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沈金生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迈开腿，连一步走还未曾移动，他的膝窝就被一块石子击中，吃痛的瞬间便同赵小顺一样跪了下去。


    紧接着，不等沈金生说话，也不等其它人反应过来。


    远处的林子里一块接一块的石子被人弹射出来，将沈金生一行人通通打倒在地。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沈金生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怪异之处，强忍着膝窝处的疼痛，抬起头满脸恐惧的往身后看去。


    然而入目之处，除了绿油油的桑树林外，什么都没有。


    寂静冷清的四野内，农人们何时收工回家了他们也不知道。一阵秋风裹挟着落叶盘旋下来，打着旋儿从几人面前飘过，激动地氛围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待沈金生等人重新转回头，只觉得翠娘他们几个脸上的笑容也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跪着的一群人中是谁突然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啊，有鬼啊！”


    话一出口，沈金生等人立时被吓得汗毛倒竖，再也顾不得膝窝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蜂拥着逃了。


    翠娘几人看着刚刚还耀武扬威，此刻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沈金生一行，笑得全都抱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顾二丫抱着顾三娃上前撵了两步，大声嘲笑道：“哈哈哈，一群胆小鬼，有本事别急着跑啊！”


    朱蛋蛋也是一副憨憨的样子上前来：“就是，我还没回家去拿肉呢！你们就不要了吗？不要的话我可自己吃了哦，哈哈哈哈……”


    几人在那里兀自笑得开心，前面慌不择路的几人却是丝毫不敢耽搁，狼狈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远处的田野里。


    待彻底看不到沈金生等人的身影了，翠娘方才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先前飞出石子的桑树林，便见一身黑衣斗笠的云影正抱着剑站在那里朝她微笑点头。


    而后不等她询问谢无患在哪里时，云影便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了林子里。


    看着前面重新变得空空如也的地方，翠娘有些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待落到大牙身上时，她才意识到，云影离开了，那大牙呢？


    翠娘以为，谢家人只是带大牙到庄子上走走，或许过会儿就有人来将它从她身边带走。


    于是，满心欢喜又忍不住忐忑的翠娘便不敢离开，只靠在大牙身边，双手环抱着它的脖颈，安静的等着接它的人过来。


    被沈金生一行人一搅和，顾二丫和朱蛋蛋此时也没了练字的兴致，都簇拥在大牙身旁，偶尔帮它顺顺毛或者揉揉它的脸，再或者让它舔舔自己的手。


    就这样，几个小屁孩儿陪着大牙在小溪边或笑或闹的等到了暮色西沉，直到天色快要黑尽也没等到接它的人过来。


    顾二丫因为带着顾三娃，不敢太晚回家，便先离开了，只剩下朱蛋蛋在这里陪着翠娘和大牙。


    翠娘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月亮，揉了揉大牙毛绒绒的大脑袋。


    “大牙，谢家的人怎么还不来接你，他们是不是将你忘了？”


    大牙收起长舌头朝她‘汪汪’两声。


    翠娘又叹了口气：“要不我们去谢家庄看看吧，万一他们在庄子上等你呢！”


    “汪汪。”


    翠娘看着大牙，大牙看着翠娘，一人一狗两脸茫然。


    朱蛋蛋看着他们，露出个无语的表情，站起身来。


    “行了，现在说再多都是多余，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谢家人真把它忘了，咱们在这儿傻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翠娘一听，觉得有理。


    拍拍大牙的脑袋站起来：“没错，天都黑了还没人过来，那肯定是忘了。咱们去看看吧，要是庄子上没人，大牙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小丫头直接把算盘珠子蹦到大牙脸上，说完也不询问它的意见，直接领着它往谢家庄去了。


    重新走向那个地方，翠娘的心头说不出的忐忑。


    自从上次从谢家庄离开后，翠娘便再也没有踏足过那片地方，连每日去书院上学都是和表哥们一起绕着路走的。


    于是，等他们走到谢家庄外面，隔得老远翠娘就停下了脚步。


    看着暗沉天幕下那一幢院子，不知道小丫头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朱蛋蛋站在她身边等了半晌，刚要催促，便见小丫头突然收回目光来侧身看向大牙。


    “大牙，要不还是你自己进去吧！”


    大牙看了她两眼，又看看庄子，朝她抗拒的摇摇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连带它头上那两只大耳朵也跟着疯狂的摆动起来。


    “汪汪。”


    翠娘见它不肯去，又无奈的看了漆黑的庄子一眼，转过头来看着它。


    “我告诉你哦，你要是不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往后你再想回去，可是不行了哦。”


