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作品:《风雪无埃

    应流扬抱着那半本古剑决一路跌跌撞撞跑出风息山庄。


    不敢回头。


    直到一道巨雷凌空炸响,应流扬才回头去看。


    他看见,正是自己跑出来的后山之上,同那日他从无埃剑宗逃下来那夜一样,天雷劈空,照亮了半边夜色。


    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应流扬不敢逗留,继续向远处跑去。


    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回头已经看不见风息山庄高耸的楼后才敢慢慢停下来,找了一处荒废的道观,刚燃起火,想起什么似的,一摸腰侧,有刃还在。


    应流扬松了口气。


    荒山野岭,尤其是夜里,若是没什么防身的东西,像他这样的身体魇气入体,怕是跑不了多远。


    应流扬清理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生起火来的时候,又觉得有些熟悉。


    他逃出来想去找谢人间的那日,也是这样。


    应流扬觉得好笑,好像从无埃剑宗出来之后,他便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了,一直在跑,没有归处。


    歇了半晌,把衣服上沾染的寒气烤干,应流扬才借着火光,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那本古剑决。


    应流扬忽然发现,这古剑决那么薄,却比寻常剑诀要重得多,竟不是摹本。


    封皮破损不堪,内里也是泛黄发旧,不是纸质,反而是皮制。


    当今流传在世上的剑诀摹本大多都为纸质,从前的真本是用能化成人形的魔的皮所制成的,在它们尚有气息时雕在皮肉之上,结痂后脱落便能留痕,再剥去,残忍却能百年不腐。


    应流扬把古剑决翻过来,发现背面明显有被人撕去的破损之处。


    怪不得这么薄。


    应流扬皱起眉。


    应该是言袭干的。


    言袭为什么要把后半本撕去呢?


    应流扬翻来覆去看,也找不出一个原因来。


    但这是应天行生前极力让他练的剑诀,想来不会有错。


    应流扬朝外看了一眼,外面乌云密布,本就一片漆黑的夜幕此刻更加暗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他收起剑诀,和衣躺下,准备歇息一晚后远离南境,再来练这古剑决。


    远离南境……那该去哪呢?


    他已经快到云家的山林了,再往北,就是穹域了。


    楼容川会在穹域吗?


    应流扬不由得抚上心口,被打入三钉的疼痛和那日灵根被损的痛苦一起翻涌上来,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不应该,无埃剑宗后山那么多宝物剑诀,外加宗门事务繁杂,不是他这一年可以解决完的。


    合欢体与通透身不同,修炼方式也大不相同,虽然不为正道认可,但应流扬觉得合欢体的修炼功法或许能让自己残损的灵根有所改变。


    他也是合欢体亲手废的灵根。


    至于并非正道一事……


    从他杀凡体那一刻起,已不是正道。


    ……


    应流扬只睡了几个时辰,趁着雨还未下,他又启程出发。


    这天相说来也怪,明明昨夜电闪雷鸣,一副大雨将至之势,第二日又是晴天。


    应流扬一路走走停停,拿有刃来练古剑决。


    初时晦涩难懂,只能看着书上的动作跟样学样,加之有刃是断剑,总是力不从心,往后便流畅许多,再无滞涩之感。应流扬边练边赶路,本就有剑诀基础的他一月后便修完了这本古剑诀。


    只是他有一点不解,若是凡体也能使用,那该如何运用?


    如果无法引灵气覆剑,那么和寻常凡体练的剑诀也没有区别。


    应流扬将那本早就烂熟于心的剑诀翻来翻去,仍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或许是剑不对?


    应流扬取下有刃,握在手里,光滑的木身蹭着手心,剑柄龙飞凤舞的有刃二字异常显眼。


    不应该,谢人间说过,昆仑仙境的老神仙说古剑决是万法公平。


    既是万法公平,断剑也是剑,为何不行?


    不过到底是断剑,只能傍身,剑修没有一把完整的剑也不行。


    出来的匆忙,应流扬只拿了一些钱,一路上怕被言袭发现,都避开城镇行路,餐风露宿,总算是到了云家山林附近。


    应流扬本也想绕路而行,可心中又有些好奇云家的变故,如今想来云庭禾那夜和自己说的话也是疑点重重。


    褚眠说云庭禾曾与家中人发生口角,非言袭不嫁。云家既然有此打算,必然是有求于风息山庄……


    可嫁与言袭于风息山庄来说好处远不如嫁给言荀的大,应流扬实在是想不通此事。


    让应流扬想不通的,还有更奇怪的事。


    这日他在绕着栈道在山上行走,忽然看见远处来了大批人马,直朝着云家方向行进。


    应流扬一眼看见风息山庄的黑白兽口旗帜,连忙隐入丛林中,仔细观察起那支队伍来。


    似乎并不是来抓自己的,每辆马车后面都载着一个硕大的木桶,看起来像是在运送什么东西。


    有水状的东西沿着木桶一滴一滴撒了一路,应流扬待那只队伍走远了才敢上前去察看。


    原地已无任何痕迹,只是普通的水罢了。


    水?


