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周老婆子死死拽着欲要离开的翠娘：“死丫头，你是翅膀长硬了不成，看到老娘竟敢不打招呼就跑，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被她拽住的翠娘，无奈停下脚步来看了她一眼，沉着脸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


    “与你这种人相处，教养那种东西只会让我自己吃亏。说罢，你无端端找上来，又是存了什么歪心思？”


    周老婆子怕她再跑，还要伸手再拉，不想大牙突然龇着牙朝她狂吠了两声，吓得她赶忙缩回了手。


    “哼，死丫头嘴里没一句好话，我这怎么能是歪心思呢！我来找你，自是好事。”


    周老婆子说这话的时候，胖的像个球儿一样的刘媒婆也终于追到了二人跟前。


    就听周老婆子扯着一张老脸，得意的看了刘媒婆一眼，与翠娘道：“刘姥姥，咱们大坝村出了名的媒人，你该是认识吧！”


    翠娘脸色不耐的看了那人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认识又如何？”


    翠娘看刘媒婆的时候，刘媒婆自然也在打量着她。非但如此，她甚至还想上手隔着衣裳摸摸她。


    翠娘见对方如此无礼，直接皱眉‘啪’的一下将她那丑陋的一双胖手拍开来。


    斥道：“你做什么？”


    摸身失败的刘媒婆，脸上露出点悻悻之色。


    收了手看着翠娘露出几分鄙夷目光来。


    “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粗野？


    姥姥劝你听话点儿，我手上可是握着你的姻缘线，你对我客气些准没错儿。”


    刘媒婆警告的话音落下，翠娘看着她不由冷笑出声。


    “呵，姥姥，你算哪门子姥姥？劝你有多远滚多远，别逼我放狗咬你。”


    刘媒婆听了翠娘这话也不生气，只又意味深长的笑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而后便见她连连点头道：“姥姥我先前就听说沈家翠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才女，很得严夫子看重，不想如今见了这身条模样也长得这般好。”


    “啧啧啧，不错，确实不错，只不过就是这性子不够柔顺。”


    说着，刘媒婆便自顾自的摇起头来：“丫头，性子不好可是说不了好人家的，姥姥劝你还是趁早收敛些，否则将来可没好果子吃！”


    见刘媒婆像挑选货物一样打量翠娘，且嘴里净说些惹人厌的话，不止翠娘，甚至连站在她旁边的顾二丫也忍不了了。


    便见顾二丫气得上前两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死老太婆，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我们翠娘性子如何，几时轮到你来点评了？


    你也不拿杆秤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顾二丫一开口，刘媒婆好似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她一般，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想这人看着二丫又是一阵审视，片刻后便见她撇着嘴嫌弃的摇了摇头。


    “啧，不行，你这样的就更不行了。模样长得一般不说，身形还如此高大，竟比许多男子都要魁梧许多，似你这般的怕是更难有人家愿意要了。”


    顾二丫听得这媒婆这话，气得都想直接对她动手了。


    不想她还未上前刘媒婆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别担心，姥姥我是出了名的会做媒。


    恰好我知道隔壁村有户人家，年前刚死了媳妇，家里两个孩子也是现成的。


    虽然年纪对你来说是大了一点，不过你嫁过去之后可以不受半分罪便能直接当娘。


    我告诉你那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你要是对姥姥我好些，或许姥姥我可以帮你牵牵线。”


    听刘媒婆如此一说，翠娘脑海中立时浮现起一张令人恶心的脸来，她已经猜到刘媒婆口中说的人是谁了。


    隔壁村年前刚死了媳妇的，除了那个脸歪嘴斜的跛子外再无他人。


    翠娘记得，那跛子的事情她还是先前听二舅母他们说起的。


    那跛子不仅长相丑陋且年纪也大，家里爹娘兄弟一家六口挤在一间茅草房里不说，且一个比一个懒，家里三天两头揭不开锅都属于正常。


    原本像他这样的条件是娶不了媳妇的，但谁承想就在他五十岁的那一年，临县遭了洪灾，好多人逃命到大坝村附近找到各村里正希望收留。


    当时有一部分灾民找到孙里正家的时候，那跛子闲来无事去看热闹，就见逃难的人堆里有个模样俊俏，身条板正但是家里人却都在洪灾中死绝了的小姑娘。


    跛子见了当即把持不住，回家想了好多办法终于弄到两斤猪肉、一斤黄酒，然后找到刘媒婆促成了这桩亲事。


    当时那小姑娘跟着村里人逃荒到这里，举目无亲，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正饥寒交迫无处可去的时候，听到刘媒婆将那跛子吹得天花乱坠，那小姑娘连跛子真人都没见着，只在心头幻想一番就应下了这桩亲事。


