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第 157 章

作品:《风雪无埃

    应流扬抱着楼容川的尸身出了鬼楼。


    他所经过的地方,那些合欢体看见楼容川的尸身,都在落泪。


    不知道是在哭楼容川,还是哭自己。


    也有人上前拥他为新的鬼主,但应流扬都没有理会。


    他沉默的抱着楼容川的尸身,直到有人谄媚地上前想要帮他一把。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楼容川垂落的衣摆时,应流扬突然如同应激一般将那人推出十几米外。


    看着摔在不远处脸上惊惧交加的合欢体,应流扬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茫然无措。


    他真的很茫然。


    他一开始只是……想要爬回去,这个念头远超于任何情感,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觉得谁都可以,只要能帮他就行。


    只是这三个人,从来都没有要帮应流扬回去的意思。


    这使得应流扬痛苦迷茫,陷入心障中无法自拔。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要谁死。


    应流扬带着楼容川的尸身回了府罗城。


    言袭仍在那里等他,看见楼容川的尸体时沉默了一会,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他和应流扬一起将楼容川的尸骨收敛好埋葬起来。


    楼容川死了,鬼楼和无埃剑宗都没有人掌管,失去了靠山,都乱成了一锅粥。


    应流扬回来之后更加沉默,连言袭也无法将他拽回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是分离的,终日混混沌沌,游离在外,也没办法思考太多。


    因为他会害怕。


    应流扬和言袭一直待在府罗城没有出来,外面的人便按捺不住,为争无埃剑宗与鬼楼打得不可开交。


    外面动荡不安,却从来没有影响到府罗城。


    没几年,府罗城便成了人口最多的城。


    因着应流扬和言袭在内的关系,无人敢来犯,府罗城便独自发展出来,成了富庶安全的城。


    言忱也在城中一日一日成长着,无忧无虑,和其他小孩一样。


    直至言忱五岁时,应流扬在屋中看书,言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他的佩剑,小小的身体笨拙地托起霜魄,稚声稚气地模仿着城外说书先生的话:


    “除魔卫道,护佑苍生!”


    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应流扬在屋内听见了,一刹那仿佛被什么击中,骤然清醒了一般,跌跌撞撞出了门,扶着言忱瘦小的肩,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言忱琥珀色的眼望着他,应流扬在那天真无邪的眼底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除魔卫道,护佑苍生。”


    应流扬骤然醒了。


    连这样小的言忱都有此信念,自己怎么能这样颓丧下去?


    他决心为言忱的未来努力,使他今后可以毫无阻碍,于是出面终止了各家各派的斗争,重新掌管了无埃剑宗和鬼楼。


    府罗城他交由最初投奔而来的散修打理,他和言袭带着言忱一起回到了无埃剑宗。


    之后的几年,他将无埃剑宗和鬼楼合并,此后无埃剑宗不止招一等通透身,还有合欢体。


    因着应流扬的一视同仁,合欢体在修士之间再没从前那么声名狼藉。


    应流扬还下令焚烧流传的古剑决,收容想要修炼的凡体,借由合欢体的功法,让凡体也能修炼而不损耗自身。


    无论是凡体还是通透身合欢体,在妖邪入侵,魇气横行的世间都有自保之力。


    无埃剑宗的宗旨仍是除魔卫道,因着应流扬,无埃剑宗在之后的五年间迅速发展,回到了曾经的辉煌时刻。


    言忱也逐渐长大,眉目间像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宗主。


    而他也确实成为了堂堂正正的少宗主,他的两个亲人,一个是世间仅有的洗心换骨身,一个是世间最强的修士,他有着尊贵无双的身份,和最伟大无畏的理想。


    他今后也要继承无埃剑宗,除魔卫道,护佑苍生,荡清世间妖邪,使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平和安全的环境之中。


    像是燃尽的灯油,应流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始终没办法适应洗心换骨身,到了后面几年,都是言袭在出面打理各项事务。


    待言忱习完无尘剑诀,成为可以带着弟子下山除魔的领袖之时,应流扬已经卧床不起了。


    这二十年间他与言袭相知相守,却好像从未说过爱。


    弥留之际他仿佛看见言袭也落了泪,但他已然看不真切。


    最后一句,他说要葬在府罗城里。


    言袭把他葬在了楼容川的坟墓边,那里后来栽了一棵树,春天的时候总是最先开花的,二十年来都是如此。


    后来的几十年世间再也没有出现过洗心换骨身,言忱成了独当一面的修士,成为了人人都赞颂的好宗主。


    在言忱能担大任后言袭就离开了无埃剑宗,他一个人住在应流扬的坟墓旁边。


    满头华发,眉目如旧。


    他离世时也和从前一样,抱着剑坐在应流扬坟前小憩。


    只是这一次没再醒来了。


    ……


    “他醒了吗?”


