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巴掌

作品:《千金难买

    《喜良缘》开演第二日,香茗居的少东家特意给庞春明、沈愁飞留了雅坐,喜滋滋道谢。“三郎,谢了。这下,我爹总算放心把生意都交给我了。”


    说完倚栏朝下望了眼,今日又是满座,顿时眉开眼笑。


    “再有这种好事,还来找兄弟我。场地尽管用,不收你们钱。如何?”


    沈愁飞单手支在桌上托腮,抬手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瞥了瞥眼,听他这么说。


    哼,要你殷勤。


    沈愁飞腹诽,转眸朝庞春明看去。


    拒绝他,咱不差他那点场地费!


    结果...


    庞春明把着茶盏,道:“香茗居的邀请...我怎么舍得拒绝。”


    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沈愁飞在心里默念:“这是生意,庞春明和他又有几分交情,都是正常的。大度,要大度...呼——”


    楼下,说书先生上台。


    迫切的观众陆续安静下来,少东家见状起身,“行,那我不打扰了,你们慢慢看。沈郎君,回见。”


    沈愁飞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点了点头。人走后,刷地拉平嘴角,保持姿势窝在椅子里。


    偷看庞春明,试探道:“这少东家人不错啊。诶,中秋灯会你给我娘的票就是他给的吧?你俩关系真不错。”


    “是,儿时常在一块玩闹。”庞春明给他续了杯茶,“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当年听说我要闯荡江湖,他也想一起去。但他家里怕他出去惹事,没同意。”


    沈愁飞皱眉:跟屁虫么他?庞春明会武,尚能自保。他一个公子哥儿跟去能干嘛?


    庞春明笑了笑,“也不怪他家里担心,他成亲前的性子确实有些浮躁。”


    沈愁飞猛地一愣:“成亲?”


    他坐直身子,脸上的闷闷不乐顿时一扫而空,闲聊似地调侃:“他这么早就成家啦。”拿起庞春明倒的茶水递到嘴边,掩住上扬的嘴角。


    庞春明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也端起茶盏,唇角微勾。“还好吧。本就定了亲,弱冠后行礼,也就前年的事。你很在意?”


    “没啊,我随口一问。”沈愁飞耸肩,“不说了,看戏吧。”


    楼下,说书先生书接上回,大喜之日,洞房花烛,男女主灵魂互换。


    柏乐安、许康宁在对方的身体里,到了回门那日,被迫扮演双方的二人分开后,那对骗子兄妹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雌雄双骗故技重施,奈何对面壳子里换人了,软硬不吃。


    男女主心道:“都是男人/都是女人,你哄谁啊?”


    骗子发现原来那套行不通,对方软硬不吃了,成亲后变化这么大吗?


    女人/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不服输的男女主很想送他俩去见官,但一没有证据,二怕惹怒对方丢了小命,只能硬着头皮假扮身体的主人蒙混过关。


    与骗子兄妹分开后,二人火速离开,却听到人群中不知哪儿来的老人念:“转阴阳,男变女来女变男,真稀奇~”


    柏乐安、许康宁心头如遭一击,连忙寻声找去,没找到人反而又碰到了彼此。


    “人呢?”


    “你也听到了,对吧?”


    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最后两人只能放弃。


    第二天,他俩发现彼此竟换了回来,可不到半天又换回去了,但身体似乎变好了。


    思来想去,他们决定去找老人。


    找到时,老人身上挂了四五个酒葫芦喝得烂醉,见到他俩:“哦~是你们啊。”


    两人把他扶起来,摇了摇道:“老神仙,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嗯?你指什么?”


    “就是昨日你说的,转阴阳,男变女来女变男。”


    “你说那个,那你不如问他们啊?”


    “问谁?”


    “他们,就在你们身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


    台上男女主愣住了,台下的观众也屏住呼吸。


    这老头在说什么?周围除了他们根本没有人。不是人,难道是鬼?


    “莫怕,都是可怜人。被谋财害命,死在歹人刀下,只怕来日你俩也要去呢,先熟悉熟悉喽。”


    柏乐安、许康宁下意识松开他,不计前嫌,紧紧挨着彼此。


    台下观众也是,又害怕又要听。


    “冤有头,债有主,他、他们跟着我们作甚?”


