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逼迫

作品:《道长与女妖

    寿谦死在南都城下的噩耗很快传到盛国与西齐边界,寿雍急火攻心,呕出一口鲜血,部将慌着背他回营帐,急召军医入内救治。


    消息难以压下,盛军一夜之间军心涣散,眼看着西齐尽灭,这下前功尽弃不说,反倒让西齐兵临城下。


    世子被杀这等大事足以动摇国本,寿雍没心思继续征战,下令严守城门,托着病体快马赶回盛都祥隆。


    夏日炎热,寿诘护送寿谦的遗体回盛国,一路派人四处搜罗冰块给遗体降温,走走停停,半个多月还没有抵达盛都。


    王宫后殿里,两套做工精美的新婚礼服并排摆在坐榻上,郑妃挽着曲南楼的手,轻抚着上面刺绣的纹路,泪水扑朔落下。


    不能同曲正风结成连理已经让她抱憾终生,与曲家结亲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心愿,眼看着心愿达成,爱子却客死他乡,郑妃心痛难忍,顾不得王妃的体面,把曲南楼紧紧搂在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曲南楼担心她哭坏了身子,轻轻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哽咽道:“王妃,都是南楼的错,要不是南楼恳求世子前往南陵世家取回父亲的密信,世子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寿雍马上就要回京了,她知道会面临着怎样的暴风骤雨,这样说除了宽慰郑妃,免得她自责,更有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意思。


    郑妃心里更痛,泪眼里尽是怜惜,拈着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湿痕,“好孩子,这事如何能怪你?王爷回来我向他解释,绝不会让他把怨气发泄在你的身上!”


    曲南楼泪如雨下,依偎在郑妃肩上,“王妃……”


    郑妃抱起婚服塞进她怀里,重新搂紧她,哭声又起。


    天色暗下,轻缓的啜泣声被一阵急劲的脚步声打破,婢女苍白着脸进来禀报,“王妃,盛王回……”


    “滚!”婢女话还没说完,寿雍一把推的她摔飞出去,赤红的眼里如同蕴着一团火。


    婢女吓的丢了魂,连滚带爬地躲出去了。


    “贱人,你本不该与我寿家有关联!”寿雍不看郑妃,只盯着曲南楼,脸上杀气腾腾。


    寿谦从出宫到出事的经过他已经了然于心,在他看来,曲南楼便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


    曲南楼忽地从郑妃怀里挣脱出来,抱着婚服颤巍巍站起,纤弱的身体斗如筛糠。


    郑妃起身揽过她,红肿的眼里不见一丝怯弱,也不见一丝情感,直视寿雍道:“是我劝说轩举去南陵世家的,王爷有气冲着我来便是,不必迁怒于南楼!”


    寿雍烈焰般的目光平移到郑妃脸上,手指的骨节攥出吱吱的脆响,艰难道:


    “你为何让轩举去南陵世家,以为本王不知情吗?这些年本王念你是王妃,处处都给你留了颜面,别得寸进尺!”


    他脚步沉重,向前步步紧逼,冷眼盯向曲南楼和她怀里的婚服,“你既然要跟轩举成亲,这个时候理当去那边陪他,别逼本王亲自动手!”


    曲南楼吓的泪光闪闪,怀中婚服掉落在地上,郑妃站在她身前挡住她,瞪着寿雍怒道:“南楼有何错处你要这样逼她?!”


    “有何错处?”寿雍停步冷笑,“就算旧爱难忘,你也不该忘了死的是你的亲生儿子!本王真的后悔当初娶你为妃,你根本不配做轩举的母亲。”


    提及爱子早亡,郑妃眼里顷刻间盈满泪水,脸上气势分毫不减,“寿雍,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就是你!当年你偷了我的信物,以他的名义送给南陵世家家主,换取见血封喉,之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心知肚明!为了掩盖真相,你迫使南楼和他分开,害的他郁郁而终!如今你后悔娶我为妃?当年你便知道我与他的感情,可你觊觎我母家的名望,为了借机笼络世家大族还是强娶了我!是你害了我和他的一生!”


    郑妃越说越激动,话音落下时已是痛哭失声,曲南楼躲在她身后跟着落泪,悄然捡起地上的婚服。


    寿雍的神色由盛怒转变为难以置信的悲凉。


    成婚二十几年,他自知对她算不上疼爱,但敬她是王妃,不管是面对臣民还是私底下,都给足了她身为王妃的体面。


    她心里始终忘不了曲正风,让寿谦拜曲正风为师,宫里宫外的传言他都勉强忍下了,与她维持了多年的平静,被她这番激烈的控诉瞬间打破。


    寿雍悲极反笑,继续抬步向郑妃逼近,赤红的眼底透着近乎疯狂的决绝。


    “那封信究竟是出自曲正风之手,还是你照着他的笔迹写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怪只怪你对他用情太深,学他笔迹学的太像,是你让本王有了机可乘,是你害死了他!”


