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沈愁飞酒量太差

作品:《千金难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刚才的投壶,同时还不忘阴阳李四,将人灰溜溜挤兑走。


    “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咱们玩不带他。”


    “对!”


    “不带他。”


    少年人又刚又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庞春明摇头笑笑,见沈愁飞自顾自走到一处靠窗的清静地坐下,管他张三还是李四,都跟他没有关系。


    提壶给自己倒了杯酪饮,沈愁飞吹着上边的浮沫,对面忽然坐了一人。


    庞春明那张晃人的俊脸映入眼帘。


    “沈郎君玩得一手好投壶,佩服。”


    沈愁飞把着杯盏,摩挲杯底的莲花图案,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上玩味似的敲了敲,牵起嘴角,眼梢轻抬。


    “反讽?”


    庞春明无奈:“真心的。”


    沈愁飞哼了声,他可不会因为庞春明刚才出手就对他改观。


    众目睽睽下他肯定能装啊,说不定就是为了博取名声。


    自己就从来不这样,不像这些伪君子。


    庞春明发现这人是真记仇,他们之间那也能算仇怨?这人年纪比他大,心眼却比他小,幼稚鬼。


    但这不算什么大缺点。


    从某种层面来看,也说明沈愁飞比较单纯。


    “最后关头,郎君本可以赢的。”


    不知道自己在庞春明眼中忽变单纯大朋友的沈愁飞,见庞春明忽然笑了,顿时头皮发麻。


    “游戏而已,那一分不要也罢。”况且并列第一也是第一,他只是不想看庞春明一个人出风头。


    听沈愁飞这么说,庞春明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决定交下这个朋友。


    “郎君仗义!昨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沈愁飞眨了眨眼。


    这人什么情况?先前不是还挺硬气的,怎么忽然就软和了。不过...


    他心下一转,笑道:“小事。可惜刚才不够尽兴,三郎陪我再玩两把?”


    闻言,庞春明欣然同意。


    “投壶?”


    “不。”沈愁飞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手臂撑在桌边,身子微微前倾道:“咱们,划拳。”


    小二搬来两坛酒和大海碗,众人见是沈愁飞和庞春明要划拳,不由好奇地聚过去。方才投壶难分胜负,这会儿莫非要一决雌雄了吗?


    沈愁飞精神抖擞、大马金刀的分腿而坐,一手撑在大腿上,他与人划拳战无败绩,兴致勃勃提出来,就是要把人灌醉。


    “三郎,来!输的罚酒,不许耍赖。”


    沈愁飞整个人神采奕奕,像鬃毛迎风招展的狮子,仿佛已经看到庞春明原形毕露的样子了。


    两人比划几下,庞春明果然输了,这下沈愁飞更开心了,亲自给他倒酒递到他面前。


    沈一帆听说沈愁飞在跟庞春明比划拳,嘴角顿时一抽。


    当哥的不用看,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他连忙赶过来,刚到就看到这小混蛋带着人起哄灌庞春明喝酒。庞春明也实诚,接过海碗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一口气全喝了,一群年轻气盛的小郎君跟着叫好。


    “庞三郎爽快!”


    “接着来!”


    沈一帆头大。


    转身对一起过来的庞庆夏道:“抱歉啊庞兄,我弟弟他...”


    庞庆夏看了眼自家弟弟,庞春明喝完一碗,脸色未变,眼里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庞庆夏:“无妨,让他们玩吧。”


    “?”沈一帆。


    不是,你这就做好拖醉鬼回去的打算了吗?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够洒脱。


    沈一帆还想:看不出庞庆夏这么宠弟弟。换成他,沈愁飞喝的烂醉他都要先踢两脚,再催他起来自己爬。


    人家兄长都说没事了,沈一帆也就松了口气。临走前横了正在划拳的沈愁飞一眼,只求这祖宗心里有点数,别太狂。


    庞春明输了沈愁飞不意外,但玩着玩着,他发现这人反应还挺快。


    一会儿的功夫,现在跟他划到十几二十拳才输一下,这局更是划到了快三十拳。


    “三星照!”


    “五魁首!”


    “六六六!”


    “七个巧!”


