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那晚梁意少见的在非周末时间回了大伯家。


    她帮着伯母做晚饭，等家里人陆陆续续回来。大伯母年纪大了注重养生，晚饭经常不吃，饭做好，人就下楼溜达散步去了。梁意自己坐着等，负责等弟弟妹妹回来了再把热粥盛出来。


    今天她耐心十足，拿了本书边看边等。


    梁芸芸要上晚自习回来最晚，梁旭下午去俱乐部报道，时间上更自由，回来也更早。


    “姐？今天也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来了？”


    梁旭换了鞋去洗手，嘴是一刻没闲着。


    梁意给他盛了粥，放在桌上，自己坐在对面托腮看他。


    “小旭，你上次说高中联赛赢了你们的那个中学，他们主将很厉害吗？”


    “厉害啊，都把段策打下来了，能不厉害吗。”一中围棋社派出的队伍，综合能力最强的段策为主将。梁旭二台。均告负。“星源压根就是个道场，披着高中皮的职业摇篮，我们太吃亏了。”


    能让他如此评价，对面肯定实力不凡。


    梁意听了更加好奇，“他们主将叫什么？什么来头啊，我认识吗？”


    庆市被誉为围棋之都，棋院中更是藏龙卧虎，梁意常去，大多数棋手都面熟，也有面生的总听说过一二。她掏空了脑子都没想起匹配的人，只能来问梁旭。


    梁旭知无不言，为她解答好奇。


    “他也是个名人，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号，但是他祖父你一定知道。”


    “棋圣傅成。”


    梁意了然。


    “怪不得，那可是出身真正的围棋世家，我能理解你们输了。”


    “对吧，输了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傅垣瞧不上段策，挑衅的说一中不上沈降，是不可能赢的。”梁旭话匣子打开，又说回了沈降身上。“你说说，原本高中联赛有个定段棋手已经是碾压式了，现在倒好，级别越拉越高。说是刚定段，水平都能朝着三段四段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降如果愿意当主将，还有傅垣什么事儿啊。”


    “但是吧……也不能一口说死，傅垣身后可是有棋圣在，沈降再厉害也只是个青年赛的世界冠军，跟棋圣肯定也差着呢。”


    傅垣……


    梁意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见她半晌没有回应，梁旭突然想起中午的事儿，问着：“对了，姐，你中午怎么会跟沈降在一起？去药店又是干嘛？”


    提起沈降，梁意免不了一阵头疼。


    “偶然遇到的，我不知道他对虾过敏，给他吃了，就找药店给他买药。”


    “这么大人了，自己过敏还吃，嘴都管不住。”梁旭嘴下不留情，骂完沈降顺带嘴也把梁意说了一通。“你也是，下次碰到他躲远点。我知道你是为了二叔为了俱乐部才总哄着他，但我实话跟你说，没用的，沈降绝对不会松口签俱乐部，就算签也绝不可能签在一扬。”


    梁意带着些许期待问：“一点点可能都没？”


    梁旭斩钉截铁：“没！你信我！”


    梁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在一条路上堵死。


    还是另辟蹊径吧。


    “那你再跟我说说星源中学主将的事儿呗。”


    “姐，你怎么净打听点不讨喜的人？”


    ……


    自从那天和沈降不欢而散，梁意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其实仔细想想，只要她不够积极主动，和沈降哪里有交集的机会。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段时间俱乐部倒是喜事频频，一连几场胜利将队伍拉回了联赛上游。作为老板的梁父难掩开心，随队奔走比赛，也不觉得辛苦。


    梁意宽了心，将所有精力都扑在学习上，日日泡在图书馆里自习，学分稳拿。


    比起她这个大学生，期末对于高中生而言就很难熬了。


    她自己经历过，能够共情。


    进入期末复习阶段，梁旭也没有继续往俱乐部跑。俱乐部的主力军都在外地打联赛，留守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去了也没什么提升。他被自己爸妈催着专注文化课，周末都被补习占满，过得很辛苦。


    就这样，年关很快到来。


    梁父一整年都为了俱乐部奔走，年夜饭做东，宴请了哥哥一家。为了感谢夫妇二人照顾女儿，他封了两个大红包给梁旭和梁芸芸，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饭桌上免不了说起围棋，大伯母关心梁旭能不能闯入围甲联赛，字字句句都想让梁意的父亲为自己儿子铺铺路。


    围甲联赛是顶级联赛，五段选手去了不一定能够拿到首发，更别提年纪轻轻的初段选手梁旭了。他跟自己母亲解释，这又不是说能上场就是闯入围甲联赛了。大伯母显然听不进去，只觉得梁父没能倾其所有捧着自己儿子。


