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契约神》 “是吗?”清然忙抽出几根柴火,火苗随即变小。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吴青问道。
“你救了我之后,就晕过去了,我背你来的观音庙。”
“我记得你被绑在木桩上,你怎么脱的身?”
清然听后从身旁拿出一柄匕首递给吴青:“你先前杀的那人正好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晃动木桩靠近他,拔出你的匕首割断了绳子。”
“原来如此。”吴青接过匕首插进靴里,抬眼时却发现清然盯着自己的手。随即他转动眼眸,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
“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吴青忍不住道。
“没什么……”清然转过脸去,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仇家不在少数,你跟着我迟早会被掳了去。现在你因我被抓,而我又救了你,咱们扯平了。”
清然若有所思地看着篝火,犹豫片刻道:“吴青姑娘,你是如何将火变成水的?”
“因为我是妖女。”吴青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着清然,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不同的表情。
清然也抬眼看她,眼神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充满担忧,神色也凝重起来。
吴青原想透过他的眼眸试探他的内心,却在对视后不久败下阵来。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既可看清水里的鱼儿,也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们那样说你,你怎能也拿这事开玩笑?”
吴青见他恼了,只得道:“一个神仙赐给我的法力,有了法力自然能将火变成水。”
“神仙?他为何赐给你法力?”
“也许是他见我可怜罢。”
“可怜的人不计其数,神仙为何偏偏选中你?”
“神仙所想岂是我等凡人可轻易揣测的?”
清然暗暗叹了口气:“我看到你的手变成了骨头……”
吴青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这个……我知道。”
他抬头望着吴青,继续说道:“还有你的脸,也成了骨头。吴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为了救你,法力用得太多。”
“法力用得太多就会变成一具骷髅么?是哪位神仙给你的法力?”
“你一个和尚管得这么多做什么?”
清然听罢突然凑近吴青,愤愤道:“可是你一个女子管得还少么?今日你从火堆里救下我,明日你若站在火堆里,谁来救你?你拼死救下贫僧,贫僧不能见你有难,却坐视不管!”
吴青见那双炽热的眼眸离自己如此之近,不由得低下头,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还想瞒到何时?若下回你再变成一具骷髅,要如何是好?”
“变骷髅就变骷髅,我不在乎……”
“可是我……”
吴青望着他,却未见他将话说完。
篝火熊熊燃烧,两人的心跳咚咚作响。
清然逐渐回过神来,缓缓松开吴青的手腕。
“贫僧失礼了。”
吴青看他坐回原位,一脸黯然神伤的模样,便脱口道:“是契约神。”
“契约神?”
“一只名为天禄的神兽,他说他是专管人间契约的契约神。我与他签订了血契,他许诺赐予我法力,而我死后,魂魄由他收回。”
“收回了魂魄你还如何转世再生?”清然忙问道。
“再生?”吴青冷笑一声,“只是此生我便已经厌倦,难道还要转生将这人世的苦再尝一遍么?”
“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清然皱眉道。
“既可只活这一世,又能报仇,我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
“你今日已经杀了方仙儿么?”
“没有,他不在峏山。”
“那你还要寻他么?”
“当然,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吴青的眼中露出凶光。
清然叹息道:“可是你这一生不应只有仇恨,那些谋财害命的恶人也不该由你来了结。只要杀害一个生命,便会招致果报,你何苦要去承受这些?”
吴青摇了摇头:“对你来说是生命,对我来说他们和臭虫没什么区别。我厌恶他们,我见不得那些肮脏的人活在这世上!既然没人了结他们,那就由我了结!”
“他们本该是要下地狱的人,你为何要随他们一起入地狱?”
“我死后便不会再转生,哪里来的地狱?”
“地狱又何止在转生时才有,人心也可成为地狱。”
吴青听了这话陷入沉默,盯着火焰一言不发。
清然望了她一眼,迟疑片刻道:“恕贫僧冒犯,你和方仙儿是如何结下仇恨的?”
“……他与外来的贼寇狼狈为奸,为他们引路,血洗了吴家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的爹娘和其它族亲都死在他们手上,方仙儿还将我奸污,丢弃在乱葬岗。”吴青顿了顿,眼中泛起泪花,“你说,他不该死么?”