    “他能醒吗?”


    “劫数成仙,这可是头一遭。”


    “那他怎么泡在前缘池里头抬不起头来?”


    “哎……等等吧,再等等吧……”


    ……


    这些声音都混沌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中来,应流扬听得不甚明晰。


    “哎……醒了!”


    这一声倒是清晰无比。


    还未思考,应流扬觉得后颈一紧。


    他被人从水中抓着衣领提了起来。


    在脑袋接触到空气的一瞬之间,水气陡然消散,化为无尽的雾气。


    雾气氤氲之中,应流扬睁开了眼。


    他的面前是一个看起来很是面熟的白发老者,此刻正在雾气之后笑眯眯看着他。


    那雾气像是白纱,把他的五官模糊不清,应流扬有些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那白发老者抚掌笑道:“醒了好,醒了好。”


    而后不知从哪里涌上来许多人,请他出了池子,换新衣,正发冠。


    待一切收拾妥当,又围上来一群仙气飘飘的白衣人,嘴里都在道贺。


    应流扬听了个大概,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在贺他成仙。


    “成仙?”


    见应流扬一脸茫然,那白发老者笑眯眯道:“凡人成仙的多,劫数成仙可不多见。”


    “劫数?”应流扬又听不懂了。


    “是了……”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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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老者点一点头,向他娓娓道来。


    凡人修炼,妖邪修行。


    但凡种种,想要成仙,都要渡劫,尤其是这情劫。


    凡人修炼断绝七情六欲,这情劫也算是过了。


    妖邪修行本就不谙情爱,有的痴了,将这百年修为都付之东流的也不在少数。


    而一身仙骨天地山川所铸,生来就是仙的尊贵的神祇渡情劫,更是艰难。


    这天地间有三位真神因着星缘相近,情劫撞在一起,绑在一处竟成了大劫。


    应流扬恍然,他便是这劫,他非人非仙,只是一道劫。


    “有人生来无形,凡人何态,他便何态,以此身渡三劫,修无边功德,自成形态,便是渡劫。”老者笑道:“仙君也算修成正果了。”


    应流扬懵懵懂懂,听着前尘往事,恍然不过都是他们的劫数。


    而他也因和他们牵扯过深,在一众劫数之间铸成仙骨。


    应流扬又问:“这是结束了吗?”


    “混沌时代要历万劫,这位仙友,你才刚刚开始啊……”那老者拍了拍应流扬的肩,“过几日仙家大会我们再一同喝酒,帝君为贺你成仙,赠了一处府邸,你快去吧。”


    说罢遥指远方,应流扬在一片云雾之中看见一束光。


    ……


    凡是新上来的仙家都有自己的府邸。


    今日这从尘缘池上来的人倒是有些不同,新赐的府中好不热闹,里面竟坐了三人。


    其中一人双眼异瞳,眉间隐有金色仙印若隐若现,“你来干什么?红线都扯断了还在这里等他做什么?”


    “那又如何?”另一人眼似桃花,一袭红衣艳艳,眉间一点桃花仙印。


    他抿了抿唇,不服气道:“扯断了……又怎么样?我再亲手给他绑回去!倒是你,最后闹到这个地步,也敢出现在这里?”


    那人挑了挑眉,道:“那又如何?这都是前世的事了,早就解决了。”一边说,他瞥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白发男人。


    白发男人面若霜雪,双颊处黑色蛇鳞若隐若现,给他那张清冷出尘的脸添了几分戾气。这是上古神兽独有的仙印标记。


    “有些人渡劫都作弊,还被罚了,多渡了一劫,我看……”那人支着下巴,面带不满,“我怎么觉得倒不像渡劫呢?”


    言袭是最早知真相之人,却还是固执到底,竟把长明九天给了应流扬让他下到鬼界,险些破了真相,于是受到惩罚,多了一劫,在下界独自过了几十年。


    虽说应流扬死得早,但到底不是正统修仙上来的,在尘缘池里泡了许久才有仙骨,此时正好言袭渡完劫,还给他赶上了。


    “那又如何?”言袭面不改色。


    “恬不知耻!”


    “你……”


    三人吵吵嚷嚷,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纷纷闭了嘴,皆往外看,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


    ……


    应流扬站在门前,他看见万顷天光之中故人依旧。


    恰如很多很多年前,他们还是少年时,应流扬第一次下山除魔,累的半死回来的时候,谢人间在,言袭在,楼容川也在,好像等了他许久许久,等他讲这一路的故事。


    他拍去肩上落雪,归来时也无风雪也无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