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是极，去那边的。”他顿了顿：“医生都是很为患者着想的，恨不得能常常奔波在一线，多救一个就是一个。”


    李书源不解，“这么衣带渐宽终不悔？靠什么为动力呀？”


    这里大概是启长青熟悉的话题，放好背包，抿了一口水润润喉，一副准备大倒苦水的模样，“能靠什么？当然就是靠当地可怜兮兮的模样啊。”


    “那里的人啊，有些穷到只能靠吃土才能存活，吃到肚子圆滚滚的，像十月怀胎一样，四肢又纤细的不得了，走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我都害怕他们走快一点，能把纤细的脚脖子给折了。”


    林雪梅惊讶的合不拢嘴，“啊？那不就是跟老一辈常叨念的，说靠吃观音土过日子的时候？”


    启长青肯定的点点头，“而且呀，有些地方因为蚊虫过多，还发明出一个叫蚊子饼的东西！说是蛋白质含量超高，吃下去保管能饱肚的饼子！”


    几人听的头皮发麻，那么恶心也能吃？心理障碍怎么克服的？


    柳衔泉倒是知道一些，肯定的补充道：“这倒是真的，还都是一些很小的蚊子，黑黑的，趴在屋子上，能把整个房子包裹成芝麻糖！”


    几人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但这些蚊子也奇怪，它不吸血的。”


    “对，也不知道是村庄土地问题还是环境问题，一到夏天，整个村庄能被蚊子围成黑压压的一片！进村没做好全副武装，能从眼睛、鼻孔、嘴巴跑进去，踏进去，整个人感觉得头皮发麻！”


    几人听的头皮发麻，古代的蝗灾来了，也不外呼如此吧？


    也就柳衔泉的语气还如常，他还淡定的招呼在座的赶紧走，早点去定好的包厢坐坐，还能多唠嗑两句。


    临走时，杨万似有所感，扭头看向还是一片人群的出口。那里面，有个骨瘦如柴的身影，像极了她日思夜想的人。


    然后又扭头，自嘲的笑笑，她真是魔怔了。认为启长青回来，对方也会跟着回来，今天，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她已经看了有不下10个，感觉身影都像程全！


    她大概真的是疯了。


    酒店包间内，心有余悸的众人，手脚发酸的各自找位。


    柳衔泉还挺淡定的给落座的众人斟茶倒水，以一种不以为意的语气顺带补充道“这还不算什么，做好防护，就跟采蜜人去采蜜是一样的。”


    “确实是，我们做好了防护，进村的时候也就是视线受点阻碍，但基本上也没遭多大的罪。”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杨万的脸色。见杨万神色如常，只是比刚才白了点，血色尽退，他才放下部分心来，挑了一些趣事跟大家分享。


    诸如，他们被请去支援一个靠沿海的村落，直接就把比头还大的螃蟹和大石斑鱼吃到饱，那叫一个鲜美。


    杨万强打起精神打趣道：“那怎么还老说非洲穷啊？这些大海鲜运出来，当成跨国食品卖也能赚不少钱了吧？”


    “对呀，关键就在这里，你是不知道，当地的人有多懒，空守着宝藏，他就是不愿辛勤的去劳作，菜市场上的那些鱼虾，比国内，临海城市内看到的要大了不少，但就是没有人愿意去收购。”


    林雪梅捧场道：“为什么呢？”


    “还不是当地的人懒散惯了，往往都是赚够了一大家子一天的花销，他们就不愿意干了，而且，他们也不太讲究对鱼虾的捕捞要求，捞上来，放在摊位处，摆满了，他们就不愿干了，说什么就这样，卖完了，今天赚来的钱就够全家人用了！多一分力都不肯使！”


    “啊？”


    “这回去呀，我可算知道了，这些人为什么穷了，就是懒散！不愿多干惹的祸。”


    柳衔泉笑着问道：“你去的是帕帕尼州是吧？”


    “对呀。”


    “那里都算是非洲比较富裕的城市了，那里的人都算勤快的了！其余的，也只有在极少数的，被战场萦绕着的乡村里的人，大概迫于饿死的威胁，才愿意下力气去找两分钱换点吃的。”


    “这倒是，但是，他们一旦没了生命威胁，去到安稳的环境以后，不出两年，居然就跟当地的黑哥融为一体了！一样也变得懒散起来，不愿多干点，让家庭积蓄多两分。”


    柳衔泉惊讶的眨眨眼：“啊？这，那我还真的不知道诶。”


    他平时去的都是战乱之地，里面的人为了挣扎着活下去，什么活都愿意干，还怕找不到活没吃的，会活不下去。


    李书源插科打诨道：“人不都是这样【随遇而安】的？”


    “也对。”


