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绝情

作品:《道长与女妖

    黄昏前,大军整装待发,姚华音亲自赶往军中誓师。


    校场上寒风凛冽,军旗狂舞,万千将士列阵而立,一眼望不到边。


    姚华音一身红衣如血,站在高台上环顾四周,激昂陈词,韶阳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将士们神情亢奋,刀枪并举,呼喊声震天动地。


    徐苗儿听说父亲决议随韶阳军出征,今后都不必再被扣押在牢房里,一时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担忧,难受的猴挠心似的,软磨硬泡才说动了季震府上的管事,带她来阵前相送。


    本来还想着让父亲放心,昂着头,娇小的胸脯挺的高高的,见了徐竭登时眼圈一红,淌眼抹泪地凑过去扯住他的腕甲,哽咽唤道:“爹爹!”


    这一战生死难料,徐竭没想到出征前还能再见到女儿,心里一酸,当着众将士的面险些落下泪来,揉了揉徐苗儿的发顶,迫切地向姚华音看过去,她承诺会命人保护徐苗儿周全,还没告诉他要把女儿安顿在何处。


    “上将军放心,我已命玄衣铁卫明日一早护送徐姑娘去往韶阳城主府,只要韶阳城不破,那里就安全无虞。”


    眼看着大军压境,韶阳城能否守住还是未知数,只能拼死一搏了,徐竭厚唇抖了下,勉强点头。


    天光渐暗,姚华音下令大军开拔,列阵将士一分为二,浩浩汤汤涌向南北两座城门。


    季震和徐竭率领一支从北门出发,避开赶来的盛军绕路向西,姚华音亲率梁越与另外一支出了南门,准备趁夜沿着阳城向南,从南陵境内新攻占的几座城池间绕过,再往西北与季震汇合。


    徐苗儿坐上大将军府的马车,一路跟着送到北门口,含着泪与父亲道别后,再四处张望着找季震时,人已经走远了。


    她跑上城楼才看见队伍前方那个宽厚的背影,抹抹眼泪,两手在嘴边比成喇叭高喊:“季震,你也要好好的,苗儿去韶阳等着你回来!”


    带着哭腔的喊声淹没在马蹄和步履声中,徐苗儿沮丧地望着季震的背景,却见他突然扯着缰绳回头,惊喜地跳起来与挥手,破涕而笑。


    南城门下,梁越带领数万将士依次出城,姚华音勒马缓行,回头看着一路相送的行云,眼神相交的那一刻,心里像是被钝物猛戳了下,痛的呼吸急促。


    从动身离开韶阳起,他的目光不从不曾离开过她,她都知道,却一直选择避开。


    他极致的温柔、身体的触感都清晰的像是印刻在她灵魂深处,避着他尚且难以忘怀,哪敢再与他有片刻交流。


    行云停下马不再向前,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看着她,张年感觉到他心情沉郁,知道他与姚华音有话要说,叫上赵冲,一起向后退远些。


    夜色渐浓,冷的呵气成霜,两人相望良久,久到城外的行军声渐渐远去。


    姚华音轻夹马腹迎面而来,行云跟着缓慢向前,马头相对,听见她冷冷开口。


    “俞子钦,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但俞家军还欠着本城主的。”


    行云勉强笑着,眼中泪意隐没在夜色里,“主君放心,末将自当拼……尽全力守城,此战过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那就好。”姚华音笑容僵硬,再勒马转身时,泪水潸然落下。


    她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拼死守城,怕她心里难受才突然改口,他一直都知道她舍不下他,所以故意陪着她一起伪装成绝情的样子。


    可他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行云,伪装的太过于拙劣,一眼就能让她看穿。


    这样的默契要是能并肩抗敌,沙场上定能旗开得胜,可韶阳城是整个韶阳的根基,是她与他的家,除了交到他手上,这份信任再没有旁人可以替代。


    门洞处阴影笼罩,跟随在身后的马蹄声一起回荡在耳边,姚华音手中挥落马鞭向城外疾驰而去,在夜色中掩饰中再难克制,哭的声泪俱下。


    “子钦,我姚华音这半生的泪都为你而流,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城下,行云等她的马跑后悄悄跟上去,目送她追上大军,一直到天黑的再也看不清,含泪道了声:“华音,珍重。”


