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细弱的呜咽声让江令舟将她抱得更紧，解旗袍扣子的那只手的动作，也更快了。


    月白色的无省长旗袍被丢在了地上，沙发的方向传来了似有若无的低泣。


    江令舟对待艾渺比顾折枝对她要温柔和克制很多，让她不至于总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但或许就这么一次了，这家伙很快就会进入第二版本的状态，把一切都怪到她的头上，绞尽脑汁就是为了报复她。


    *


    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艾渺抓起地上的衣物想要穿上，又觉得身上黏腻不适，只得用手腕上的两用发圈盘起金发，转头问：“借下淋浴房？”


    “没有问题。”江令舟说着，又吻了她一下，“别太急着走，等我冲完澡就给你做一顿午餐？”


    “我海鲜过敏。”艾渺这样说，算是接受了。


    现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了，而他们开始时的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等两人都冲澡完毕之后，江令舟正在厨房里忙碌，艾渺则早就穿回了她的衣服，鬼使神差间又进了碧落海匿名论坛的写作交流区——依然如火如荼地提着免违约金提前解约的诉求，昭示着百倍反噬仍在继续。


    绮是一种不怎么容易皱的丝绸，所以这件低衩平裁长旗袍就算在干净的地板上躺了很久，也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皱褶。


    如果忽略掉已经换掉了的沙发布套，现在这间大平层里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是一个悠闲的下午。


    艾渺只在匿名论坛扫了几眼就匆匆退出了，最近似乎又有一批人的收益和续航收益都离奇地归零了，还是很大量的一批人。


    估计跟之前由鉴抄风波引起的言耽大战和乙腐大战有关，然而阅读区无论是言频还是耽频V后榜依然热热闹闹，可以肯定的是在匿名论坛和社交网站撕咬的作者也只是一小撮人。


    只是那一小撮人的声音也太大了吧！


    艾渺对此感到汗颜，默默退出了碧落海app，点开微博打起精神删除骂她的私信并拉黑、举报艾特她骂的发言并拉黑、删除在评论区骂她的发言后拉黑并删除。


    然后将小畜生们通通做成九宫格长条，挂出来统一回骂不打码。既然早就因为实名塔塔开女德文和天龙人文在圈内已经留下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印象，那她就嚣张到底。


    【一群弱智，反盘都做得那么清楚了还嘴硬呢？复读0.09前先救救你们100:1的收订比和控控打架的风气吧小升初失败退化成小畜生跟风OD咳嗽药的未成年太妹们。】


    发完就退出了微博APP。


    其实在盗文满天飞的碧落海，言情频道的收订比也不是很理想。


    但在作者圈，尤其是碧落海作者圈公开的秘密就是“耽频收订最拉垮，但愿意当粉丝的读者最多；言情收订相对好一点，但只有理智读者，没什么粉丝”。


    不管怎样，对线就是要先骂爽了再说，碧落海耽优势或言优势并不是艾渺想要关心的，她只想好好写文美美赚钱，并在某些小畜生骂她时用最诚实的反击骂回去。


    此时江令舟也做好了普罗旺斯炖蔬菜和西班牙生火腿沙拉，餐后甜品是草莓芭菲。


    现在的季节还没有新鲜草莓上市，所以江令舟使用的是丹东冰冻草莓，冰冻草莓微微化开的时候最好吃。


    艾渺嘀嘀嗒嗒地跑到了餐桌前坐下：“多谢款待。”


    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却并不安静。


    艾渺由普罗旺斯炖菜联想到了法国文学，还有那些知名法国文学的时代意义，结果就是两人聊了好久的法国文学，用这个话题就下了一顿饭。


    *


    等江令舟再次开车将艾渺送回家的时候，距离黄昏来临也不远了。


    “谢谢你，这个星期天我过得很开心。”江令舟在艾渺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这样对她说。


    艾渺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温婉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却依然似有若无：“我也一样。”


    其实艾渺也挺开心的，只是江令舟眼里森然的阴霾依然让她觉得摸不着头脑。一旦想起“第二版本”中江令舟出给顾折枝的用黑热搜报复的主意，艾渺就觉得背后发凉。


    此时此刻，江令舟看着她往下车后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有什么从未存在过的记忆、从未存在过的意识正在侵袭他的大脑，似乎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关系到他的尊严问题的重要的事，但也是他不愿承认的一件重要的事。


