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门关上，关严实。”高城见史今和李超进来，站起来对最后面的李超吩咐道，又招呼两人都坐下。


    “三班长，我先给你透个底，正式通知还得晚两天，但你得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史今一愣，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九年了，是到他要离开的时候了……


    “连长，我的好连长，您就别当谜语人了，快把通知的内容告诉我们吧。”


    李超那个急啊，他恨不得时光倒流，退回到他第一次敲门前，他定会想尽一切方法对连长的通话语音进行窃听。


    高城清了清嗓子，脸上是快要压抑不住的笑容，“行，那我就说了，三班长，上面要破格推荐你去读军校啦！”


    读军校！这可是个比提干更好的结局！李超一个握拳，使劲按捺自己的激动，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兴奋地大喊大叫，不过他看向高城的目光热烈得像是要把连长给吃了。


    史今倒是依旧很理智，他脸上带着有些悲凉的笑，“连长，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只有初中文凭，怎么配读军校呢。”


    李超：“班长，连长怎么会跟您开这种玩笑呢！”


    高城：“三班长，这可是我刚才接电话得知的最新消息，上面还表扬了你上次联合演习中的优秀表现，表扬的函书估计会随着你的军校通知一并下来。”


    犹如掉入一个失重的空间，史今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感，好似飘浮在空中，他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读军校？”


    李超用重音重复：“读军校！”


    史今眨眨眼睛，他的眼框不知不觉已经潮湿，高城递过来一张纸巾，“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三班长你这是喜极而泣了。”


    史今笑着接过，“九年了，我以为要结束了。”


    李超：“没想到，这九年仅仅是一个开始。”


    高城：“确实是一个开始，三班长，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九年，穿你最喜欢的军装。”


    -


    “班长？您怎么在这儿啊。”跟史今有说有笑的李超刚踏出办公楼，就看到疑似立在门口执勤的伍六一。


    伍六一直奔史今，开门见山道：“连长找你什么事？”


    想起那个还未正式下达的通知，史今笑着说：“你过两天就知道了。”


    伍六一又看向旁边的李超，李超笑嘻嘻道：“好事一件，班长你就放心吧。”


    是好事，但他还得过两天就知道，看一眼身后的办公大楼，伍六一将史今拉到一边的空地上，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你提干那事儿，上面有信了？”


    跟着凑过去的李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是，但比这还好。”


    不是提干，但比提干还好，伍六一细细品着这句话，将脑袋里的几种可能性挨个想了一遍，“不会是……”


    李超模仿伍六一的神态，故作惊奇：“不会是……”


    “不会是我要去读军校了，但正式通知还没下来，所以也不一定。”史今还是决定将他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他最信任的好友。


    伍六一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史今又不放心地叮嘱：“先别跟班上其他人说，一切等正式通知下来。”


    伍六一很突兀地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人，立马张开双臂抱了上去，他抱的很紧，似乎这样就能够传达他的喜悦与激动。


    “咳咳，注意军纪注意军纪，两位班长你们有点太暧昧了。”


    煞风景的话从一旁传来，伍六一也适时放开了史今，同时右腿一个飞踢——没踢到，被李超眼疾身快地躲了过去。


    伍六一开始秋后算账，边出招边道：“我说你一开始就在逗我呢是吧？”


    李超只躲不还手：“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班长你快看他，身为副班长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守军纪，打打闹闹，该当何罪。”


    两人的小打小闹让史今忍不住微笑，如果通知就在这两天下达，那他在七连的时光也就不多了，好在许三多现在进步很大，班上也没什么他放心不下的了。


    -


    李超感觉自己忘了个事。


    他在心里数：史今班长的事等通知，伍六一班长的事得从长计议，钢七连的事是即将迎来改编……想到这里李超又难过起来。


    乌云散开，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高低错落地撒在屋内的床铺上，李超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重新置于黑暗中。


    李超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但他觉得没想起来也不要紧，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第二天——


    “三多，你一大早收拾行李干嘛呢？”洗漱完的李超还是有些犯困，昨晚翻来覆去，他很晚才睡着。


    许三多已经都收拾好了，行李规整地放在床旁，“我今天要去师部作夜间射击的示范，前天跟你说过的。”