    *


    大军向南行进了一整夜,次日一早才扎营歇息,探子来报,阳城西南五十里外发现盛军的踪迹,估算人数不下十万。


    那里本该是成化虏的平山军出没的地方,兵力虽不算多,却与之前打探到的差距不小,行军速度也比预想中快得多。


    姚华音推断寿雍极有可能是冲着南安去的,命大军避开盛军,继续向南绕行,务必要赶在一个月内与季震的兵马在盛都附近汇合,另外派人快马赶往南安,提醒王闯早做准备。


    金吾城内戒备森严,行云下令关闭四方城门,全城百姓不得进出。


    五日之后,敌方大军抵达东门外三十里,行云再次派人前去打探,来的是平山的兵马,人数不过五万,想来先前是寿雍故意放出的障眼法,实则是利用成化虏的人来打头阵,试探金吾城的虚实。


    领兵的是徐竭手下副将岳春,战力仅次于他,算是平山不可多得的将才。


    行云与赵冲和张年商议过后,亲率千余骑兵出城夜袭,趁着平山军安营扎寨的间隙直冲过去,杀的平山军丢盔弃甲,岳春在部下的护卫下仓皇西逃,留在一大片破碎不堪的军帐和满地的尸体。


    俞家军首站告捷,城中百姓纷纷奔走相告,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


    行云知道这一战不过是寿雍的试探,后续会越来越艰难,但打了胜仗总归是好事,回到军中脱下鎏金铠甲,亲笔给姚华音写下战报,又向她报了平安。


    “华音勿念,子钦毫发无伤”,他笔触微滞,几经犹豫后撕了报平安的信纸,只把战报密封了,束以红绳,派人连夜送出城。


    夜阑人静,偶有巡逻兵士的脚步声,行云合衣躺下,眼前尽是在南城门下与姚华音诀别的一幕。


    既然是诀别,又何必再让她牵肠挂肚?他尽力让自己不去想她,静心思量抵挡寿雍大军的办法。


    快马奔行三个昼夜,姚华音收到战报时,大军已经抵达南都北边的小城,那里建于矮丘的低洼处,是季震刚打下不久的地方,地广人稀,并不引人注目。


    天上难得散了浓云,夜里月满星稀,姚华音裹着大红色的薄绒斗篷倚在树下,借着枯枝缝隙透下来的月光,一遍又一遍看着行云亲笔写下的战报。


    他的笔迹有劲力又不失柔和,就像他的人一样。


    姚华音从胸前摸出石榴木牌放在战报上,缠着红绳的指尖勾画着石榴花纹理,不觉竟想到他身上疤痕的触感。


    与他初次欢爱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煎熬又愉悦的瞬间都回忆的清清楚楚。


    她心里绞痛的难受,鼻尖再次泛了酸,收起石榴木牌,在心里宽慰自己,这一次不论生死,此生都不再有遗憾了。


    *


    盛国的数十万大军驻扎在平山城以西,层叠的木栅栏内,紧密排列的军帐一望无际。


    营寨四周的高台上,卫兵时刻留意着各方动静,寿雍一声令下,寨门敞开,迎进一位特殊的客人。


    成化虏在四个银甲禁卫的围护下走进主帐,面色稍有些冷,见到寿雍的瞬间拂上笑意,上前拱手:“盛王。”


    寿雍刚巡视回来,一身铁甲挂在架上,内里戎装汗湿了一大片,热的扯开衣领,边松束袖边回头打量他身上绣工精致的丝绒斗篷,见领口处还坠着水蓝色的玛瑙珠串,嘲讽道:“这些年周边贼寇横行,本王尚且亲自披甲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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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却能做个闲散王叔,像个女人似的躲在窝里拾掇衣裳,难怪带不出几个能打的!”


