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识挑选的餐厅环境优美，悠扬的音乐流淌在轻声的谈论声下，侧头便能看见波光粼粼的长江。


    游轮从滚滚波涛划过，杏知能看见其上紧挨的游客，与他一同欣赏华灯初上的美景，放松的心情共享。


    “所以，你为什么想欺负我？”


    刚才凌识避开的问题被杏知重新提起，仿佛凌识才变成那个反射弧长点的人，到现在都没有给出答案。


    “……”凌识为杏知烫洗餐具的手顿了顿，只觉得压力山大，“我就是说着玩，都忘记原话了。”


    他哪敢真的欺负杏知，这人可是俱乐部的大股东，年纪轻轻就身价不菲，大抵只有学校里那些没出社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敢搞幼稚的把戏。


    杏知新奇地看着凌识行云流水的操作，没有说话。


    凌识这双能在世界大赛上大放异彩的手很漂亮，指甲被剪得整整齐齐，整体骨感修长，肌肤像是一层莹润通透的白玉，让人一眼瞧见浅青筋脉的分明。


    适合泡茶，也很适合打针。


    等到凌识放下水壶，杏知才道： “你原话说，难怪我被人欺负，我这样连你都想欺负我，我怎么样了？”


    凌识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刨根问到底，曲指蹭了蹭鼻尖。


    总不能说是因为杏知反应慢，想逗他玩。


    “以后再告诉你，别纠结了，先点菜。”


    杏知接过菜单，看着上面取得花里胡哨的菜名，又看了看图片。


    “……”


    不看图片根本无法从菜名分辨这些菜叫什么。


    他随便勾了几个，将菜单递了回去。


    “吃这么少？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点，”凌识把推荐的菜都勾了一遍，又选了几个之前尝过，感觉味道还不错的肉类，“等会你就负责吃，我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正常的话到凌识嘴里就变了味，跟调情似的。


    杏知从书包里拿出没看完的书，不想理他，然而下一秒书就被人抽走。


    “出来吃饭看什么书？都叫你今天好好放松一下了，我们聊聊天不行吗？”凌识看了眼书名，“你学得真是杂，下午还是阿拉伯语，现在就是经济贸易了。”


    杏知仍然不想理他，开始在心里默背单词。


    “杏知，别不说话，我知道你能反应过来，”凌识戳了戳杏知的手，“理我。”


    好软的手。


    再戳一下。


    “理我，杏知，杏知，杏知。”


    杏知脑海中的思绪被迫中断，垂眸看向不断作乱的那只手。


    “聊什么？”


    凌识噎了一下。


    他只是想跟杏知多说说话，具体的话题倒是没想过。


    眼看杏知又要陷入思考，凌识赶忙道：“聊你喜欢的！”


    他陪杏灿聊聊天就能赚几十万，这钱赚得属实良心不安，所以在杏灿得知他和杏知认识的时候，悄悄发消息来央求他和杏知多说话，做朋友，没有半点犹豫就接受了。


    毕竟他觉得杏知也挺可爱，身上处处都是疑点，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杏知避开凌识还在戳自己的手，“你说好了要教我阿拉伯语。”


    “……现在是吃饭，不谈学习。”凌识心虚。


    杏知伸手去拿被凌识抢走的书，用行动表明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等！”凌识把书抱紧怀里，“我们可以聊别的和学习有关的，为什么一定要是阿拉伯语？”


    杏知收回手，静静望着凌识。


    提到学习，他的眼睛都亮了。


    “……”凌识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学习，大脑飞速运转，心里疯狂碎碎念。


    死脑，快想啊，学习，学习，学习，杏知，杏知，杏知，学习，学习，学习。


    看着杏知眼里的光逐渐黯淡，凌识的CPU都要烧干了，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你看过白蛇传吗？”


    杏知回答问题还是很快的，立马点头，蓬松的头发也跟着晃动了下。


    “有一天，许仙给白娘子买了一顶帽子，白娘子戴上之后，为什么会觉得头特别重很难受？”


    杏知拥有超强记忆力，过目不忘，立马道：“白蛇传里没有这一段。”


    “……你把白蛇传背下来了？”


    杏知望着他不说话。


    看一遍就能记住，根本不需要背。


    “你还真是……”凌识给自己找补，“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不是答不出来？”


