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放完，灯亮起，影厅顿时响起如雷声般的掌声，赞誉声不断。


    导演带着演员们上台，与台下观影的观众互动，随机抽取观众提问以及合影。


    “程屿……”其中以程屿的呼声最高，他演的实在太好了，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甚至外国人也跟着齐声喊起来，狂热地上台与程屿互动。


    顾柔作为制作人，尽量把舞台让给演员们，但也避免不了说两句话，聊一下制作电影的一切趣事。


    “我印象最深的镜头吗？嗯……”顾柔拿着话筒仔细想着。


    一边的导演苏青附和说：“那可太多了。”


    顾柔当然记得，是程屿任性地一跃而下，她心脏吓得都差点跌停。


    可是她怎么好说，只说：“最喜欢大结局，大家坐在荒漠上，一起看头顶的恒星落下，看着漫天繁星在头顶升起，这一幕绝美！”


    台下观众赞同，这一幕特效也惊艳到他们了。


    观众询问导演这个镜头的制作办法，导演苏青笑着作答：“这就要归功于我们的摄制组，花了半年的时间，走遍全世界去拍摄最美的星空……”


    顾柔的头又开始疼了，她强忍着，身边站着演员们，她望了望，往旁边挪，把舞台更多的让给演员们展示，演员们才需要聚光灯，需要让台下电影记者拍更多的照片，刊登在权威媒体上，至于她，只要做好幕后工作就行。


    往后一退，撞上了人，回头一看，是程屿，他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了？


    眼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忽然影厅响起两声巨响地“啪，啪”声，有人惊呼，“快逃！有人开枪！”


    刚刚还祥和的影厅瞬间尖叫声四起，四百名观众顿时乱作一团，有的着急忙慌地逃跑，有的惶恐的躲在座位底下。


    顾柔他们站在台上看得清楚，原来是两名匪徒闯进了影厅，拿着枪无差别射杀，很快枪声密集地响起，就近的观众倒在血泊当中。


    台上众人惊愕，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的事。


    “快，快躲起来，”导演苏青惊呼，众人四散而逃，顾柔下意识地向程屿望去，却见到诚意也向她看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逃跑。


    剧组众人逃下舞台，在座位底下藏身，借座位抵挡到处乱射的子弹，而放映厅的工作人员也适时将灯光熄灭，让匪徒无法看见周围的情况，给观众逃生的机会。


    季晏礼速度飞快地在高楼之间的街道跑着，从枪声一响起，常年生活在国外的他知道是枪声，他本来就坐在靠边的位置，立马趁乱离开了，可没想到除了影厅里有匪徒以外，影厅的商场外也到处是匪徒，他惊得连忙从商场的后门离开。


    忽然，季晏礼猛地一顿，他忘记顾柔还在里面了，粗略估算里面恐怕有十个左右的持枪匪徒。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


    季晏礼加快了脚步，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Stop！”


    季晏礼回头了，只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他想说一切都好商量，可是没等他说话，啪地一声，枪声响了。


    “你——”季晏礼失去平衡地倒下，身体抽搐着，无数鲜血从伤口涌出。


    季晏礼躺在冰冷粗粝的水泥地面上，看着纽约昏暗的天空，慢慢地失去了声息。


    ……


    顾柔心脏跳得很快，对于周遭的一切感觉害怕，但手被程屿紧紧拽在手里，内心的恐惧又稍稍降了一些。


    众人开始还在等待，等待救援，可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他们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来，一个跟一个，我们得逃出影厅才对。”李摄在M国留过学，遭遇过这样的事，有应对经验，低声指挥着众人跟他逃离。


    险境之中，人性总能得到最大的发挥，程屿拉了拉她的手，带着她跟上前面的人，不想后面有人很心急，挤过来，一把将顾柔推开，抢着到前面去了。


    顾柔没站稳，趔趄地倒地，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拥挤上前，从顾柔的脚上踩过去。


    幸而她的手被程屿拉着，程屿用力一拽，将她拉过去，稳住了她，避免发生踩踏事件。


    顾柔生气也无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见推她的人是谁，谁知道是剧组的人，还是台下的观众。


    “别怕，没事的。”程屿扶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语。


    就落下他们两人了，程屿拉着她迅速从最近的出口离开，只是没想到刚出影厅，迎面就撞上了一名持枪匪徒，其余人都惊吓得靠墙而战，害怕地举起双手，嘴里喊着：“No,no,Ibegyou！”