    “想保护你们呗。”


    老头说:“这些冤魂跟着那俩人,又遇到你们,怕你们遭遇毒手才留下的。不料亡魂聚集阴阳交混,你俩体质孱弱,竟男女互换了。别怕,他们样子蛮好看的,像流萤,不吓人。”


    “真的?”许康宁想了想,“那确实挺好看的,可惜我看不见。”


    柏乐安震惊地望着她,惊讶对方接受的速度之快,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是强装镇定。


    老头:“这互换一下,正好阴补阳,阳补阴,对你俩也未必是坏事。你二人若能还他们一个公道,心愿一了,冤魂散去,自可恢复原状。”


    原来如此...


    沈愁飞正看得入神,庞春明忽碰了下他,示意他往外看。只见江心河从外面经过,还背着行李,这是要去哪儿?


    江心河背着包袱叹气,被身后熟悉的声音叫住:“江郎君。”


    他一转头,露出脸,庞春明和沈愁飞都愣了愣。目光全被他肿起的脸颊吸引,对方左脸上赫然印着一只巴掌印。


    偏偏江心河看到他俩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笑着问好,结果扯到嘴角的伤,痛得直抽气。捂着左脸,欠然道:“不好意思,见笑了。”


    “......”


    “你一个举人,谁敢打你?”下手还挺狠。


    沈愁飞盯着瞧了又瞧,“报官没?”


    江心河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沈愁飞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主动道:“要不,我带你去?”


    “多谢沈郎君好意,在下不需要报官。”


    被打成这样还不报官,读书读傻了吧?沈愁飞不理解,莫非这就是以德报怨?


    庞春明没说话。


    江心河能得罪谁?


    昨天傍晚,侯乐亲江心河的画面从他脑中闪过。庞春明微一抬眉,猜道:“不会是侯...”


    他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但大概是猜对了,江心河微有些讪讪。


    沈愁飞不敢置信,“侯乐打你?不可能吧。”


    侯乐那么憨,况且他俩昨天不是还亲了吗?


    “不不不。”江心河连忙澄清,“不是侯乐,是...是侯老爷。”


    庞春明暗道:果然。


    沈愁飞更懵了。


    他第一反应肯定是江心河做了什么。


    侯伯父发怒动手,那一定事关侯乐。


    “你把侯乐怎么了?”沈愁飞神情不复刚才,转脸严肃起来。


    江心河疑惑他怎么是这个反应,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沈愁飞说:“昨日,散场。”


    无需多说,江心河登时恍然,闹了个大红脸。


    庞春明观他面上并无心虚,恐怕不是沈愁飞想的那样。“不如,换个地方说吧。”


    三人找了处清静的食肆,点了些吃食,等伙计带上门出去,沈愁飞再次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江心河没有一点铺垫道:“我是断袖,我喜欢侯乐。”


    太突然了。


    沈愁飞心情微妙,转而瞄了眼庞春明,庞春明倒是淡定,甚至还能点头接上半句:“然后呢?”


    “......”沈愁飞。


    也对。昨天都看到了,倒也不算意外。


    侯家一直在给侯乐相亲,所以江心河并没有告诉侯乐的打算。能相识,知道世上有这样一个人便足够了。


    但昨天,侯乐突然亲了他。


    江心河意外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侯乐说:“江心河,我喜欢你的故事,也喜欢你。”


    以为他指的是对朋友的喜欢,对小乌龟的喜欢,江心河无奈道了声谢。


    谁知侯乐察觉他没听懂,强调道:“你不相信吗?”想了想觉得是自己表达有问题,“我说错了。”


    江心河心想也是。


    谁知侯乐认为的说错,是他不该把故事放在江心河前面。然后又重新说了一遍:“江心河我喜欢你,当然,你的故事也很好听。我不去相亲了,或者,你要和我相亲吗?”


    说到这,江心河忍不住道:“他真的好可爱啊。”


    沈愁飞的五官不禁皱成一团。


    炫耀,这家伙绝对是在炫耀!这跟他挨打有半毛钱关系吗?他要敢说这巴掌是床上打架得来的,沈愁飞就再给他扇个对称的。


    还不等沈愁飞嫉妒心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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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河终于说到重点了。“我是认真的。所以回去后,我便将此事与侯老夫妇说了。”


    沈愁飞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了多少?”