清然看着她眼中凝起的水雾,只觉得似有一块巨石坠入心里,压得他心痛又说不出话来。
吴青凝望着眼前的火焰,继续道:“可是他这样的人偏偏福大命大。人们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怎么不见得?我去过佛寺,问寺庙里的方丈,那方丈对我说,最好的复仇是宽恕,方仙儿害死这么多人,将来他定有自己的报应。可是我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他的下场。后来我明白了,方丈让我宽恕,不过是因为死的不是他的亲人罢了。”
吴青擦去脸上的泪水,看向清然道:“清然,如果你是我,你能宽恕方仙儿么?”
“我……我不知道。”清然声音颤抖道。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以为随着时间我会忘掉,可是我忘不掉。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吴家村遍地的尸首,我的爹娘在梦里问我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要方仙儿还存活在这世间,我便永生不得安宁。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做却要承受这些痛苦?而那些恶人却能心安理得地苟活?只要想到他们和我同处一片天空下,我便觉得厌恶!”
火焰腾腾燃烧,火光在观音神像的脸上肆意闪烁。月光穿过破碎的瓦片,在地上形成斑驳的亮点。外间万籁俱寂,虫儿已进入深眠。
吴青将头埋入膝盖小声地抽泣,她的身子不时因哭泣而颤抖。
清然挪动身子靠近吴青,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顺着发丝停在她的背上,随即用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贫僧不知你经历了这些。”清然一边安抚吴青,一边望着明月喟然长叹,“贫僧在宝竹寺里待了十年,每日烧香拜佛,从未下山。原以为念经拜佛便能为世人祈福,没想到世人的苦楚未减半分。贫僧念了十年的佛经,也拣不出一句话来化解你心中的痛苦。”
吴青缓缓抬起头,一双泪眼望着他。她的脸庞布满泪水,鬓角的发丝被泪水打湿,胡乱地粘在脸上。
清然忍不住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去,又用拇指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那双哭得发红的眼睛注视着他,不时落下几滴眼泪,在篝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你执意要杀了方仙儿么?”清然低声问道。
“我以自己的魂魄为代价,与契约神签订契约,就是为了杀死方仙儿,为我的亲人讨个公道。”
“好,贫僧不再拦你,也无任何资格拦你。但贫僧愿和你一起去寻方仙儿,若你变成了骷髅,也好有个照应。”
“好,不过你可要跟紧我,要是再被人掳了去,我可真要变成骷髅了。”
说完两人的嘴角都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月亮穿过云层,在夜空中游走,随即悄然出现,照亮了站在庙门外的两位男子。
只见那二人站在门外静悄悄地听着,一个戴着狼脸面具的人听得庙里的谈话,不禁叹了口气。另一人则紧皱眉头,目光无神,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没想到这份血契的立契人竟是一位女子。”面具人感慨道,他朝身旁望去,却见空无一人。那人已兀自离开观音庙,走了数丈之远。
“江公子,你要走倒是和我打声招呼。”他快走几步跟上江远倾。
“为何契约神要和吴青签订契约?他收取凡人的魂魄又是为了什么?”江远倾若有所思道。
“也许依你所说,契约神厌恶凡人,所以便借契约的由头夺取凡人的魂魄,让凡人永世不得超生。而吴青要杀的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正好合了契约神的意。”
“这么看来契约神倒真是遵守了当初与天界的契约,利用凡人之手杀死凡人,一切都依契约而定,未有逾越,恐怕天界也不好说什么。”
周厉回头望了眼观音庙,朝江远倾道:“那我们来这儿还收取吴青姑娘的魂魄么?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去寻仇人。”
“檐铃只是提醒我们契约生变,契约书上也只写了立契人死后收取其魂魄,并未提及只要超出每日额定法力就收取魂魄。”江远倾抬头仰望空中的明月,继续道:“要么是契约神未考虑到这点,要么就是他有意如此。”
“他既是契约神,又怎会考虑不到这点?”
“那我们就更不能贸然收取那位吴青姑娘的魂魄了,静观其变就是。”
周厉将双手环抱于胸前,叹了口气:“也不知吴青姑娘能否寻到她的仇人,她的身世与我倒有些相似。”
“一直听闻边界有外贼侵扰,没想这几年朝廷不仅未将其镇压,反而放任其深入腹地,甚至发展到与当地流民贼寇勾结的地步。”
“当今圣上难道不知此事么?”周厉不禁问道。
“皇上被奸臣蒙蔽,边关将领都去巴结那位刘承贤,哪里还有心思抵御外敌?打了败仗他们只会寻找诸多借口,说什么外贼难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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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刘承贤?”周厉脱口而出道。
江远倾看了他一眼:“怎么?”
