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从此始

作品:《人间一两风

    “嗯?”百里昀今天半天没响应,不由得看向她。


    “啊?你说什么?”林杳这才从回忆中惊醒。


    “我说,你为何对我不离不弃。”百里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哦!”林杳听完,眉眼弯弯,信手拈来,“我图你呀。”


    “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


    百里昀听完却是低下了眼。


    “为何?”林杳盯着他追问。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布料被攥出了沟壑。


    因为……


    我怕我信了。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百里昀把她往前凑的脸往旁边轻轻一推,换了个话题,“你真的决意要与我同去探州吗?”


    “那不然呢?”林杳瞥了他一眼,揶揄,“放妻书已经没有了,只能委屈百里大人与我绑在一起喽。”


    “书房里……”


    还没等他说完,林杳就打断了他:“也没有了。”


    百里昀看了她一眼,叹气:“这是你自己选的。”


    接着他又说:“扶玉娘子一案,看似我与邓公公两败俱伤,邓公公失了势,我被贬了官,实则不然。”


    “圣上想分了邓公公的权,苦于师出无名。”百里昀低头笑了笑,“故而用扶玉娘子一案让他元气大损,至于为何调我回京,我想,当是有人引荐。”


    “有人引荐?”林杳思索一番,“你是指查参政?”


    百里昀点头:“扶玉娘子一案,可大可小,就看主案之人如何了,若是欺软怕硬之人,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刚直不阿之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当年百里昀尚在饮溪书院读书之时,曾得过查松年指点过一二。


    当时他还只是端明殿大学士,还是一心求直,宁折不弯的直臣。


    他曾从千里之外来元安饮溪书院求学,且敬重书院掌院卢昉,逢年过节都会来登门拜访。


    饮溪书院养拙亭中,他一手执着百里昀所作的文章,一手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真像是少年人会说出的话啊!”


    一切的改变似乎都发生在永晏八年。


    那一年,他与恩师卢昉割袍断义,义无反顾地走上了结党营私,心狠手辣的佞臣之路。


    先前的查松年,在那一年,死了。


    “难怪。”林杳了然地点点头,“你最是见不惯世间不平之事,从来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故而引荐了你。”


    百里昀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这查参政,究竟还是不是以前的查学士。


    “诶!”林杳突然问道,“那日你带到诏狱的那本书是什么?”


    “《史记》,第八册。”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先前在马车上,听冯笛说百里昀死罪可免,所以担心少了些,忘记问了,现在突然又想了起来了。


    “没有啊。”百里昀靠上了马车车壁,闭目养神,“本来只是读个书,谁料想那天策卫突然闯了进来,我书都未来得及放下。”


    “那你当时冲我摇了摇书,什么意思?”林杳狐疑地望向他,“不会是让我多读书吧?”


    “你不是知道了吗?”百里昀眼睛也没睁,“是为了告诉你放妻书在何处,让你拿了跑路。”


    说完他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句:“谁知道你又回来了。”


    “什么?”


    林杳没听清,又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


    马车内安静了一整子,车檐上挂着的风铃啷当作响,送来了风的轨迹。


    “不过好在你与那天策卫指挥使交好,也真是厉害,交好而不被圣上觉察。”


    “什么?”百里昀听完,睁开了眼睛,眉头一皱,“你说的可是凌指挥使?”


    “是啊。”林杳说,“你也知道,圣上说了祁奚举贤,你爹的话自然不管用,若想去诏狱见你,那必定只能求旁人。”


    “你去……求了凌指挥使?”百里昀迟疑着开口。


    “自然不是,我与他素不相识的,哪里来的门路求他?”林杳摇了摇头,“我去找了凛王妃。”


    百里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杳看他那样都不敢说下去了,心虚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不该麻烦她,传闻都说凛王偏疼侧妃,她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但我也没有旁的门路了。”


    林杳腹诽,毕竟百里昀喜欢冯笛,知道自己心上人过得不好已然令他揪心,现在自己还去求本就举步维艰的冯笛更是不该。


    “但是!”林杳又接着说,“我也没有很麻烦她,她像是知道我会来,她告诉我说你与指挥使交好,指挥使前夜便往她那里递了消息,让她来接我去诏狱看你。”


    “为何会和凛王扯上关系?”百里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皇七子凛王李熠,享尽风流,不学无术,就是一个闲散王爷。


    可是为什么这事能和他扯上关系?


    林杳见他那样,也只能叹口气安慰他:“那毕竟是圣上赐婚,冯三小姐也只能答应了不是?”


