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整个侯府灯火通明，春联和福字早已贴满了门窗，空气中弥漫着团圆和喜庆的气息。


    随着鞭炮响起，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


    三十六道菜，代表着年年有余，富贵及好运。


    瞧着桌上的菜，沈音容微微蹙了蹙眉，没吭声。


    今年这年夜饭，可比往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和寻常人家相比，那这些已经是十分丰盛了。


    然而，侯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常年的奢华已成了府中常态。


    和往年相比，这些菜肴逊色的根本入不了眼，甚至在荤素搭配上，也十分不平衡。


    按照规矩，三十六道菜，凉菜荤菜素菜，以及特殊菜系的分配都十分有讲究。


    河味海味野味以及各种肉类，这些都有数量的分配。


    而眼前这些个菜肴——


    一共三十六道菜，河味和海味竟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六道，而肉类也少得可怜。


    沈音容粗略数了数，三十六道菜，就只有十道菜是肉类。而素菜竟是有十二盘。


    剩余八道，则是甜菜和吉祥菜各半。


    这阵仗若是让外人瞧见，还以为是侯府落了难，吃不起饭了。


    顾老夫人瞧着桌上的菜肴，脸色也是变了变。


    秦婉青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年夜饭桌上素菜比荤菜多这事，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


    更别提今年年夜饭与以往不同，顾家几名小辈都跟着一块过年呢。


    顾家本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年夜饭阵仗更是不小。眼前这一幕，不是明摆着让小辈们看笑话吗？


    不过到底是年夜饭，即便老夫人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在饭桌上开口。


    除夕夜发火，那可是大忌。


    顾锦澜对这桌菜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观锦玉和锦华，眼底都露出一抹嫌弃。


    本想着能在侯府年夜饭上见见世面，吃上些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却没想到这侯府年夜饭，还不如她们庄子上的呢。


    饭桌上鸦雀无声，就连一向不挑吃食的顾唯安，看见这一幕也是皱紧了眉头。


    秦婉青在一旁不敢说话，心里却是气冒烟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嫌弃这一桌年夜饭的样子，秦婉青恨不得破口大骂。


    账上就那么一点银子，还指望能吃什么龙肉凤翅？要不是顾老夫人后面接济了些银钱，只怕今日这一桌都吃不上呢。


    她难道不想让大家大过年的吃个好饭吗？可问题那也得有银子啊！


    秦婉青只觉得腹部再次传来一阵微弱的疼痛，她只能强忍着，等着老夫人开口。


    “儿子和音容，为母亲准备了十二道菜，”顾唯安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看了眼一旁的云峥。


    云峥转身离开，很快十二名丫鬟各自端着一盘菜一字排开。


    这便是往年一直都有的献菜，家中小辈需单独为长辈准备几道菜系，通常都为双数，献菜的菜肴，需根据长辈喜好准备，是‘孝道’文化之一。


    沈音容起身，挨个介绍着这十二道献菜，每一道都有个吉利又好听的名字，介绍的同时伴着祝福的话语。


    她妙语连珠，信手拈来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面色都好看了不少。


    等十二道菜端到老夫人面前，顾老夫人笑弯了眼眸，“好好好，你们有心了。”


    “请母亲尝尝这个菜，”顾唯安低下身子，夹起一块最肥美的鱼腹，递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吃下鱼腹，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等沈音容和顾唯安献菜结束后，便轮到了顾仕泓和秦婉青。


    秦婉青和顾仕泓一共准备了八道菜，这八道菜多半为甜菜，老夫人瞧见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不过她还是忍下了，吃下顾仕泓喂的一块肉丸，象征性夸赞了一句。


    身为侯府的长辈，顾老夫人自是也要说些祝福的话。


    简单说了几句后，顾老夫人这才动了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肘子。


    见长辈动筷，桌上的其他人这才跟着动了筷。


    “这些个菜我一人也吃不完，大伙一块吧，”顾老夫人吩咐着丫鬟，把这些献给她的菜，重新摆好，“大家一块儿沾沾福气。”


    多了沈音容准备的这十二道菜，这顿年夜饭菜可算是像了些样子。


    沈音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秦婉青准备的年夜饭肯定会出现纰漏。


    所以她为老夫人准备的这十二道菜里，都是荤菜，而且野味占多数，为的就是弥补这个空缺。


    顾老夫人也能看出这一点，所以这才让大家一块吃。


    年夜饭吃完后，一家人移步到正厅守岁。


    要说谁吃这顿饭吃的最憋屈，那非秦婉青莫属了。


    这顿年夜饭是她精心准备的，可忙前忙后却换不来老夫人一句称赞，在献菜上还落了沈音容一大截。


    她不傻，她也发现了沈音容给老夫人献的菜，刚好弥补了这年夜饭的空缺。


    老夫人对她献上菜肴嫌弃的眼神，以及顾家那两姐妹鄙夷的目光她也看在了眼里。


    秦婉青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她就像那鞭炮，沾火就炸。


    可就算想炸，在这个时候她也得死死憋着，这大过年的她要是发了火，明天也不必在这侯府呆了，直接可以打铺盖走人了。


    沈音容瞥了眼一旁的秦婉青，瞧着她的脸色和京剧脸谱一般变换，险些没控制住笑了。


    看见秦婉青如此憋屈，有苦说不出，沈音容心中控制不住的快意。


    不过这才哪到哪？这就受不了了？她可还没真出手呢！


    她没动手秦婉青就已经要忍不住了，她若是略施小计，那秦婉青岂不是更加崩溃？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顾家大年三十不祭祖，但祠堂那边也需有人守着。


    往年家中只有顾唯安和麟儿这两个男丁，往都是他带着麟儿守祠，中途麟儿睡着便让人先接走。


    但今年不同，今年顾仕泓回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顾家的血脉。而且顾唯琛今年也在，所以今年的守祠顾唯安便打算轮着来。


    顾唯琛和麟儿今儿是第一班，两人拜别了长辈，便朝着祠堂走去。


    这些时日，顾唯琛和自己这位小表弟也算是熟络了。


    顾麟年纪虽不大，但思想很成熟，与顾唯琛这个相差十一岁的表哥，也很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