    成化虏表情略微一僵,仍回以得体的笑,“小王不长于征战,的确比不得王爷。”


    “那你凭什么与本王共拥天下!凭你五万人马敌不过一千人的败仗?”寿雍虎目中带着杀气,慢慢朝他走过来,气势冷冽如寒风。


    成化虏始终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不带丝毫怯意。


    他知道寿诘的死未必骗得过寿雍,但他与姚华音之间已经结了仇,季震带兵抢夺原南陵境内本该属于他的几座城,下一步便会对平山下手。


    想保住基业,除了继续与寿雍联合没有别的办法,暗杀寿诘嫁祸给姚华音,是激化盛国与韶阳之间矛盾不得不进行的手段,即便寿雍猜到也拿不出证据。


    盛国接连死了两位王子,君臣百姓同仇敌忾,正好给寿雍和姚华音之间如火的仇恨又浇了些油。


    他坚信寿雍会先对韶阳发兵,想借双方对战的间歇休整自己,也好坐收渔利,眼下不过是被寿雍当面挖苦嘲讽,没什么不能忍的。


    成化虏端正颔首,“首站失利,小王难辞其咎,驻守金吾的俞家军少将便是那个道士行云,王爷想必对他的本事也早有耳闻。”


    寿雍与他面对面站着,倏然由怒转笑。


    当初是他把行云留在平山,让这个小道士在他眼底下召集了三千旧部,又在平山城失手放走了行云和姚华音,这才没过多久就又栽在行云手上,提到旧事竟完全不觉羞耻,像个局外人一样,果真装的一副好体面。


    两个儿子的死都有他有关,寿雍心知肚明,只是杀了他都怕脏了自己的手。


    当日在阳城外的山边突袭姚华音时,寿雍亲眼见识过行云的道法,却没想到他就是俞平阔的独子俞子钦,他悔恨当年对付俞平阔的时候没有将俞子钦一并除掉,留下这条麻烦的漏网之鱼,新仇旧怨,是时候一起报了。


    寿雍瞪着成化虏冷道:“金吾城本王派人去打,你亲自带兵跟着看,学学仗是怎样打的,再坏了事,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行云初战以少胜多,寿雍不敢小视,派了十万大军轮番攻城,日夜无休止,行云下令封闭城门,只守不攻,半个月下来俞家军众将士各个疲惫不堪,趁着盛军退兵的空挡躺倒在城楼上。


    十月过半,天空飘雪。


    行云与赵冲和张年轮番趴在垛口上小憩,半睡半醒时察觉得到一丝异样。


    寿雍的人马不分昼夜,每日分三波来攻,抗着云梯,举着长枪铁盾,架势拉的不小,攻几个时辰便退兵,像是有意消耗俞家军的体力,再一举攻下金吾。


    但偶尔会有一伙人马混在大军末尾,作战方式与盛军不尽相同,他们人数不多,混在人群中极难察觉,只有在退兵时稍有异样。那伙人马通常会先撤到大军侧边,再跟着一并向西,而不是在最前面。


    不是盛军,却混在一起来攻,行云睁眼望向城楼下杂乱的尸体和箭簇,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越来越密集的雪花飘散下来,他摊开掌心接着,眼神虚无地凝着融化的水滴,思忖过后合掌,叫赵冲和张年到跟前来。


    没过半个时辰,盛军再度来攻,行云下令全军戒备,架好弓弩,对爬上城楼的盛军扬刀猛砍,地上薄薄的积雪被染上大片的血红。


    夜幕初降,盛军掉头向西退兵,将士们累的瘫倒在地。


    行云紧盯着撤到侧边的那伙人马,命宋初五带着数百人出城狂追,一番激烈地打斗过后俘虏回一个人来,头发凌乱,面颊和铠甲上沾染了鲜血,却依旧举止典雅,气度雍容。


    “王叔,别来无恙。”行云手指勾着他的帽盔,笑意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