    沈愁飞输了。


    他还是第一次输,庞春明礼尚往来也给他倒了一碗酒。“二郎,请。”


    庞春明喝酒不上脸,嘴角一直挂着笑,桃花眼勾人,沈愁飞也看不出他醉没醉。接过酒,一口闷,下了肚,庞春明发现这人耳朵有些红。


    沈愁飞越战越酣,两人的战线越拉越长,新开局划到四十七拳仍未分出胜负,围观的人都服了。这两人还在继续,五十二拳时——


    “四喜财!”


    “八匹马!”


    沈愁飞出三,庞春明出五,沈愁飞又输了。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心道:“不争气,出什么不好你出三?”


    庞春明:“二郎,请。”


    沈愁飞继续喝。


    吨吨吨几大口,喝的太急,酒水顺着嘴角、脖子,细细一条流淌到衣领,洇染出一团深色。


    沈愁飞抹了嘴角:“再来!”


    旁人起初看得还挺乐呵,见他俩越划越长兴致渐渐也就淡了。


    干看着没意思,不如直接和人来两局。


    原本围过来的人走了大半,只留下几个想知道结果的继续观战。但他们也没闲着,抓一把瓜子,或站或坐,边聊边看。


    漫长的拉锯之后,沈愁飞又喝下一碗酒,喝完突然撑桌站了起来。


    嗑瓜子的几人听到动静刚抬头,只见一道人影刷地从面前冲出去。


    “哇——”沈愁飞吐了。


    几人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扭头惊奇地看向庞春明。


    “庞三郎你可以啊,真人不露相,能把沈二喝吐。”


    庞春明还是那副样子,从头数了数,皱眉不解地问众人,“他很能喝吗?”


    不问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一问...仔细想想,沈愁飞有和他们喝过酒吗?好像没有。


    “额...不清楚,但沈二就是给人一副很能喝的感觉。”


    “对啊对啊,我一直以为他很能喝来着。”


    “难道我们以为错了?”


    沈愁飞,一个平时不喝酒的人扶着墙吐完,脸都红了。他也才知道自己这么不经喝。


    擦完嘴,沈愁飞摇摇晃晃在外面倚栏瘫坐下,仰头心道自己一定是和庞春明八字犯冲。


    仔细想想,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哥之前说,庞春明昨晚和其他布行老板见面就被灌了不少酒,今天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说明他酒量本就不错。是自己大意了,被他那副外表欺骗,常年打雁没想这回被雁啄了眼。


    八字犯冲...呵。要论冲,谁能冲得过他沈愁飞?来啊,谁怕谁,撞飞他!


    “老沈,老沈?原来你在这儿啊。”


    钱瑞听说沈愁飞划拳输了,屁颠颠跑来问:“哎,庞春明赢了你几把?”


    沈愁飞斜他一眼,抬手比了个巴掌。


    “五十把?这么牛!”


    沈愁飞一巴掌呼他脸上,“去你的。五把!”


    “五把?!”钱瑞更震惊了。


    “五把你喝成这样?”


    沈愁飞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他提议说要上大碗喝的。


    钱瑞还在嘲笑沈愁飞也有不行的时候,庞春明出来找到沈愁飞,递给他一碗蜂蜜水。“还好吧?”


    好,特别好!沈愁飞——就算死了,嘴也是硬的。


    “三弟,你过来下。”庞庆夏喊他,庞春明点头,侧身对沈愁飞、钱瑞道了声失陪。


    钱瑞望着庞春明的背影,啧啧道:“相貌好,气度更好。春明...你别说,这名字和人当真相配。”


    他之前没近看过庞春明,刚打眼这么一瞧发现此人当真是盘靓条顺。


    钱瑞:“庞家的料子往他们郎君身上这么一套,简直就是活招牌,谁看了都想买。”


    沈愁飞闻言若有所思。


    他哥之前是不是说庞家要开新铺子?


    呵,旧仇未解,又结新恨。此仇不报,难消他心头之恨。


    沈愁飞有了主意,揽过钱瑞的脖子。钱瑞推搡道:“你干嘛,别吐我身上。”


    沈愁飞:“兄弟带你挣钱干不干?”


    “挣钱?”


    钱瑞二话不说就是干!


    沈愁飞暗笑。


    布庄嘛,谁家没有啊。新店开张是吧?


