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作品:《掌中雀

    吉雅被他如此不讲道理气得面色惨白,此刻瞧着他竟有些认不出这是自己当初缠着嚷着要嫁的人,此刻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无理取闹。


    “分明还有其他人可以救他?你为什么偏要牺牲王梓熙?”她十分不满将女子的婚事用作权术争斗,为此事据理力争连自己的身份也全然忘了。


    然对面的终究是天子,见她还拿此事没完没了,气得口不择言。


    “怎么?除了王梓熙难道还有其他贵女?难不成你为了她要牺牲自己?”


    吉雅正也在气头上,见他如此说,火气上头什么也不顾了,咬着牙道。


    “若是用我换王梓熙不嫁,我嫁又有何妨?”


    她这一言彻底熄灭了两人之间灼灼燃烧的怒火,只剩空荡的静谧突兀的在周遭盘旋,她静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正在气头上说了不应当的话,但若不是他先提及自己又怎么会真的说出这话来。


    怒气渐渐在夤夜寂静中消散,吉雅吸着气静了好一会,想了又想正要说些挽回的话。


    然而祈令夷却彻底冷了眸色,他脸上四分五裂的扭曲面色好似倏然合拢,留下了一个近乎灰败阴森的假面,他松开她的手下了床,站在地上只剩一个孤寂的背影留给她看。


    “既是这样……那你便替她去吧!”


    他头也未回消失在了眼前,外间的门砰的被推开却久久未有关闭的声音,吉雅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他刚才说了什么。


    微凉的夜风吹入纱帐,激得她全身发冷止不住的打颤。


    这一哆嗦才猛然将人唤醒,吉雅捂着唇趴在膝头上,终是没能止住温热的湿痕逐渐变成累赘积压在掌心。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终是唤醒了他原本的冷心冷情,他是真的舍得出自己……


    ——


    往日郎君曾说过的共赏春花变成了空话,入禅寺的三天里,吉雅连院门都出不得,更不要提如何得赏那树已经凋谢的腊梅。


    王梓熙派人通传多次仍是一次都不许她进门来,吉雅仰头看着遮蔽发顶的菩提树,心内又悔又恨,早知道如今情形真是不该上京,不该再心存期许想要见他一面。


    他贵为天子,一个不顺心便能将她关在哪处任谁来都不准见,做他的人真真比供人取乐的鸟雀还要艰难万倍,鸟雀只需会唱曲即可,但她却还要送出心去,当真是这世上最难做的营生。


    如此强捱着到了傍晚,身上越来越无力,便是从院中回屋也无甚力气,迈步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这脚下一歪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快步迈进院中的脚步声。


    吉雅还别扭的紧,心想不能叫他看到自己如今这副凄惨光景,手臂撑着门边硬是将自己拽了起来,扶着门好一阵喘息。


    然身后的声音终是到了近前,吉雅刚要无视他关上房门,一双手却搭在她胳膊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生怕将她摔个好歹。


    吉雅微愣继而叹了口气转身瞧去,青回正站在她身后,目光望着她惨白的脸不住皱眉。


    “姑娘脸色这样差,怎么没叫大夫?”


    她颤巍巍的立于门后,搭在木门边的青葱玉指也隐隐发抖,整张脸白了又白,在西沉的暮色下活像是刚化成人形的精怪,本就消瘦的面颊此刻愈发尖锐了。


    许是那日的冰水泡得太久,自那日开始她时而高烧时而发寒,身上一阵一阵的涌出无力感,便是如此也还是没叫大夫来看,叫了大夫他必定也会来,两人如今的尴尬比之从前更甚,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看青回如此紧张,吉雅轻呼出一口气任由她扶着自己向床边走,半是安抚的挤出个略带苦涩的笑。


    “不打紧的,只是昨夜没睡好,今天早些休息便好了。”


    青回哪能看着她就这么糟践自己身体,扶她坐在床上刚要出去叫人来看,吉雅连忙拉住她。


    “因我的事叫你们被带去问话,陛下没有为难你们吧?”


    青回被她留在原地,眼瞧着她说话也没精打采的,心底酸涩难当,顺势蹲下了身仰面瞧她。


    “陛下不曾为难我等,只是问了些话,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少不得要多耽搁些时候,这才回来晚了!”