    “哦，夜间射击啊……”腰带系到一半，李超猛地抬起头，“今天就走？！”


    许三多老实道：“对，连长说师部那边会派人来接，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所以先提前准备好行李。”


    李超终于想起他忘了什么事，他忘记许三多要去师部了！史今的军校通知在这两天，而许三多今天就要走，很有可能许三多回来时班长早已离开。


    “你俩杵这儿干嘛，赶紧下去了。”身后传来史今的催促声，他掠过两人出了门。


    楼下的哨子声再次急促地吹响，李超跟许三多也立刻动身下楼。


    李超边下楼边叮嘱旁边的许三多：“你走之前，记得跟班长说会儿话，多跟他说两句，还有一会儿你吃饭的时候就坐班长旁边，走之前再多看他两眼。”


    许三多傻笑：“那我还想走之前多跟你说两句话。”


    李超：“我现在不是跟你说着呢嘛！”


    -


    早上打餐时，李超跟伍六一商量吃饭时能不能让许三多跟史今坐一块。


    伍六一感到一头雾水：“他想坐就坐呗，我还能把不让他坐啊，而且他想跟班长坐一块为啥让你来跟我商量？”


    李超往自己盘子里多放了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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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就要去师部了，要去一个月呢，往后见不到班长该有多伤心呐。”


    伍六一看着李超盘子里的两个鸡蛋，发自内心地认为李超就是个二蛋，“他是三岁小孩吗，你这么为他操心？”


    李超理直气壮：“我关爱战友，有错吗？”


    那边许三多已经坐在了史今旁边，伍六一就近把盘子放到旁边的空桌上，“我看你这是在当妈。”


    李超把盘子放到伍六一的对面，“不敢当，这角色只属于史今班长。”


    伍六一：“他早已经成年了，你跟班长每天就差操心他的吃喝拉撒，至于吗？你有这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李超笑得眉眼弯弯：“班长这是在关心我么？”


    伍六一冷哼一声，“我这是在关心二蛋。”


    李超笑容一僵，看着盘子里的两个鸡蛋，小声哼道：“口是心非。”


    -


    就在许三多走后的第二天，史今的表扬函书与军校通知一块被送到了七连。


    高城为此专门在全连开了个表彰大会，钢七连所有士兵也都衷心为史今这位优秀的班长感到高兴。


    表扬函书的内容很短，两句话说完，高城自己发挥了不少，把史今九年内大大小小的成绩都拎出来讲了讲，李超边听边开小差，想到当时拜托袁朗的事，不由感慨袁朗真是个大好人。


    啧，这下可是欠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不过人家中校看不上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还了……哎不行不行，还是得找机会还了，要不然以后会一直被袁朗握着小辫子……


    “李超！”


    “到！”


    “接下来每个人发表一下对三班长的评价，李超，从你开始。”


    “是！班长身为一班之长，身上具有许多优秀的品质，不管是做人还是待事……”


    -


    军校通知让史今尽早前去报道，史今也不拖延，短短两天就办好了全部的手续。


    第三天史今就要出发，三班所有人在火车站台排列得整整齐齐，感性如甘小宁等人已经偷偷揩起了眼泪，就连一向钢铁硬汉的伍六一也红了眼眶。


    出于身穿军装的缘故，除了列队要求也没什么别的规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除了“保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李超的话不仅多还不重样，一会儿一句“班长记得多给我们写信，谈对象也跟我们说一声”引来全班的起哄，一会儿一句“班长我会定期跟您汇报情况，谁犯错我第一时间跟您打小报告”又引来众人的围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为大家冲淡几分离别的忧愁。


    最后一次挥挥手，火车缓慢发动，史今踏上了新的征程，李超无比期待和史今再见的那天，史今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他相信属于史今的军校未来会更加精彩。


    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里，众人才收回送行的目光，伍六一简单发布号令，三班以纵行列队齐步行进回连，走在队列中的李超看向侧前方的伍六一，忍不住微微出神。


    接下来他能否顺利改变伍六一的命运轨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