    匪徒笑了，接着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冲着人一阵扫射，程屿反应极快，拽着顾柔又退回了影厅内，躲过了一劫。


    此时影厅内已经亮起了灯，原来是匪徒找到放映室的入口，将里面的工作人员射杀，把灯打开了起来。


    两面都是匪徒夹击，顾柔慌得手脚发软，程屿安抚她，两人藏身在一排座位地下，尽量压低身形，短时间内，影厅内还有观众没有逃出去，都躲在座位底下，祈求能逃过这一劫。


    显然匪徒并没有离开，依旧在一排接着一排的座位搜寻，发现人直接开枪，不断有惨叫声响起。


    匪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搜到他们这排，顾柔握紧了程屿的手，抬头看着程屿，看来今天他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了，至少死之前，她想多看看程屿，记住他的样子。


    程屿轻轻摇着头，用眼神安抚她：我们不会有事的。


    “艾伦，你在干什么？快走，警察来了。”匪徒同伙跑进影厅来喊。


    “就来。”叫艾伦的匪徒没有继续往下搜，转身向通道出口走去，只是刚走两步，一边的座位地下有手机铃声响起，是顾柔他们后面一排躲藏的观众的手机响了，显然对方想关掉手机，但声音已经传出来了。


    顾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程屿扑倒在地上，程屿用身体将她挡得死死的。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子弹扫射而过的声音，无数子弹啪啪的声音，将电影院的座位扫得稀烂，打得木屑、皮革飞得到处都是。


    匪徒将子弹全部打光，本来还想走上前来查看，但同伙又在喊，他不得不快速离开。


    安全了，顾柔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感觉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摸黏糊的地方，摸到了一手血，她慌张地扶住程屿，“你中枪了？”


    “你有没有受伤？”程屿脸色苍白，说话很费力。


    “我没事，我一点伤也没有受，”顾柔伸手想扶程屿起来，但他太重了，她扶不起他，她被压在地上，也根本看不到他受了多重的伤？慌乱、担忧之下，眼泪涌了出来。


    “你没事就好。”程屿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程屿？程屿？”顾柔捧住他的脸庞，见他没有反应，又急又怕，偏偏不敢大声喊救命，怕匪徒又去而复返。


    “呜呜……”她费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撑起一点，自己一点点地从侧边挪出来，终于十几分钟过去后，她成功脱离，赶紧将程屿搂住，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在他的背上中了一枪，伤口不停地往外流血。


    顾柔没有治外伤的经验，但她也知道不能让血一直流，她将棉质的里衣脱下来，用力地按住他的伤口，企图帮他止血。


    影厅还有观众存活着，有的上前一起帮忙，有点去打探外面的情况。


    终于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救护车也在十几分钟后赶到，对商场和影院的伤者开始救助。


    程屿也被紧急送往医院，顾柔站在急救室外，整个人陷入到巨大的恐慌当中，她不能失去程屿，程屿不能有事。


    这恐慌让她止不住地颤抖，低头咬上手指，疼痛才能让她稍微克制一点，不至于倒下去。


    半个小时后，手术结束，医生宣布：“病人的子弹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没有性命危险。”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顾柔落下了眼泪，“谢谢，谢谢你医生。”


    护士们推了程屿出来，她连忙跟上去，手帮着一起推病床，看到程屿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人终于像活过来一样，能顺畅地呼吸，一颗恐慌乱跳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黄维赶来，见到顾柔的第一句话，“你快走吧！这里有我，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免得人拍到照片。”


    顾柔站着没动，“我不会走的，我要在这里等着他醒来。”


    “你还不明白吗？你只会害了他！”


    当程屿在危险之中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甚至替她挡下子弹，顾柔就明白了一件事，不论如何，她都要坚定地留在他的身边。


    她不要再因为任何事，将程屿推开。


    “你究竟是怕我害了他？还是怕我挡了你的财路？”顾柔强硬地说：“说起来，我才是程屿最亲近的人，你不过是他工作上的同事，如果你非要限制他的自由，那我不介意拿起法律武器保护他，你也不想弄得太难看了吧？”


    “你——”黄维气得没话说，“你真是翅膀硬了哈！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居然威胁我？”


    “是威胁又怎么样？”顾柔向他看去，目光中是绝不退让的坚持。


    黄维叹气，他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用了，既“打不过”顾柔，毕竟顾柔今时不同往日，又压不住程屿他失忆也要恋爱脑。


    真服了！还帮忙挡子弹！


    “哎……我还能说什么，随便你们。”