    场面有些尴尬，气氛低沉。


    梁芸芸放下一直摆弄的手机，语气满是仰慕：“沈降哥哥如果去围甲联赛，应该能闯出一片天吧？二叔，你说是不是？”


    “哥哥就是实力不行。”


    梁旭挂了脸。


    “他都直升九段了，你非要拿我这个初段跟他比？！”


    “所以说还是你不行啊，沈降哥哥跟你同龄，人家就那么厉害了。”梁芸芸盲目崇拜。


    眼看着兄妹俩又要吵起来，梁意和父亲都开口做和事佬。


    “芸芸，不能这么说啊，沈降这样的能有几个。梁旭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了不起了。”


    “小意说得对。”比起梁意，梁父的话就有些耿直了。“能有几个沈降？不过他要是真的去围甲，那些老家伙们还真是要紧张起来了。”


    梁芸芸满意的附和。


    “那当然了。”


    “既然围甲联赛都不怕，那沈降哥哥明年参加高中联赛岂不是随便赢。”


    “高中联赛？”梁意重复着。


    梁芸芸闪着星星眼说：“他们都说沈降哥哥同意参加下次的高中联赛了，要为一中拿回丢掉的联赛冠军。”


    丢掉冠军的梁旭饭都吃不下去了。


    筷子一搁，抄着手靠在椅背上。


    可惜他这副样子吓不到梁芸芸，她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现场给沈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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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二叔，你笑什么，你也承认沈降哥哥厉害了呀！”


    梁父逗趣道：“就那么喜欢沈降九段啊？早知道先前他来我们俱乐部的时候，我就偷偷把你喊来了。”


    梁芸芸急了，一把搂住自己二叔的胳膊，央求着：“下次！下次记得告诉我啊，二叔！”


    大伯母见不得女儿这幅不矜持的模样，训斥着：“芸芸，像什么话，没点女孩儿样子。”


    一家人的饭桌因沈降乱作一团。


    不知道他此时又在做什么……


    梁意想到上次两人分开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沈降这人也太爱生气了，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不理人。虽然他很厉害，是围棋天才，可性格实在不讨人喜欢。真的把他签进俱乐部，那些叔叔伯伯们岂不是要被气得够呛。


    人有时候真的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


    想也不行。


    团圆饭吃完的第二天，庆市棋院终于装修完毕正式开放。领导们图个吉利喜庆，拉扯着俱乐部和棋手们搞了个联欢会晚宴。棋院有协会和政府支持，大家都要给面子，纷纷应邀参加，就连不常露面的棋圣傅成都欣然赴宴。


    梁父自然也收了请帖，还为梁意添置了件漂亮礼服裙，打算带着女儿同去。


    梁芸芸听到消息也闹着要参加，兴奋极了。


    梁父心软，一口答应，加上俱乐部的人，塞满了三辆车。


    排面十足，热闹得很。


    晚宴当天，梁意身着一袭艳色长裙站在父亲身边，颔首微笑，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就有跟随父母前来赴宴的段策。段策的父母是庆市商人，几代基业，站稳脚跟。因和政府合作的项目接触了围棋，本着宣扬庆市围棋之都的美名，给棋院赞助了不少设备，是晚宴的座上宾。


    段策一身剪裁得体的正装站在父母身旁，文质彬彬，像是最好的收藏品，供人夸赞观赏。他没趣的很，趁着社交空档低头发短信，键盘按的噼里啪啦响。


    【还是你好，没人逼着来当橱窗里的展品。】


    【耍猴似地】


    【我顶多坚持二十分钟，准备投奔你了。】


    短信石沉大海。


    渺无音讯。


    他早就习惯了这人不爱带手机，消息早上发，晚上回。自己单方面通知完就把手机揣进口袋，准备找个借口开溜。刚在脑子里盘算着还有什么没用过的借口，视线中突然闪进一抹靓丽的身影。


    段策有一瞬间错愕，很快便回过神。


    咔嚓——


    手机镜头随意的捕捉到女孩，她正和人攀谈，明眸皓齿，长发披肩，落落大方的笑容在不大的手机屏幕中都格外闪耀，如宝石般璀璨夺目。


    彩信发出。


    枯燥无味的晚宴顷刻间热闹起来。


    段策凑到母亲身旁说了几句话，迈开脚步朝着不远处攀谈的一男一女走去。


    人还没到就听见女孩操着一口软软的语调真心夸赞着，“是吗？那你好厉害呀！这么年轻就能赢过李明洋八段，他可是房地产商队的首发选手，胜率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