    江令舟握着方向盘，久久没有驶出哪怕一米。


    如果他此时此刻脚滑踩了油门，一定会出车祸的，因为他的大脑现在非常地混乱。


    *


    此时此刻，艾渺回到了家里。


    她换了家居服，洗了手往床上一躺，拿出手机进入写作助手的后台。


    她估算着存稿量申了榜，然后又翻出无氧和搏击的视频进行视觉化增肌。


    等感觉到身上的肌肉开始酸痛了，她就会再次给自己倒上一大杯冰牛奶，并计划着哪天买罐蛋白粉好了。


    趁着还没正式完结先存稿下一本无缝开新？以前缺曝光缺脑速经济紧张的时候她确实会这么干，但艾渺现在不光手头宽裕了，脑速也是以前的百倍，没必要再那么累了。


    她可以放松大脑，读书充电，输入各种各样的内容。


    网文要求日更，就算是碧落海这样的独特机制至少也得V后日更，本身就是一种消耗才华的更新速度，无缝开新就会导致没有整块时间进行输入，迟早会有创意枯竭的一天。


    《在蒸汽游戏逃生》大约能在十月上旬正式全文完结，艾渺打算休息到国庆结束后再开始存稿下一本，能存多存，以免生死时速。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试图全文存稿过，但最后还是因为经济窘迫中途开文了。现在她手头宽裕了一些，存下一本《幕后黑手炸了全网》时，可一定要沉住气才行。


    现在，艾渺正边喝冰牛奶边刷微博，刷着刷着猛然看到了一个热搜。


    【#翡翠楚楚#】


    这人啊！


    艾渺隐隐约约记得她也是碧落海的作者，天龙人味还挺冲，难道又有人出事了？又一个磕嗨了的？


    于是她心惊胆战地点开了这条热搜，才发现这家伙没有出事，更没有磕嗨，只是写了篇忏悔向的长博文，然后悔上热搜了而已。


    这世上本没有赛博忏悔室，赛博忏悔的人多了，就有了赛博忏悔室。


    艾渺很快就从热搜中找到了当事人的忏悔长文，看她长篇大论地忏悔自己以前的作品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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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虐女厌女云云云云……


    与此同时，她首页的同温层有提到过碧落海最近一本数据很好的快穿类连载里的其中一个单元似乎有很严重的常识性问题。


    艾渺当时还没太在意这个“常识问题”是什么，直到无意间看了那一个单元，差点当场倒地不起，只觉得她真的需要好好指点指点一些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蹭热点的家伙。


    *


    下一本又是幻言，艾渺可以继续吃女大时了解的神秘学设定的老本了，但她还是没有忘记之前的计划，起身翻开了丢在枕头边上的弥尔顿的真《失乐园》。


    大约是因为暂时还没啃完《圣经》原文的地步，艾渺读《失乐园》时有那么点半懂不懂，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翻一下注释、整理下思路。


    此时此刻，艾渺觉得脑子有点僵，走神间又想起了女高时翻着注释一点点啃读着《神曲》和《浮士德》的时光。


    尽管从小到大都是学渣，大学的排名也十分拿不出手，但好歹小时候的她也比现在相对容易专注于一件事，左眼的单眼近视也没有现在严重，直到高考后将古老的直板手机换成了可以随意下载app的apple……现在她又走神了。


    艾渺叹着气将勉强读了一百多页的真《失乐园》折了个角放回书架，才发现现在已是午夜十二点，而她甚至都还没有卸妆。


    理所当然地，艾渺在吓了一跳后才赶紧地卸妆刷牙冲澡洗脸，然后钻进了空调被里。然而此时此刻她睡意还很浅，于是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碧落海APP，点开金榜一条条往下看，并在奇幻分频的末尾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标题。


    《冰雪神女快穿记》


    对了！似乎就是首页同温层提到过的那本赛博爱女文，江湖传言说其中一个单元有很明显的常识性错误，通篇都在指鹿为马。


    本来对此不太在意的艾渺，看着被推到眼前的谜之存在，顿时也好奇心起了。


    为了看看那篇名声大噪的赛博爱女文到底是什么样的画风，艾渺特地拿备用邮箱注册了个小号。


    不管怎样都得订阅正版，这是艾渺的原则，毕竟玄学人都是相信报应的。


    但直接用主号订阅她又会觉得号脏了，毕竟她只是想看个究竟而已。这才临时注册了一个小号，专门订阅了《帮乙游女主觉醒》那个单元打算看个究竟——据说指鹿为马的问题就在这个单元里。


    这本赛博爱女文的作者，就是之前那个忏悔上热搜了的翡翠楚楚。


    艾渺记得清清楚楚，翡翠楚楚曾经很爱写各式各样的精神胜利式火葬场，女配总是被各种虐杀，且因为在某本古言的叙述里反复嘴一个性格柔弱的女配是“瘦马”而被吐槽过词汇量匮乏、文笔太差。


    难怪在开《冰雪神女》之前要特地在微博写长博文进行忏悔，就是不知道忏悔完了会不会又偷偷藏不住。


    不出所料，此“爱女文学”的那个乙女游戏单元的第一章就让艾渺差点喷了。


    多年以后，当早已名利双收且全球来去自由的艾渺在更文之余清理微博私信里偶尔出现的恶言和帽子之时，她仍然能够想起她用备用邮箱临时注册的小号点开《冰雪神女快穿记》中《帮助乙游女主觉醒》这一单元的那个午夜。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指鹿为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