    她说着,眼中充斥着担忧焦虑,握住了吉雅的手。


    “姑娘生病,陛下不知道吗?”


    本就不想他来,吉雅哪里可能找人告诉他,她眸色闪了又闪将话题引开。


    “你回来时,在院门前没有碰见什么人吗?”


    梓熙这两日都在门前等她,然而她出不去,梓熙也进不来,两人之间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像隔了道天堑似的,有什么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被她这样提及,青回果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王姑娘说此事要紧,我怕又耽搁了姑娘的事因此将信藏下带了进来。”


    吉雅心中感激,青回本是陛下那边的人却多次帮她,甚至为了她不顾陛下的命令,她实在没有办法还报,只求能护得青回一世无忧。


    拆开了信,果然如她料想,王梓熙没赶上送萧将军走,几番跪地哭求,才叫父亲派了人暗中跟着保护萧将军前往谅山。


    在那之后皇帝突然召了王将军前去议事,梓熙心中忐忑不免跟着前往皇帝下榻的东方客舍,谁知道探来的消息竟然是要将自己许给尚在牢中的徐侍郎。


    梓熙信中言辞悲恸不已,向她求解,自己已经欠了萧将军那么多,如此出嫁日后更加无法同他再有什么联系。


    若是此刻能用自己王家女的身份护住他,有朝一日萧将军立功从边疆归来,自己欠他的恩情偿还也才不算白活。


    皇帝想保住的那人她不想管也管不着,只求以自己的身份能平安护住萧将军驻军谅山平安无虞,按着崔家往日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便是在千里之外也不会放过了他去,更有可能趁着前往南疆的途中埋伏杀手暗害于他。


    可如今皇帝已下定论之事旁人谁也干涉不了,思来想去只有吉雅在他面前说的上话,如此便只能来求吉雅,哪怕只能将婚事拖延一段时间,外人还没搞清王家站位之前能护他一时送他到军中,也好过如今围绕着他的权柄尽散,崔家肆无忌惮的使些阴暗心思的好。


    信中字字恳切,句句真情,吉雅捏着信纸停了好一会儿,对青回说。


    “将陛下请来,就说,我自回来高烧不退,梦中一直唤着他的名字。”


    青回听闻她这前后之间忽然转变的态度,心底打鼓隐隐觉得今晚不详,可姑娘眉目紧皱显然是有要紧事要同陛下讲,便开门出去将人请过来。


    吉雅本就浑身血脉不畅,抱着个汤婆子塞进被里,强把自己捂得满头大汗。


    未多时,只听门外焦急的脚步行至窗下,他站在门口像是犹豫,不过不多晌还是推门进来,连带着门后一干人等鱼贯涌进了本就不大的客舍。


    吉雅人在青帐里,见来了这么多人挥手叫青回将无关人等请了出去。


    祈令夷见她将大夫也送了出去,冥冥之中感觉今日两人绝不会温和的度过今晚,却也还是任她使性子,自己坐在床前的小凳上等她先开口。


    室内檀香弯弯绕绕在鼻间留下清淡的香气,隔着一道纱帐,她身上那股独有的冷香也闻不到,好似坐于帐后的那人不是她。


    他又靠近一分,深吸一口气想要辨认,却听到帐里女娘略带倦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刚刚梦到你了。”嘶哑的声线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他听着倍感心疼,想要掀开帘帐看看她面色如何,然对面女娘却按住他的手掌,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


    祈令夷悄悄叹了口气决定不同她起争执,轻缓的问道。“梦到我什么?”


    “梦到陛下在哭……”


    她话说了半句,可祈令夷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


    萧何是他的部下,自八年前一直跟着他,两人早就积累的情谊不是旁人可比的,但他却没想到今日此时,居然让她一个与之不相干的担心起了自己手底下的人。


    他忽而有些难以压制的怀疑,自己当初为帮她稳固地位,派她去给萧何牵线,那么长时间的独处,难道他们两人竟生出了什么不应该有的情意?


    吉雅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心中隐忧此事不成,慌乱间凑上前去,也不管他是不是想听,将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倒了出去。


    “陛下不问梦里因何而哭吗?我梦到萧将军在前往谅山的途中被人暗害,消息传到京城时,萧将军的尸身都已经收不回来。


    陛下在我梦中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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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安后悔不已,说若是当初再多些考量,必不会叫将军白白命丧归途!”