    黄维放弃挣扎了。


    病房里只剩下顾柔和程屿，她坐在病床旁边，虽然很累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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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想走开，她要等着程屿醒来，她才能彻底安心。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顾柔强撑着精神，坐在一旁等程屿醒来，她的手放在病床上，靠着程屿的手，手指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在内心祈祷：你一定要醒过来了！


    终于，她等到了，在一个夜晚过去后，她双眼已经困倦得睁不开时，她放在床边的手被握住，她猛然一怔，随即看到程屿睁开了眼睛。


    “程屿，”她高兴地站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让医生过来。”


    “没有不舒服。”程屿乖乖回答。


    按下呼叫铃声，医生过来替程屿昨晚检查，幸而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程屿并没有恢复记忆。


    医生根据他的脑部CT影像，给出了失忆症也许永远不会好的诊断。


    但顾柔并不在意了，她只要程屿健康平安就好，没有了过去的回忆，他们还会有新的回忆。


    医生让病人好好休息，随即退了出来，护士又来给程屿的吊瓶换药水，好一通折腾后，病房里才终于只剩他们两人。


    “为什么？”顾柔问他，“为什么要替我挡枪？”


    明明之前那么冷漠，还说那样的话，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又替她挡枪，他又没有以前的记忆。


    程屿望着顾柔放在床边的手，他的手轻轻往旁边一挪，小拇指勾住顾柔的手，随后用力握住，“你之前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骗我的，是真的。”


    “你不是不相信吗？”


    “我看了你的手机。”


    “你知道密码？”


    “是我的生日。”程屿笑着说。


    但顾柔知道程屿不是那种会窥人秘密的人，他对任何不想干的人和事都不感兴趣，除非他对自己好奇。


    “是，”程屿缓缓说：“以前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可是只要你在我眼前出现，我就没有办法把注意力从你身上挪开。


    就算你只是坐在我的身边，我也会情不自禁关注你。


    只要你跟异性说话，我就会非常不舒服，我开始不清楚这是什么心理，但现在我知道了，我应该是吃醋了。”


    他接着说：“所以黄维对你态度差，我会特意留下来听你们说话，拿到你的手机，忍不住产生了窥探的欲望，猜中密码，看了我和你的合照，还在你的微信里找到我以前的微信，看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


    “对你隐私的侵犯，我很抱歉——”


    顾柔抬手制止他，直接问他：“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从子弹射击过来的那一刻，我想清楚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的安全。”


    他的眼睛里是笃定，没有任何犹豫，即便他什么都不记得。


    顾柔鼻子酸涩，伸手拥住程屿，忍不住放声大哭，这些日子的害怕，委屈，难过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程屿抬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背，等顾柔平静下来之后，他问：“那我们还算是男女朋友吗？”


    顾柔抽噎起身：“当然算啦！”


    “好，女朋友。”程屿嘴角上扬再上扬，拉着顾柔的小手，不舍得放开。


    ……


    没多久，纽约城市警方也宣布了调查结果，是几名吸嗨了的持枪青年的商场打劫，引发的无差别射杀枪击事件，也公布了死亡人数和受伤人数，目前已经对匪徒进行了逮捕。


    此事在国内掀起巨大关注，各大媒体报道了程屿遭遇枪击受伤住院的情况，同剧组其他演员没有受伤，但有影厅的观众死亡受伤。


    网络上议论纷纷：


    “吓晕！国外也太乱了吧？！怎么没有请安保人员保护吗？”


    “谁能想到在商场影院也会遭遇这样的事啊！”


    “天哪！我们屿哥没事吧？”


    “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也太倒霉了！好好的去宣传电影，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


    ……


    程屿的公司及时发了微博报平安，同时也对被枪击死亡的观众表示哀悼！那些受伤的人员，程屿会进行一些经济上的援助！


    《星际迷途》剧组也在此时发声，表达了对观众遭遇的遗憾，同时也承诺，会将百分之三的票房用来帮助受伤观众，同时给因枪击死亡的观众家人抚恤金。


    这是大家能尽到的最大努力，让伤害得以平复。


    剩下的几个城市电影宣传终止，迷途剧组直接全体飞回了国内。


    程屿伤还没好，留在医院养伤，顾柔在身边陪着，在伤好一些之后，去参加了两位因枪击死亡的影迷的葬礼，抚慰了他们的家人。


    等伤好全，已经是一个半月后，顾柔和程屿这才飞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