    难道这一个个木桶运得都是普通的清水吗?


    应流扬不敢多留,原本计划去云家山林的想法也打消了,他转回身,朝着风息山庄来时相反的路前行。


    因着绕路,比原先计划的晚了七日到穹域边境。


    极北之地,至暑月都不算太热,夜晚仍有凉意,应流扬被冻醒几次后终于选择找个客栈歇息。


    说来也怪,穹域虽说是合欢体修炼之地,但也不全然是合欢体的天下,往来贸易也有凡体与通透身,可自应流扬看见人开始,都会被警惕打量一番。


    就像是……恐惧着什么一样。


    自己待在风息山庄太久了,外面的消息全然不知。


    应流扬轻咳了一声,冲着一副警惕模样的掌柜道:“还有普通客房吗?”


    他这一路餐风露宿,原本白色的衣服都成了灰色,此刻看起来像是落难的人一般狼狈异常。


    那掌柜狐疑地打量他几眼,道:“有,你怎么回事?”


    应流扬举起自己被树枝挂得破破烂烂的衣袖,满脸无奈道:“路过此处,路上黑,没注意脚下,摔了一跤。”


    那掌柜眼中的警惕才放松下去几分,又落到他腰间的有刃,见是断剑也就匆匆扫了一眼,取了个牌子递给应流扬:“十金一晚,最后一间。”


    “这么贵?”应流扬惊叹起来。


    这穹域的物价怎么和他们中原完全不一样?


    “你不是来抢苍穹叶的?”掌柜不耐烦地摆摆手,作势要赶,“既然没钱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苍穹叶?”


    掌柜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伸手欲拿回牌子:“不懂?不懂来这里做什么?”


    应流扬手腕一折,轻巧地躲过掌柜伸过来的手,将木牌握在手里。


    “哎你这个人……”掌柜见应流扬不给,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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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流扬掏出钱放在桌上,道:“我又没说不住,这里夜晚这样冷,除了你这我还能去哪?”


    见了钱,掌柜脸色稍霁:“你果真是路过的?”


    “是。”


    “二楼右转,需要热水下来说一声。”


    “多谢。”


    应流扬带着满腹疑问上了二楼,这屋里也确实是普通客房的摆设,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想到这个价格应流扬就觉得肉痛,草草洗漱了一下,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来了!总算是来了!”


    “本以为穹域遭此大劫不会再派人来呢……”


    穹域?大劫?


    应流扬心思一动,起身推窗去看向声源处。


    方圆百里确实只有这一间客栈,往外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今晚似乎和白天不同。


    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大树,周身闪烁着金光,细看应流扬发现竟不是树身发出的光,而是一枝枝树干上挂着的叶子散发出的光芒。


    神实树开花之时也会有此盛景,如昙花一现,这十年间应流扬也只见过一次。


    面前的不是神实树,难道是其他有助于修行的树?


    想到这里,应流扬随手将头发束起来,撑着窗框跳下去,等到了树前,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有通透身,亦有合欢体,看样子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诸位。”树上忽然有人开口,应流扬抬头去看,却见一个红眸少年正坐在枝干上,笑意盈盈望向下面人群。


    那少年罕见的留了一个利落短发,满树金光衬得他一双红眸璀璨华丽,宛若宝石。他弯起唇角,道:“晚来了几月,看来诸位都很期待嘛。”


    本来躁动不安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那个少年,眼神中流露出渴望。


    应流扬不明所以,也看着那个红眸少年。


    只见他灵巧地跳下树,拍了两下手,刹那间大树灵光四溢,汹涌的金光裹着叶片形成一道龙卷风,绕着树身旋转不休。


    “老样子,先到先得,加油哦~”


    说完,那少年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原地仿佛发疯的人群争先恐后钻进风中抢夺发着金光的叶片。


    这么抢手?这叶片也不是金的吧?


    应流扬被人潮挤得离树愈来愈远。


    待树上落叶全被抢光,率先抢到更多叶子的人开始挑挑拣拣,将一些落叶丢在地上。


    然后又有人围上前去抢前排丢下的落叶。


    应流扬觉得无趣,想要离开,却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将一片闪着金光的落叶吹到应流扬脸上。


    应流扬摘下来,拿在手里看,发现落叶当中竟然有字。


    上书:北境,然丰观。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落叶,叶片脉络的走向既构成文字又能储存灵力。


    这样一树的金光……真是不知道做这种事的人灵力有多深厚。


    应流扬翻过去,发现叶片背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深黑色,他来回翻看着,发现树叶的尖端有一线银光,似乎在指引方向。


    不过一刻,所有的叶片都被捡拾干净,有人欢呼有人哀叹,愣神间应流扬发觉那银光动了,似乎在靠近自己。


    那银光愈来愈短,最后定在应流扬面前。


    “你也接了然丰观的任务?”


    一道清朗又带着朝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应流扬抬眼,面前站着一个合欢体,一双红眸神采飞扬,不似故人。


    却让他想起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