，他就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美丽的新娘，你好像有点紧张。”


    黎恒的笑容温暖又治愈。他缓步上前，凑近沈之恩的耳边，定定看着镜子里她仍有些湿意的眼眶。


    “如果想落跑，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