    “我没说这个。”百里昀上下打量着她,敲了敲她的脑袋,“想哪里去了?”


    “那你说什么?”林杳怨念颇深地捂住了头。


    “我从未与凌风交好。”百里昀凑近了她,压低声音,“朝堂之上,不过点头之交,实在谈不上交好。”


    林杳登时惊愕,也悄声问:“那…那…冯笛为何骗我?”


    “她倒不会骗你。”百里昀眉眼低压,“只怕是被人利用。”


    “被谁利用?”


    “我只是有怀疑罢了。”百里昀坐直了身体,“不能过早下定论。”


    “那你怀疑谁?”林杳凑近悄声问,“你同我说,我保证不说出去。”


    “想知道?”百里昀偏头看她。


    林杳一见他那神情,就知道没戏,他在戏弄她,他绝对不会告诉的。


    她坐了回去,一昂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不过话说回来。”林杳问,“扶石旧案怎么办?”


    “这你自然不用担心,陛下自会亲自平反。”


    “为何?”


    “坠楼一案还未发生,我便收到了调令,你以为陛下会不知道扶玉娘子想做什么吗?”


    “你是说,陛下许了扶玉娘子替她弟弟翻案,扶玉娘子假意被关押,之后再坠楼,一切看似是邓公公手笔,实则是陛下有意为之?”


    百里昀笑了笑:“可不是吗?”


    此次元安之行让他看清楚了很多,本来以为当今圣上无心权势,向来一副淡然温和的模样,对朝堂之事的态度举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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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现在想来却并非如此。


    平日里不动声色,看似对很多事情都漫不经心,实则却是在韬光养晦。


    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策,就如同平静水面之下暗流,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正在不动声色地把所有局势向着既定的方向缓缓推进。


    “那先前白费功夫查了那么旧的扶石旧案了。”林杳叹了口气,“陛下要用你之前与你通个气就好了,省得走这么多弯路。”


    “帝王心,不可测呐!”百里昀长叹一声,“此次元安之行,真是跌宕啊!我这几日,也是跌宕!”


    勾心斗角,权势争夺,或是阳谋,或是阴谋,都在一次次冲击着他的本心,一次次逼问他,是否还是要那般刚直。


    可刚直,是会被人当作剑的。


    “跌宕不好吗?”林杳笑了笑,“那话本子里重要的人物,往往跌宕。”


    “你这想法,倒是有趣。”百里昀细想之下,发现确实是这般。


    “是吧?”林杳得意地笑了笑,“我小时候就时常这么安慰自己,很是有用,先前你一直一帆风顺,用不上,如今你也是可以用上了。”


    百里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想听的:“你小时候,很跌宕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杳打量着他,“我失怙失恃,之后便被养在了冯府,你不是都知道吗?”


    “那你说些我不知道的。”百里昀凝视着她,似乎是真有几分好奇,“比如,你是如何从黎州来到元安的?”


    “再比如,你的父亲叫什么?”


    “再比如……”


    “打住!”林杳伸出了巴掌,阻拦了他继续念叨下去的想法,“别比如了,都是前尘往事,我早不记得了。”


    “罢了。”百里昀闭上了双眼,“你既不愿说,我便不强求。”


    我会等。


    等到你愿意让我了解你。


    林杳抬眸见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她缓缓转身,轻轻撩开了那垂落的轿帘,旭日在蓝天之上,旷野的风悠闲自在地吹拂,顺着空隙就进了马车,扬起了她纤细的发带。


    真好,是自由的味道。


    元安处处是枷锁,遍地是陷阱,稍有不慎,便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你所图之事了了,你想干什么?”百里昀突然发问。


    “不不不!”林杳连忙摇头,“我没有所图之事。”


    “你我二人,这层纸窗户早就捅破了。”百里昀无声地笑了笑,“我知你有所图,却不知你图什么,就当你我二人闲聊,你且放心大胆地说。”


    林杳看了他半晌,见他仍旧安然地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林杳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缓缓将视线移开,看向马车外的风景。


    窗外的景色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随着马车的行进不断变换着。


    林杳的眼眸里倒映着那些不断闪过的画面,她不由自主地喃喃开口,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却又不知她是在对自己诉说,还是想让那闭目的他听到:“往有风之处,为自在之人。”


    没有回应,林杳瞥了他一眼,原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了,没想到听到他说:“祝你如愿。”


    马车跌跌撞撞,晃晃荡荡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