    庞春明,咱们走着瞧。


    过了几日。


    庞春明去查验新染的布料,有几种是要放到新铺子里卖吆喝,赚口碑的。


    管事将东家迎进门,领到后头的仓库。


    整齐的布匹已经码好放在了架子上,架子一排排格出纵横的小道。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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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明走在其中,每种要上新的料子里都随手指了一匹。


    他一指,立即就有人将他指的那几匹单独抽出来,然后继续跟在庞春明身后。转完一圈,早就有人准备好了几个铜盆,两个一组按列排好。


    铜盆里分别装了冷水、热水,一旁还放了几块胰子。


    伙计将挑出的料子展开,每匹都裁下两块相同大小的布片。


    管事取来一叠装订成册的布料,每块帕子大小,都是染料配方确定后染出的布样。


    庞春明接过册子,将挑出来的料子与之一一比对,确认颜色与质感都一致。


    接着,伙计将挑出的料子分别放到冷水和热水中浸泡,察看有无脱色情况,然后用胰子搓洗,再查看一遍有无不妥,最后拿去熨干。


    这期间,管事将账本拿来给庞春明过目。与他交代新铺子工匠们的收尾工作,大约后日便可完成,定制的陈设昨日已经交了货,以及开张那日的布置,从流程到给宾客准备的吃食,事无巨细,全都清清楚楚。


    庞春明含笑:“郑管事向来全面周到,让你去做新铺子的掌柜我是放心。”


    郑十娘年近四十,体态丰腴,相貌严肃,眉间有一枚朱色胭脂画的花钿。听庞春明这么说眉头松开,眉间的花瓣也展开了,道:“都是分内之事,承蒙东家不弃。”


    简单说了两句,熨好的料子被拿了过来,庞春明再和随机抽出的做比对,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次查验,他点了头这批货才算完工,只等开张那日。


    染坊工人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


    “这段日子辛苦诸位了。”庞春明看向染坊的工人,语气温和好似春风拂面,“给大家包了红包,开张前这几日都松快松快,好好歇一歇,开张后又要忙起来了。”


    听到有红包可以拿,所有人一个个都喜上眉梢。


    “老梁,发什么呆?东家发红包了!”


    头发半白的男人被人推了推才回神,他个子不高,不容易引起注意。庞春明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大鼻子的老实男人搓了搓衣角,等红包发到他手上拆开从封口看了一眼,然后抿起唇,将红包贴身收了起来。


    “东家,怎么了?”郑十娘望了眼,轻声道:“那是老梁,铺子里的老人,老东家还在时便在了。”


    “我知道。”庞春明收回目光,还是那副淡淡的笑意。“没事。今天就到这儿吧。”


    “是。”


    次日,庞春明在铺子里核对完账目,正要离开。


    出了账房,穿过染布的空地,一口口水缸贴墙倒映出飞檐翘角,中央的池子里是不同颜色的染料,刚染出的布料长长支挂起来,随风轻扬,与天边的彩霞融为一体。


    吹起落下,庞春明看到一个笨重佝偻的身影坐在染池边,有些眼熟。


    “梁师傅。”


    老梁怔了下,手忙脚乱地回头,庞春明听到叮铃咣当的碎响,一枚铜钱滚落到他脚边。


    庞春明俯身拾起来看了看,朝老梁走了过去。“给。”


    “谢东家。”老梁局促地站起身,接过铜钱,和零零总总其余十几枚铜钱收拢到一起,握拳紧抓在手心里。


    庞春明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酒味,面上不显地问:“这两日清闲,怎的不回家?”


    老梁说:“回,回。这就回去了。”


    转身正要走,庞春明多问了句:“梁师傅,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老梁搓了搓衣角,慢慢地侧过一点肩膀,似乎是笑了下。“没,东家。都过得去。”


    庞春明不再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大门,一东一西两边去。


    上马车后,小厮接过账册放到箱笼中收好,身后庞春明暗忖,道:“铺子里的梁师傅你去查一查,看他这几日见过什么人。”


    小厮不由问:“郎君,出什么事了?”


    庞春明默了片刻,马车内,一片晦暗落进他眼底。“没事。让人盯着他,别出岔子。”


    回家路上,老梁给小孙女买了一包饴糖,省得那孩子总念叨嘴里发苦。站在家门前,他揉了把脸,挪开手露出笑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刚要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儿媳妇像失魂了一样,差点撞上他,怀里抱着六七岁大的孩子。一看他回来了,瞬间有了主心骨。


    “爹,楚楚又晕倒了——”


    老梁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话不多说,直奔医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