    几人嘻嘻笑笑之间，可算让启长青感觉，把他在非洲吃的苦，都给磨散了大半！


    再次吃掉久违的家乡菜，启长青整个人都放松起来。可惜，程全那家伙死倔死倔的。


    大概是几人都老了，又或者说，时间的威力太过于巨大，儿时能坐在一起分钱的几人，目前经历过曲折、误会、和解后，又能坐在餐桌上，相安无事的吃一餐。


    饭后，启长青诡异的没有去找杨万，把他这些年来跟安程全相处的点滴跟杨万都给掰明白了。


    反倒跑去找了梁教授，把程全让他带回来的论文，通通都给发表了！


    其中，安程全作为一作，毫无悬念。


    而他就作为二作，直接属上了大名，医学界直接震惊。


    秦虹见启长青吃饭时，对安程全的事情，一个字也不提，就悄悄的多留了个心眼，也注意到了启长青的大动作。


    拿到报道的第一时间，就气汹汹的杀到办公室，一把把文刊拍在杨万面前，“你说那小子是什么意思？这么些年出去混着混着，也变成了只要名利也只想趋炎附势，抢占成果的小人了吗？怎么一回来就急哄哄的去发表报文、报刊呢？”


    说着，还小心的观察着杨万的脸色，就怕她暴起。


    杨万拿起文刊细看，“哇，原来他那天跟我们吃饭，还背着那么重要的资料啊？他也不怕我们把他给灌醉了，把这些作文都给发表出去，连个二作也不给他们！恶心一点，程全的一作都要被人给踢了！”


    听见杨万的打趣，秦虹大大的松了口气：“哪能呢？不是还有你在吗？而且，我们跟他们一起从小长到大的，能干这些恶心人的事？”


    “可不是，我就说怎么最近不见这小子来派发伴手礼？原来是去忙着事情了呀。”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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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满怀柔情的抚摸着抱纸上的文案。


    她的程全，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秦虹见她这样怀念，心里头也不好受。


    上前一把抱住杨万，摸了摸她的头，“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都憋了多少天了。”


    滴答一声，纸张染湿，秦虹就听到从她肚子处传来的哽咽声：“你说为什么程全就没有跟着他回来呢？这里真的就那么不值得他留恋吗？”在还有行动能力以前，非要蹲在非洲做研究！？


    她懂，他是要用自己最后仅存的力量，给他们娘三一点能撑腰的东西，但是她不需要啊！


    她只希望他能回来陪陪孩子，给孩子念念故事，见上一面就很好了！


    还想跟他说，现在已经有能够隔断的药了，按时按量服用后，不会出现人传人现象的！


    秦虹也茫然，她无疑是幸运的，但她的幸运对比起杨万和安程全来，又显得那么碍眼。


    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杨万消瘦的背脊。


    最好的止哭方法就是，安程全他人，能现在立马！立刻的出现在杨万面前，不然，她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徒劳功。


    原杨家镇旧址内，老旧的钟楼早已经被翻新加高。


    但镇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抬头就能看到。


    杨万办公司所处的高度也不例外，只要她想，或坐，或站。


    在办公室内看过去，按部就班的时钟分钟，像一处锚定一样，让她的记忆，总能轻松的被拽回那个夏天。


    但往事不可追，熟悉的人也依然。


    文刊在医学领域掀起的轩然大波，还没有消下去，启长青就找上门来了。


    他来的时候，还是背着那个磨损的厉害的黑色双肩包。


    默默从包内掏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了杨万。


    杨万疑惑的看着启长青，手上的动作可不慢。


    随着文件袋的打开，她看见了袋内漏出的照片。


    厚厚的一打，全都是一个人的正脸、侧脸、全身照。


    整个文件袋装着的两打照片，就是杨万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安程全的日常。


    杨万抖着手，一张张的看过去，还没看完小半，泪流满面。


    炙热的夏日里，只有靠头顶老旧的风扇，嘎吱嘎吱的转着，才能带来微微凉风。


    教室内的课桌上，堆满了学生要用的课本、草稿本。


    穿着校服的俊秀男生，撑着脸颊，歪着脑袋，笑的一脸欠揍。


    饶有兴致的看着旁边的女生咬铅笔头，“你求我呀，你求我，我保证能用三种方法给你把这道题给解出来！”


    一脸稚气，两颊还有些婴儿肥的杨万，瞬间觉得拳头就硬了，轻敲在他的胸口处，猛的直挠，“我求求你呀，你再不说，我就持续性的请你吃正义的铁拳！”


    安程全虚虚的，一把握住来袭的小粉拳，“诶，诶，诶，我好怕怕哟！来，往这里香一口，我就给你解。”


    杨万听见他压低声音吐出最后一句，心都酥了。


    妈耶，对方再来一句，她的心就真的能像桃酥一样，能被击溃的四分五裂，说什么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