周厉忙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我也曾听闻皇上身边有这么一位叫刘承贤的宦官,在朝中拉帮结派,坑害忠良。要我说,若不是皇上盲目宠信宦官,不理朝政,怎会有刘承贤这种人的出头之日。”
“话虽如此,可皇上终究是皇上。”
“若无圣明,倒不如早日退去,拥立太子即位。”
江远倾立即瞥了他一眼:“这等谋逆的话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你我既已签订契约,专心为契约神办事就好。”
说完江远倾低声呼了句“瞬地”,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走了?”周厉不屑地哼了一声,“明明心中怪罪皇上昏庸无道,却不许别人在面前提起,难道他忘了他的外祖父是被谁打进牢狱的么?”
周厉摇了摇头,也一声“瞬地”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日傍晚,夕阳时分,吴青趁着暮色悄悄翻进城外一处民居的院落里。这间带小院的房子看上去十分破旧,年久失修,已无人居住。
院里长满杂草,由黄土堆成的围墙也一副摇摇欲倾的模样。
吴青落地后将四周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他人躲藏后才轻声走到门后,将门打开。
只见清然站在门口,已等候多时。
“进来吧。”吴青朝他道。
“这个方法行得通么?”清然走进院子,朝四周望了一眼。
“我也不知晓。这是方仙儿的老家,自从被贼寇洗劫一空,他便跟着那些贼寇四处游荡,没有回来过。现下他刚拜的山头倒了,与他混迹的那些地痞流氓又被我杀光,他此刻定需要个藏身的地方。”说完吴青小心将门关好。
“你怎知他一定会回老家?”
“我只是觉得他这些年跟着贼寇攫取钱财,需得有个藏匿财宝的地方。想来想去,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他会将财宝藏在老家。”说话间吴青寻了处隐蔽的墙角坐下,“眼下我已没了他的踪迹,只能守株待兔。”
清然听后也坐在离吴青不远的墙边:“你方才说方仙儿跟随的那伙贼寇与将他家中洗劫一空的贼寇是同一伙人?”
“没错,听说除了我们吴家村,那伙贼寇也劫掠了附近村落的几户人家,其中就包括这间方仙儿住过的屋子。与方仙儿相依为命的祖母也死在贼寇刀下,可他不但没有怨恨,还拜那群贼寇的老大为长兄,成了贼寇团伙的狗腿子,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软骨头!”
“看来此人为了求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清然唏嘘道。
“他这种人只会为虎作伥,骨子里就是个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懦夫!”说完吴青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西边红日渐渐收回余晖,院中的最后一道日光也被围墙遮挡,围墙边的两人完全被暮色掩盖。
这时门外传来人声,吴青连忙拔出靴里的匕首朝门缝里望去。
只见两个农夫扛着锄头在门外攀谈,他们的裤脚沾满泥土,似是刚从田地里回来,路经此地。
“你听说了没?峏山的土匪一夜之间消失了。”
“是官府将他们都捉拿了么?”
“那里面的土匪时常孝敬衙门里的人,怎会是官府捉拿?”
“那倒是奇事,难不成他们迁了地盘,不在峏山待了?”
“他们在峏山待了这么久怎会舍得迁走?依我看是他们作孽太多,惹了神怒,老天爷看不下去将他们都灭了,要不然那么多土匪怎会说没就没了?”
“罪有应得,他们早该有报应了!”
“就是!”
说完那两人扛着锄头离开了,门外又陷入一片寂静。
吴青贴在门后,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坐回原位,却发现清然一脸疑色地看着自己。
“我记得你去过峏山。”清然轻声道。
“怎么?”
“这事是你做的么?”
“是我做的又如何?”吴青不以为然道。
“你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
“我不过是将他们都聚到洞里,添了一把火,再将那洞口都封住罢了。现在他们要么已经被火烧死,要么就是被烟呛死了。”
“阿弥陀佛。”清然听后合掌诵起了经。
“你也听他们说了,那是群害人的土匪,我不过是为民除害。”
见他一言不发,吴青继续说道:“你想为他们超度就尽管超度罢,反正人我已经杀了。”说完吴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朝清然丢去,“超度的时候别忘了你的念珠。”
清然睁眼望去,竟是自己被掳走时丢失的念珠。
“怎会在你这里?”
“你被掳走后,那群人给我留了封信,信里便有这串念珠,现在物归原主。”
“多谢。”清然将念珠捡起,闭上眼睛继续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