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秦婉青跪在垫子上，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毛毯。


    顾仕泓因腿的问题，只能将将跪下，姿势十分奇怪，神色也颇为痛苦。


    “泓郎，是我连累了你。”秦婉青看着顾仕鸿的模样，神色有些愧疚，“若非是我，你也不必……”


    秦婉青也没预料到，顾仕泓会站出来和她一块受罚。


    “我们是夫妻，理应共患难。”顾仕泓抿了抿唇，“你感觉如何？肚子可痛？”


    秦婉青摇了摇头，“现在好些了。婆母也不会那般无情，若是泓郎受不住，不如同婆母说一说。”


    她也担忧顾仕泓的腿会更加严重。


    “既是受罚，自然还是要诚恳些。”顾仕泓换了个姿势，“你不必惦念我。”


    身旁的炭盆烧的噼啪作响，银铃守在一旁，偶尔起身添一些炭火。


    即便多加了炭盆，身上还披着毛毯，秦婉青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往身体里钻。


    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祠堂内本就是空荡，门又开着，冷气不断吹进来，就算穿再多也无用。


    不知过了多久，秦婉青冻得瑟瑟发抖，身子也有些撑不住了。


    今儿她忙碌了一整日，也只有在年夜饭的时候，才坐下来歇息了片刻。


    腹部传来一阵疼痛，秦婉青咬紧后槽牙，只能硬挺着。


    现在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若是自己用这个理由，肯定会让老夫人更加恼怒。


    顾仕泓的腿也是撑不住了，他看着眼前的祖宗灵位，念叨了几句，随后在小厮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打算缓一缓再跪。


    一阵极强的冷风出来，烛火被吹灭，祠堂内陷入了一片昏暗。


    突如其来的变换吓了秦婉青一跳，这一受惊，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


    小厮连忙上前重新点燃烛火，当祠堂内再次被照亮后，银铃脸色一片惨白。


    “夫人，血……”银铃指着秦婉青的裙摆，声音颤抖，“夫人流血了！”


    秦婉青此时才觉得身下传来一股热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血迹，整个人都吓傻了。


    顾仕泓看见这一幕后也是六神无主，不过好在他还有些理智，立即叫银铃去喊人。


    锦绣阁内，沈音容和顾唯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沈音容睁开眼睛，便瞧见翠竹提着油灯，一脸焦急。


    “夫人，出大事了！秦氏身子没撑住流了血，怕是要早产！”


    闻言沈音容睡意全无，她坐起身子，连忙道：“快给我更衣！”


    祠堂内此时是乱成了一团，秦婉青抱着肚子哀嚎不止，下人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着急。


    就在这时，沈音容匆匆赶来。瞧见了沈音容，下人们仿佛看见了救星。


    好在沈音容有先见之明，事先叫府医候在一旁。此时府医正为秦婉青诊脉，查看着其情况。


    “大夫人，秦夫人情况危急，只怕是无法挪动身子，只能在这祠堂生产了！”李府医收回手，“得速速请稳婆前来，老夫这就去准备催产药！”


    听见李府医的话，沈音容心中一沉。


    祠堂是见不得血污的，若在此生产，搞不好会得罪先祖。


    可现在情况紧急，总不能因为这些言论，害了一条即将出世的生命。


    想到这沈音容当即做了决定，她立即吩咐：“去取竹竿来，在灵位台前挂上帐子。毛毯，热水，炭火都要备的足足的。去我院里把厚实被子都取来，铺在地面上做床。关闭祠堂门，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有了沈音容的吩咐，下人们瞬间忙碌了起来。


    “先带大爷下去。”沈音容看了眼顾仕泓身边的小厮。


    顾仕泓手死死握着轮椅的扶手，“我不走！”


    秦婉青此时正在生死关头，他身为夫君怎能轻易离去？


    “你留在这里也只能添乱。”沈音容言语毫不留情，“而且女子生产时，你在也不方便。你若真是为了她好，便出去等着。若有什么消息，你会第一时间知晓。”


    顾仕泓听后面露犹豫，转念一想的确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就算四肢健全，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他现在还得靠人照顾着？


    担忧的看了秦婉青一眼，顾仕泓让小厮推着轮椅带他离开。


    “你家夫人可提前安排了稳婆？”沈音容目光落在银铃身上，“还有女医，可有人选？”


    银铃神色紧张，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


    这距离秦婉青生产还有一个多月，想着还早，秦婉青就没安排。


    “翠竹，你带着几个嬷嬷，去请稳婆和女医来，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给我带来。”沈音容神色严肃，“快去。”


    翠竹应了一声小跑离开，出门时刚好遇上了姗姗来迟的老夫人，她匆匆行了一礼，头也不回跑开。


    “音容！”老夫人快步上前，拉住了沈音容的手。她眸中带着忧虑和愧疚，“人可还好？”


    此时的秦婉青靠在银铃怀里，神色虚弱，不知是昏迷还是醒着。


    “府医说她不易挪动，只能就地生产。”沈音容回握住老夫人的手，“婆母别怕，有顾家先祖在此庇佑，她定会挺过来的。”


    很快，帐子在祠堂内支了起来，一道帘子把祠堂划分开，为了不引起意外，沈音容特意安排了两名丫鬟在灵位台前守着，并熄灭了烛火，用长明灯代替，以免走水引起大麻烦。


    一床床厚被子被铺在地面，足足铺了十床后，几位嬷嬷这才齐心合力，扶着秦婉青躺在了上面。


    嬷嬷给秦婉青脱去衣物，随后盖上一床厚厚的被子。秦婉青脸色惨白，整个人半梦半醒，情况十分危机。


    “秦婉青！”沈音容蹲下身子，皱眉看着她，“别睡，醒醒！”


    秦婉青勉强撑开眼皮，她看着沈音容，难得露出几分脆弱，“我是不是要死了……沈音容，无论如何，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都是女人，沈音容能体会到此时秦婉青的心情。她对眼前的女人虽然有恨，可一码归一码。


    她是要报复秦婉青，但不是现在。


    “顾家的骨肉我自然会尽力。”沈音容站起身子，“银铃，多和你家主子说说话，让她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