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感触在沈知韫心里攒动。


    “这怎么好意思。”


    “送女朋友礼物天经地义的啦。”江星澜道。


    沈知韫抬手，取下耳垂上的饰品，“我自己带吧。”


    “我给你带，绝对不会弄疼你的。”


    夜渐渐沉下来，留一线黄昏的意犹未尽，视野尽头的天地拢着夕光，近处的事物燃起灯火抵御夜影，是最有意境的狼狗时分。


    象征开场的火光自江心岛升腾而起，在天空绽开绚烂的烟花。江面的倒影里也是一番热闹的景象，水光摇着连天焰火，硝烟飘逝成稀薄的云烟，数不清的游人眷侣凭栏展望。


    喧闹的环境中，沈知韫的心跳声清晰可辨。


    她打开相机，略微偏头，一朵栀子花盛开在耳垂之上，微光流淌，银质的花瓣与通透的晶石交相辉映。


    “果然很适合你。”江星澜别好另外一只，从后挤入镜头，将脑袋轻轻搁在沈知韫肩头。


    镜头内的画面定格时，沈知韫还歪着脑袋在看耳钉。


    “你干嘛呀，我这角度难看死了。”她匆忙找出相册里刚刚拍摄的照片，如她所想，画面里的光影搭配极差，自己的表情也缺乏美感，二者结合妥妥地扬短避长。


    可江星澜却说：“哪里难看，明明很好看。”


    她一点也没理会，迅速选中照片删除。


    “干嘛删掉啊，这可是我和你第一张合照。快快快，恢复还来得及。”江星澜抬手去抢手机，被沈知韫躲过。


    当着江星澜的面，她熟练地回退到相册缩略图界面，一键清空回收站，连带着部分某个姓杨男人的照片也彻底消失。


    “明明就很难看，哪有你这么夸人的。”沈知韫鼓起脸，将手机滑进口袋。


    “明明就很好看。”江星澜替那张被删除的照片感到可惜的同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暗爽感主导情绪。


    他微扯唇角，道：“那我们再拍张你觉得好看的，用我的手机。”


    相比于上一个“失败品”，第二张正常很多。


    画面里两人依偎得不算近，但胜在表情自然，显得有几分亲密恋人的样子。


    烟花秀还在继续，沈知韫将目光抛向邈远的夜空，坠落的烟花似万千流星，怪不得会有许愿的说法。


    “好美啊。”她感慨道。


    “是啊。”江星澜根本没有抬头看她所指的方向，低头滑动手机，将刚拍的照片设置成屏保，顺手还发了条朋友圈。


    带有真人元素的配图，和他以往分享的内容天差地别。


    朋友圈刚发出没多久，兄弟群就炸开了锅。


    齐云：我的妈呀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段遇安：你女朋友还怪好看咧，这确定是26岁？


    夏景明：江大帅哥真是，半年难得发条朋友圈，一发就发劲爆的


    江星澜置之一笑，回了个很普通的表情包。


    齐云：这是在哪啊，今天不看家？


    江星澜：她带着我出差


    段遇安：哟哟哟，是她带着你出差诶


    齐云：“美的不是烟花，是你~”


    齐云：话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江星澜敲出几个字眼。


    江星澜：同床共枕，牵手，拥抱，接吻


    按照发生的先后顺序排列。


    另外一个城市内八卦的几人：！！！


    段遇安：不是哥们，这才确认关系几天啊，就到睡一起的程度了？


    江星澜：第七天


    夏景明：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就能把人吓死啊


    “沈知韫！”一道女声呼唤沈知韫的名字。


    林沁抓紧时机按下快门，将她和江星澜同步回头的瞬间记录在相机。


    沈知韫错愕，“林沁，你在搞什么，拿来的相机？”


    “去街上租的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俩要把我甜晕了。”林沁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做了个掐人中的动作。


    “快把照片删了。”沈知韫小跑着到她身边。


    “删照片干嘛，拍得可好看了。”林沁的说辞与江星澜前一刻说的如出一辙。


    沈知韫：“我都没准备好，肯定不好看。”


    “我的技术你还不相信？”林沁把她朝江星澜的方向推，“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很漂亮，无敌漂亮，哪个角度都漂亮，不要不要不要再害怕拍照了。”


    “陈澈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沈知韫转移开话题。


    “他休息着呢，不用管他。快快快，趁烟花秀还没结束，我再给你们拍几张。”林沁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开始指挥两人调整姿势。