    “就,我喜欢侯乐啊。”


    沈愁飞收回一个巴掌,佩服他:江心河,好有种一男的!


    沈愁飞:“你拿着包袱...这是被赶出来了?”


    江心河:“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伯父伯母最近可能不太想看到我。”


    “要不,来我家?”庞春明想了想道。


    沈愁飞闻言竖起耳朵。


    “这...太麻烦了,我找间客栈就行。”


    “费那银子作甚?过完年你跟我哥都要上京赶考,正好一起,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这事便这么定了。


    第二天,沈愁飞便带着小侄子去庞家玩儿。


    沈小郎君一去,王佩娥连忙让人下厨,做了各式点心上来。


    沈嘉活泼可爱很讨人喜欢,庞家人都很喜欢他。


    沈愁飞放心把他放在庞家女眷那玩,知道庞春明还在铺子里没回来,自己找江心河去了。


    彼时江心河与庞庆夏讨论完一篇文章,回到客房见等在外面的沈愁飞,不由问:“沈郎君,找我有事?”


    沈愁飞是来取经的,他光是面对庞春明就够紧张了,江心河是怎么敢直接跑到侯老夫妇面前摊牌的?


    靠抗揍吗?那他保证抗揍。


    当然,沈愁飞没有直接问。


    他问得比较迂回,“江郎君,侯乐喊我那么多声大哥也不是白喊的。”


    先抬高自己的身份,直接代入娘家人。


    “怕他吃亏,我得问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与其听他怎么说,不如直接看他怎么做。


    侯老夫妇视侯乐如珍宝,江心河坦白完还能没被赶出来一定有可取之处,沈愁飞决定好好学习。


    “听你昨日的话,应是没有把侯乐也心悦你的事告诉伯父他们。为何?两情相悦听起来不是好得多吗?”沈愁飞故意挖坑道。


    “非也,沈郎君此言差矣。”


    江心河实诚说:“我们虽都不在意侯乐儿时生病带来的影响,但这种时候也不能对他的特殊视而不见。我坦言,就是想告诉他们,安他们的心。我不会瞒着他们接近侯乐,诓骗侯乐,对他做任何不该做的事。侯乐喜欢我,侯老夫妇问他自会得到答案,不用我来说。我说的话,岂非是仗着侯乐的喜欢胁迫,逼他们同意?让他们难做,同他们抢儿子,这都并非我的本意。”


    沈愁飞点头。


    那些哄人私定终身的都不是好东西。


    到最后,两情相悦就成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是自愿的,至少要担一半责任,不能全怪我。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沈愁飞欣赏江心河的磊落。


    “我不想误导侯乐,既然有那个心思就不该瞒着侯老夫妇。他们是最以侯乐为先的人,告诉他们,也好盯着我点。嗯...算是我的私心吧。”江心河不大好意思道。


    “侯乐与我相识太浅,说爱太深,但一辈子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于一时。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说完他朝沈愁飞笑笑。


    沈愁飞头回在一个人身上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真诚二字。


    同时,这么想的不止有他。


    院外,侯乐想见江心河,侯老爷带他过来又不想让二人独处,听到这番话也不禁叹气。


    侯乐看一眼里面,收回眼,挽上侯老爷的胳膊,小声道:“爹,我们回去吧。”


    侯老爷轻哼,“不见他了?”


    “这不是看过了嘛。爹娘不高兴,我也不开心。况且,我觉得他说的对,来日方长。所以不是今日,我们回家吧。”侯乐道。


    侯老爷摸他脑袋,神情倒是安心了许多,望向庞春明:“庞郎君,今日叨扰了。”


    “哪里,伯父言重了。”


    庞春明将人送出府,回来的路上碰到沈愁飞。


    沈愁飞看到他眼前一亮,连步子都变快了。“你回来啦。”


    庞春明有心替侯老爷遮掩,点头:“刚回。”他看了眼沈愁飞过来的方向,“来找江心河?”


    “嗯,随便聊了几句。”


    他不多说,庞春明也不多问。


    一路腊梅花香,两人并肩而行,倒是十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