    郑妃双肩一颤,心如刀绞。


    当年寿雍待她的确不算差,她有孕在身,想过从此放下过往,安心做他的王妃,趁他熟睡时取出珍藏已久的情信置于灯烛之上。


    可惜深情若是能轻易忘怀,就称不上深情了,偏偏寿雍为了得民心,一直重用曲正风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学士,时常让他进出宫门。加之曲正风与寿谦有师生之谊,这个朝思暮想的名字隔三差五就会传入后宫里。


    郑妃进宫后虽说再没与曲正风见过面,但她对他的的思念频频被触及,越发深入骨髓,难以忘怀。


    寿谦和寿诘两兄弟相继出生,郑妃与寿雍之间本就平淡的感情更加乏味,她每日临摹曲正风的字体,满心尽是年少时与他共赋诗词的美好日子。


    的确,若是她当初没有用曲正风的笔迹写下那封情信以求慰藉,就不会被寿雍利用,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郑妃泪眼如凝寒冰,看着寿雍的眼神高傲且憎恶,她容许自己在他面前落泪,却绝不肯露出悔恨与悲切,让他看了笑话,挡在曲南楼身前寸步不让,冷声道:


    “你要杀了南楼,就先杀了我!”


    她护的是曲南楼,更是曲正风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往火上浇油,寿雍的丧子之痛,兵败之辱,身体的伤痛,连日狂奔回京的疲惫,在这一刻轰然炸起。


    他双目犹如燃着的两团烈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没有因为郑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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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死相逼而退让分毫。


    曲南楼惊得脸色煞白,急跪在郑妃身侧。


    “王妃……求王妃别在护着南楼了,这些年……承蒙王妃和世子的厚爱,南楼愿意……下去陪他!”


    曲南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腺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半滴也流不下来,怀里的婚服再次掉在地上,攥着郑妃的手颤抖着垂下,被她反手拽住。


    ”南楼,我苦命的孩子!”


    郑妃知道再也护不住她了,蹲下身抱紧她,泪水浸透她轻薄的衣领。


    寿雍上前一脚踢散婚服,胸口骤然闷痛,血腥味又一次充斥在口中,他身心俱疲,脚步沉重地走出郑妃宫外。


    深夜,内侍送来一卷白绫,曲南楼心灰意冷,倒不觉得怕了,手臂端在身前,漠声道:“出去,不用你们盯着。”


    温风吹的满室烛火摇摆不定,如同她心中百转千回。


    或许三年前她该留在韶阳的,就算在姚华音面前受些委屈,她还能时常见到那个目光清冽的小道士,可她偏偏要回到盛国来,害了寿谦,害了郑妃,也害了她自己。


    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终于能与父亲团圆了。


    三尺白绫从房梁上绕过,曲南楼站上圆凳,闭上泪眼,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圆凳倒地的声音在暗夜中显得格外刺耳,郑妃踉跄着冲开宫门,被一众内廷侍卫拦下。


    “南楼……孩子啊……”郑妃挣扎着想要扑开侍卫,然而都是枉费气力。


    从此刻起,这世间再也没有曲正风的痕迹,她将所有的尊严、礼数通通抛之脑后,伏在门槛上放声大哭。


    *


    没有行云陪伴,府邸的卧房里整日寂静无声,姚华音摆弄着日渐干枯的狗尾草兔子,享受这份寂静的同时,心里仿佛涌起一丝孤独。


    月色清冷,她换上寝衣,用棠梨木梳篦梳顺一头乌发后躺在床上,枕席间到处是行云身上清茶般的味道,她翻身面向里躺着,自嘲地弯起唇角。


    从小到大,她早已经习惯了独处,身边有人跟久了反倒觉得不舒服,但他不一样,她还是会想他。


    她心绪宁静,不愿为再次蔓延开的情愫而忧虑,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心,顺其自然又何妨?


    时隔三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姚华音,真到分开那天,她无疑会很痛苦,但绝不会再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


    圆桌上的残烛还未燃尽,在墙面上映下一片灰黑的侧影。


    没有行云的宽肩在身后遮挡,眼前的侧影玲珑有致,姚华音静静地看着,睡意全无。


    这几个月来,行云与她配合默契,很多话根本不需要详细说明,这次也一样,但她还是派玄衣铁卫给卓一斗送信,让他帮忙安排她与成化虏见面。


    是还信不过行云吗?她扪心自问,自然不是。


    夜深人静,她想的足够清楚明白,她想要利用他,又下意识与他保持距离,这样的自欺欺人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关乎他的事,也许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