    大牙一听，立刻咧着大嘴朝她笑起来，似乎是在表达：放心吧，我巴不得。


    翠娘原本是想吓吓它，不想大牙竟一副很是乐意的样子，甚至还凑过来舔了她两口。


    翠娘被大牙讨好的态度弄得没办法，本想自己鼓起勇气进去看看，却见朱蛋蛋已经跑过去，扒到了门缝儿上。


    过了片刻，便听朱蛋蛋贴着门框喊她：“翠娘，你快来看，这里好像根本没人来过。”


    翠娘一听，赶紧跟着跑过去。


    朱蛋蛋见她过来，让开门口的位置，叫她看：“你看里面，满地的枯叶，连只耗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


    翠娘听她说完，果真往门上一趴，眯起一只眼睛就往里面瞧。


    待她视线透过窄窄的门缝儿，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到灰暗的院内，果然看到偌大的庭院早已被秋风裹挟下来的落叶填满。


    厚厚的灰尘落下来，将院内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晦暗。


    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院子如今竟然变成这般，翠娘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趴在门上看了许久，最后又把目光落道前方的正厅门扉上，先前看到的那把大锁还挂在那里，好似从未被人开启过。


    见此，翠娘兀的收回目光，不敢往里再看。


    朱蛋蛋见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咋啦，你看到啥啦？”


    说着他又要凑过去看。


    却见翠娘突然抬起头来，无所谓的朝他笑笑。


    “啥也没有。”


    说着，便见她看向身旁的大牙，抿着唇努力朝它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摸了摸它头顶的长毛。


    “这下可好了，你以后真的归我了。”


    说完，翠娘也不再此处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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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留，牵起大牙脖子上的项圈，转身走了。


    朱蛋蛋见状，终于放弃了再往院子里瞧的想法，飞快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狗很快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在狭窄的田埂上，路边的野草有一下没一下的从他们的裤脚上扫过。


    跟在后面的朱蛋蛋看着翠娘身旁一身威风的大牙打起了主意。


    便见他小跑两步，走近一些顺了顺大牙的狗尾巴，与翠娘道：“翠娘，要不以后养大牙的事情也算我一份儿吧！”


    “它自幼在谢家长大，谢家的人肯定给它喂了很多好东西。”


    “况且大狗本来就吃得多，你一个人养它的话，你们家就得节衣缩食了，这是肯定不行的。


    不过只要你算我一份儿，就不必考虑那么多问题了，正好我家肉多，大棒骨也多，以后我每天给它带肉骨头，保管把它喂得胖胖的。


    将来我再遇到沈金生他们，大牙也好照应照应我。”


    朱蛋蛋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待他话音落下好片刻，前面的翠娘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没有回应他。


    朱蛋蛋满心期待的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结果。


    不由开口催促道：“到底行不行啊，你好歹说句话吧，翠娘，翠娘……”


    “……”


    回家的整段路上，翠娘都只安静的牵着大牙往前走，任由朱蛋蛋一个人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半路上遇到出来寻她的许常念，翠娘松了牵着大牙的手，飞快的跑到许常念身边，一把扑进她怀里后便不愿再抬起头来。


    许常念搂着晚归的小女儿不知道小丫头今儿个怎的这般粘人。问了她两句，她也不答。最后还是朱蛋蛋将他们今日下学后的遭遇从头到尾与许常念说了一遍。


    等从朱蛋蛋口中听了整个过程后，哪怕许常念再迟钝也明白了小闺女突然变得这般粘人的原因。


    许常念沉默的抚了抚翠娘的后脑勺，感受到自己脖子处的衣襟变得濡湿起来。


    许常念不由心疼的拍了拍翠娘的背，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了两句，待她情绪稍微好些了，许常念方才叫上朱蛋蛋和大牙，一同回了。


    就这样，大牙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大坝村，莫名其妙的成了翠娘除朱蛋蛋和顾二丫以外最好的伙伴。


    每日跟着翠娘，伴着她上学、下学，玩耍，打闹。


    翠娘吃饭的时候，它的饭盆就在她的脚边。


    翠娘睡觉的时候，它的狗窝就在她的床尾。


    翠娘上学的时候，它就在课室外的大柳树下打盹儿，安安静静的等着翠娘下学来带它回家。


    至于沈金生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在翠娘手上吃过太多亏，还是因为翠娘身边有了大牙的原因，总之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找翠娘他们的麻烦。


    日子便这般一日一日的过了下去，很快就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自从翠娘将大牙带回家后，她每日都在心里暗暗期盼谢家的某人突然想起她或大牙，突然找上门来。


    只是她的这个期盼一直到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实现。


    由此，每日满怀期待起床的翠娘，总会在夜幕之际伴随着满心失望入睡。


    周而复始，度过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