    “拜托，你俩都这个那个过了，就不能再挨近一点吗？”她有些受不了沈知韫的拘谨，走上前将两人用力挤在一起，在回到几步开外举起相机。


    “表情放自然一点……好，换个姿势……”照片还没拍几张，林沁的口袋里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铃声。


    “稍等，我先接个电话。”她看清楚来电人的备注，“伯母？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她把手机凑到耳边，语气逐渐变得激动。


    “奶奶住院了？怎么突然住院了，她不一直在家好好养生吗？”


    电话那头的中年女人叹气，“走路摔了一跤，年纪大了，骨头也脆，摔一跤就骨折了。得动手术，但医生说问题没想象的严重。你知道的，她老人家比较悲观，生怕见不着你们这群小的，在病房里念了两天了。你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要是有空，这几天回来也看看她吧，让她心里踏实一点，恢复的效果也好些。”


    “没问题，我正好今天忙完，现在就去买车票。”林沁利落答应道。


    电话挂断，她朝江边等待的两人解释完，马不停蹄往民宿赶。


    沈知韫理解她，嘱咐路上小心。


    烟花秀已然放完一轮，周围的游客开始走动，也有不少情侣留在原地，等待十分钟后下一轮烟花秀开场。


    “我们也走吗，还是等等继续看？”沈知韫问。


    “看你。”


    “那就再看一轮吧。”


    江星澜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我也想再看一轮，再在室外待一会，明天回到宛城，我就不能和你光明正大的在外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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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了。”


    沈知韫微微一怔。


    在她想着烟花绚烂时，江星澜居然想的是他和她的明天。


    人是社会化动物，将人的自由限制在一间狭隘的租住房内，实在太过反人类。沈知韫一面想着她不能干扰江星澜的行动，一面又担心她和江星澜的关系暴露。


    江星澜的矛盾却与她不同。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世界应该只有你才对。被你关着圈养起来，像一条小狗。只有那样满心满眼都是你，我才会觉得安心。”他故意贴近，声音被人流的嘈杂掩盖大半，只够沈知韫一人听清。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们应该像对正常的情侣，挽手逛街，一起看电影，在大庭广众之下依偎着走路，像现在这样。你不要因为把我关在屋子里而内疚，因为无论是哪一种情形，只要有你，我都会很高兴。”


    所有有关恋爱的传闻和亲身体验里，沈知韫搜索不出这样古怪的需求。


    还是被一方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她没有模板学习，没有经验借鉴。


    “又让你为难了？”江星澜抬指在她鼻尖一蹭，“你觉得为难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别想着抛开我一走了之。”


    “我没有。”沈知韫否认道，垂眼不去看他。


    这恰好是种心思被猜中后不想面对的反应。


    所有的解决办法里，最简单粗暴效果最好的莫过于和江星澜分手，把他的事变成彻底和自己无关。


    这种想法在恋期开始时尤其强烈。随着两人相处的加深，她对江星澜的抗拒感减弱，慢慢主动地想要将这个人留在身边。明知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两人的关系会公之于众，她还是默许了情愫生根发芽。


    回头想来，也不过一个礼拜而已。


    她的心境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烟花又开始了！”一个小孩从沈知韫腿边跑过，说话的声音带着她的视线上移。


    一朵烟花在夜幕里绽放，辉煌夺目。


    人生的前二十六年，她见过无数场与此刻别无二致的景致，却从没感受过与此时相似的心动。


    “我们接吻吧。”


    江星澜的眼睛是亮的，低头看向她时，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么浪漫的时刻，不接吻可惜了。”


    人声鼎沸中，沈知韫第一次踮脚迎上去，在他唇角一点，算是回应。


    烟花的光彩里，她看见江星澜的耳朵迅速染上绯红。


    沈知韫的指尖撩过那片滚烫的热意，手腕在他颈后交叠。


    不是已经接过很多次吻了吗，他怎么还会害羞？


    “宝宝。”


    江星澜俯身，捧住她的脸，使两人的额头相抵。


    瞳孔的边沿映着轮换的色彩，即使人的关注点不在夜空，也能通过彼此近在咫尺的双睛欣赏盛景。


    透过眼睛，心事传递，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在对方眼中，除了烟火，还存在有更加瑰丽、值得珍视的东西。


    江边的恋人拥吻、许愿，他们只是其中的一对。


    掌管姻缘作成传说的神仙或许会显灵，又或者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