    杏知明知道凌识在用激将法，还是忍不住跳了坑。


    他一定要把问题弄懂，或者找出可以解决的方法，不然会一直想下去。


    “许仙用雄黄酒泡过帽子。”


    杏知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却在下一秒就被凌识否决了。


    “不对，虽然你的答案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不是标准答案。”


    “标准答案是什么？”杏知问得很快。


    凌识得意起来，“你要不再想想？”


    杏知陷入思考。


    一分钟过去，没有说话。


    五分钟过去，服务员将菜上齐了。


    十分钟过去，凌识烤好了第一盘肉。


    凌识忍不住了，“别想了，先吃肉。”


    “许仙买的帽子其实是法海用法术幻化的。”杏知答。


    “不对。”


    杏知继续思考。


    凌识把肉放进杏知的盘子里，“别猜了，快吃，我亲手烤的，你尝尝，给我个面子。”


    下午没吃东西，杏知确实饿了，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蘸酱料，等到不烫了放入嘴里。


    凌识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杏知腮帮子鼓起来，咀嚼得很慢。


    凌识耐下性子等他品尝完给出答案。


    一分钟后，杏知终于吃完了，并说出品尝后的第一句话，“帽子里其实藏了一个紧箍咒。”


    凌识：“……”


    凌识：“……………”


    凌识：“……………………”


    “对吗？”


    杏知澄澈微圆的杏眼执拗地望着凌识，势必要得到一个结果。


    意识到继续让杏知猜下去会大事不妙，凌识赶忙说出正确答案，“因为许仙送给白娘子的是鸭舌帽。”


    杏知：“……”


    杏知低头认真吃东西，“味道不错。”


    好愚蠢的谐音梗，他居然没有猜出来。


    杏知不能接受自己没猜出来，遂陷入无边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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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凌识怎么逗，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


    凌识也没想到自己一个脑筋急转弯，会给杏知弄成长久性哑巴，只能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疯狂给杏知投喂食物。


    一餐烤肉吃完，旁边的客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凌识无法去深究，只能领着不说话的小朋友买单出门。


    一顿饭吃完，把凌识气得牙痒痒。


    日后他非得治治杏知这不说话、反应慢的臭毛病不可。


    “杏知，你家在哪？”


    凌识原本计划着带杏知去江边散散步，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只好将人送回去。


    杏知坐上车就熟练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春澜水湾8号。”


    “真有钱，”凌识嘀咕道，“我要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杏知问：“陈家要破产了吗？”


    凌识诧异地看向杏知，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高兴地戳了戳杏知的手，“还想当朋友，就不准提陈家，也不准在背后调查我，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了。”


    杏知放在腿上的手没收回去，被凌识戳了好几下都没反应。


    凌识没想太多，直接开了车。


    这一路上他都在絮絮叨叨，想知道杏知都调查了些什么。


    杏知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车停在了像是庄园的别墅门口。


    凌识正想着有钱人的阶级划分也挺明显，陈家的老宅都没这么气派，身后的杏知忽然就传开了动静。


    “凌识。”


    “嗯？”凌识震惊于杏知喊自己的名字，记忆里似乎是第一次。


    “我们是朋友？”


    杏知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遇到了无法解开的世纪难题。


    “不是吗？”凌识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们加了联系方式，聊了这么多次天，还一起吃了饭，怎么不算朋友？”


    杏知眼里透着迷茫，红润的嘴唇半张，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问题与他而言不算多，可是每一个都似乎比理科题目难解。


    他不想思考这些，不想社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给了凌识做朋友的错觉。


    杏知解开安全带，动作迅速地下车，想要回家去做题。


    “杏知！”凌识心想杏灿还真是了解杏知，这种情况都能预料，同时心里也隐隐意识到不能让杏知就这么跑了，立即下车追出去。


    在杏知经过车前时，快速抓住了杏知的手腕。


    “杏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凌识对上杏知那双毫无波动的眼，“我们是朋友，对吗？”


    “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聊天，吃饭，一起去看杏灿，也会一起出去玩，”凌识将杏知拉近了些，“我还可以陪你学习，帮你赶走那些欲行不轨的坏人，朋友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所以，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凌识的眼里没有笑，不同于往日的轻佻风情，倒叫杏知觉得他格外真诚。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杏知一点点顺毛，给予温暖的安抚。


    他有些享受这样的安抚。


    杏知停住想要给凌识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将手悄悄藏在身后，语气单纯地问：“朋友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