    他闻言好似并不相信,直挺挺的坐在凳上半点回应也没有。


    吉雅看不到他面色如何,心内焦急下将面前的青帐一把掀了去。


    然而对面坐直的人却正看着她,见她掀了纱帐,双眉骤然紧蹙,“你这几日都是这副模样?”


    面色白得在昏黄烛火下也像是游魂一般毫无血色,明明坐在床榻间,却还是颤颤巍巍将倒未倒的病重神情。


    此刻强撑着自己坐起来,她鬓角额间已经隐隐出了不少的冷汗,只是看着也叫人五脏六腑皱起来般酸涩难忍。


    然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可怜,还在为了旁人苦苦哀求。


    “陛下,梓熙与萧将军情投意合,你也是知道能得一心之人要经历的万种艰难,便放他们两个独自决定自己的婚事好不好?”


    她出乎意料的柔顺,伸出手来攀上他的胳膊,将自己送到对面冷硬的怀抱里。


    “只这一次,我发誓以后都不再叫你为难了。”


    双手逐渐在背后合拢,她微烫的面颊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好像条刚从汤池中钻出来的蛇,一寸寸的在他颈上收紧身躯,要他拽也不敢拽逃也逃不离。


    喉咙里堵住他的话近乎叫人窒息,他抚着吉雅清瘦的脊背颤了又颤,问出了这辈子最不应该出口的一句话。


    “你对萧何当真别无他意吗?”


    话音未落,温热的气氛已然冷了下去,吉雅还攀在他背上,甚至误以为自己高烧迷糊中听到了什么幻听。


    然而他的手渐渐抓住她两只胳膊将她扯了下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凛然,显然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意识他是认真的,吉雅怒极反笑,猛地将人推开缩回到自己青帐下的一方小天地里。


    只是她力气太小不曾动摇他分毫,他仍是坐在最近的地方将雾帐掀开,强逼着面对自己可笑的问话。


    不过他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胡闹,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只是一问,毕竟你与他相识已久,如今又有机会单独见面,心底里难不成……”


    吉雅咬着牙打断他的话。“我就是心疼他!萧将军为你部下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这样轻易的将人贬斥,甚至因为一点醋意连他性命如何也不再管了!我心疼这样唯你马首是瞻的萧将军有错吗?”


    本还略有缓和的局面叫怒意充斥的两人搅得天翻地覆,祈令夷听闻她如此向着外人,心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既是我的部下自然有我照看,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却又是为了什么?”


    不讲道理外加不通人情,吉雅是头一次与他如此争执,发现自己当年心意全然偏向他,将他那些坏处也再三美化找了借口,如今无情冷性绕了回来伤及自己,才想明白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要怪也只能怪当初的自己,硬是顶着诸多人的不赞同也要与他相守。


    如今果然只剩下遗恨终生。


    吉雅深吸一口气,左胸口疼得发颤,她用手去捂住痛处却伸不进心底将那处伤口合拢。


    她终是不再想同他置气,更是不想因此害了萧将军,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她软下语气对他道。


    “只要你不逼梓熙出嫁,什么事我都答应你!哪怕是用我来换她也尽可。”


    他忽而屏息垂眸瞧她,黑睫下的寒潭越来越冷,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在其中。


    桌上的烛台被他用手掩灭,黑暗里吉雅只听到他冷似霜雪的阴凉声线在头顶响起,“既然说什么都可以,给朕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我就放过他。”


    吉雅心脏砰砰直跳,刚要推拒他走开,后颈忽被猝不及防的掐住。


    紧接着湿热的呼吸打在唇间,他整个人好似条恶鬼似的死死裹住她整个人,将她推倒在青衫薄被间。


    清净威严的禅寺怎么容得下此等荒唐情事,可挣扎不休也终是不曾阻止他分毫,吉雅被逼急了一口咬在他耳下,却听他轻慢的笑声自头顶传来。


    “佛说众生皆烦恼,若是知我愁苦,想来会原谅你我。”


    他说完这句,窗外雾色昏蒙中,似有钟声遥遥而至,像是警告也像是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