    后来又在刘媒婆的忽悠下连夜把喜事办了。


    成亲当晚，新娘子连身新衣裳都没有，只有那跛子悄悄送到刘媒婆手上的一块红布，往头上一盖就嫁了。


    为了不被新娘子发现端倪，跛子家其它人为了帮忙遮掩，甚至去桥洞底下住了一晚。


    等到第二日天一亮，家里所有人从桥洞底下回来后，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的新娘见了跛子家里的情况，当即感觉天都塌了，当即便哭的死去活来。


    起先跛子还能劝说两句，后来听得烦了，那跛子也没了耐心，直接举起勉强当做拐杖的木棍，给了她一顿狠打。


    那媳妇被打得浑身是伤，满口鲜血后终于认命。


    从此后任劳任怨伺候跛子一家，还被逼着给跛子生了两个儿子。


    翠娘想起那姑娘才逃荒过来的时候她也和顾二丫他们一起去看过，模样长得挺好，眉目看着也温柔。


    只是不想才嫁给跛子短短两年就丢了性命。


    她下葬那天，翠娘刚好与表哥们去山上采菌子，不小心撞见跛子家人用一床破草席卷着她上山。


    然而那两天刚下过雨，山路湿滑，有人脚下没踩稳，一个趔趄便将尸身从草席里给摔了出来。


    那煞白发灰的一张脸便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翠娘面前。


    翠娘看到她的一瞬间，甚至都没认出眼前这个鼻青脸肿，满头华发好似五六十岁老妇人的女子，竟是当初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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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美顺眼的姑娘。


    见翠娘被吓着，表哥们齐齐围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那跛子见了不耐烦地上前踹了那女子一脚，骂了句‘晦气玩意儿’后，便抬头朝翠娘这边看过来。


    翠娘一不注意便对上了他的目光，她敢发誓，自己历经两辈子都没见过那般猥琐、那般不怀好意的目光。


    翠娘当即吓得后退了两步。


    大表哥见状，立时皱眉狠狠地朝那跛子瞪了回去。


    不想那跛子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还意味深长的朝翠娘笑了笑，过后便招呼他们家里人，重新抬起尸首与翠娘他们擦肩离开了。


    那日之后，翠娘回家不止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后面甚至连着几个月都没再往山上去。


    今日突然听刘媒婆竟然把主意打到二丫身上来了，她气得不欲再与她多说，直接唤了大牙。


    “大牙，给我把这些讨厌鬼赶走。”


    “等等。”


    翠娘刚要放出大牙，就被顾二丫唤住了。


    翠娘听后不明所以的朝她看去，就见顾二丫面上竟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情绪，甚至还朝刘媒婆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颜。


    若是换做别人，一定以为顾二丫很好欺负，连有人要把她说给老跛子她都不生气。


    但是了解她的翠娘和朱蛋蛋却是知道，二丫越是这般不以为意，就越是说明她真的生气了。刘媒婆的好日子也要来了。


    果然，翠娘和朱蛋蛋刚反应过来，就见顾二丫已经抬起脚朝刘媒婆踹了过去，直接一脚将她踹到了田埂下的阴沟里。


    “哎哟，我的老娘唉……”


    刘媒婆那极具穿透力的惊呼声响起时，顾二丫上前两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到沟里的她，骂道：“死肥婆活腻了是不是，主意打到你姑奶奶身上来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顾二丫的名声，我也是你能随便招惹的吗？”


    “哎呀，刘嫂子你没事儿吧？”旁边的周远清见了吓得大呼一声，上前指着顾二丫就要开骂。


    只是不等她骂出声，翠娘就牵着大牙站到了她跟前。


    周老婆子见翠娘身旁的大狗朝着自己龇牙咧嘴露出一副凶相，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周老婆子见此，咬牙切齿的瞪了翠娘两眼，最后只无奈的转身下田里去扶在阴沟里死活挣扎不起来的刘媒婆。


    “哼，两个不要脸的老虔婆，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上天？”


    “我警告你们，若是再来招惹我们，小心我直接上你们家把你家房子给点了。”


    顾二丫骂完，也不管周老婆子能不能把刘媒婆拽起来，直接朝她们‘呸’了一口便拉着翠娘走了。


    整个过程翠娘都看得痛快极了，忍不住在心里给她鼓掌点赞。


    后面的朱蛋蛋见了，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一直到两个姑娘都走出好远了他才后知后觉的跟上来。


    只是在他路过刘媒婆身边时，他还不忘停下脚来看着底下两人，摇摇头。


    “你说你没事招惹她干啥，真是自找苦吃。”


    说完，朱蛋蛋便也不再理会她们，赶忙朝翠娘她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