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季凌话音刚落，底下瞬时跟饺子落入油锅炸开来。


    季铭一剂眼神射了过来，眼底闪过一瞬晦暗，“季凌？”


    坐在季凌旁边的季霄僵住了，脸霎时变白，他震惊地瞥了眼季凌，随后低头沉默不语。


    季凌笑容灿烂地看着季铭，“季官，怎么？我又没说错，季抒她就是死了。”


    “所以，现在还不取消她的候选资格吗？”


    苏钰不可置信地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季凌坐下，一字一句道，“她，就，是，死，了。”


    有人问，“陆森助官在哪里？我要问问他。”


    “陆森助官去哪里了？”


    许多人开始找陆森，最后发现陆森今天也没来。


    众人互相交头接耳，一时间整个园厅变得嘈杂、混乱。


    季铭坐在中央，肃声道：“安静！”


    “会——”季铭刚开口说一个字，便被圆厅大门的开门声给中断。


    “轰”地一声，是陆森和艾雅穿着制服推开了门。


    “是陆森！”


    陆森和艾雅将门完全推开，露出走在两人身后的人。


    ——是季抒。


    她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在中央站定，扬了扬下巴，嘴角微微勾起，视线停在某处，蔷薇花勋章在制服上熠熠生辉。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迟了。”


    季霄听见声音抬起了头，随后似放松了一口气般转过头去。


    季凌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稳稳安坐在斜对面的人，似在用眼神一遍遍凌迟对方。他指尖不停发抖，心里一遍遍质疑，怎么会这样，她绝对不可能逃出来，明明那栋房子爆炸了，事后他还派人看过现场，从一堆灰烬中找到一具与季抒身型特征毫无差别的尸体。


    为什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季抒扫过众人，状似虚弱地咳了两声，问一直盯着她看的苏钰，“大家怎么见到我如此惊讶？”


    苏钰有些迟疑地开口，“这………季执，刚刚有人说你死了……”


    季抒平静地一笑，“哦，这样啊，让人失望了，我还活着。”


    “不过……我还是要向大家解释一下我迟到的缘由，我刚刚才从病床上醒过来……”


    季抒一说，众人才注意到帽檐下季抒不同寻常的苍白脸色，“怎么回事？”


    “季执您怎么了？”


    季抒轻轻转动椅子，将方向朝向一个人，缓缓说，“有人想杀我，我受了点伤，不过命大醒过来了。”


    季凌被对方眼里暗暗的嘲讽一下激怒，连忙要出声。


    季铭却在此刻开口，“好了！既然来了，那便开始，不要再耽误时间。”


    众人又再次噤声。


    大会继续进行，候选人们依次进行竞选发言，随后就是众人进行投票。


    结果很快出来。


    季抒获得693票，压倒性胜利。


    “季氏推选出的新一届中央行政长官是——季抒女士！”


    “恭喜！”


    圆厅响起剧烈的掌声。


    会议结束后，季铭将季抒、季凌、季霄叫到办公室去，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让季霄先走了。


    “跪下！”


    季抒没动，季凌望向季铭，季铭剜了他一眼，“跪下！”


    季凌不服气地跪在了地上。


    季铭坐在椅子上，“季凌不是疯了还是傻了？你想去死就自己去死，别拉上我们季家。”


    季凌无辜地抬起头，“父亲，我做错什么了？”


    季铭哼了一声，打了他一巴掌，“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别在我面前耍。”他一见到两人，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杀了你姐姐，你怎么敢的！”


    季凌一震，季铭知道了，但他死不认，“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季抒低头，俯看他，冷漠地说，“听不懂就算了，联盟法庭上，我会以谋杀中央行政长官的罪名起诉你。”


    季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说着，他去拉季铭的手，“父亲，你不能让她胡来啊，我们季家的颜面何在啊！”季铭一把将他抛开，将桌子上装着录音笔和U盘的塑封袋拿起来，“逆子，你还有脸给我说季家，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干的好事都在里面，你还要说什么？给我闭嘴！”


    季抒：“东西都在这，您可以慢慢看，我就先走了。”


    季铭叫住她，“季抒，你弟弟这次的确太过分，但毕竟我们季家还是要………”


    季抒：“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您不用担心。”


    季铭取下眼镜，从暗柜里拿出一个底部雕刻着精致蔷薇花的黑金印章放到季抒面前，“以后，这个就交给你了。”


    季抒拿起印章，点点头，便走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分给跪在地上的季凌。


    季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才恍然意识到，季抒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甚至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他视为对手。


    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比不上季抒。


    新官上任，需要交接的工作有许多，还要为了新政的推出与许多人打交道，季抒每天忙得天昏地暗，但饭依然准时吃，因为有“监工”的爱心餐。


    季抒不动声色地将盒里的某样蔬菜埋在饭下，然后忙碌地吃了几口饭，就这么操作了几次，还是被发现了。


    “监工”坐在对面义正辞严地说，“蔬菜，要吃。”


    季抒：“这个菜，不想吃。”


    江宥调出终端投影，页面上显示着各类蔬菜，“那你自己选。”


    季抒指了几个，“我要这些。”


    江宥：“下次会吃吗？”


    季抒乖巧点头，“当然会吃。”


    “对了，之前让你帮忙联系的那位餐厅老板怎么样了，她愿意吗？”


    江宥：“她愿意，具体的还要再详谈。”


    季抒调出终端，“那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吧，我跟她再仔细聊一聊。”


    江宥无意瞥到季抒调出终端的通讯页面上显示的一个聊天备注，“这是我？”


    季抒下意识地低头，僵硬了一瞬，“嗯”了一声，然后仰头理直气壮地问，“难道不是吗？”


    【AA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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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非的掌上明珠】


    江宥：“口是心非？”


    季抒“嗯”了一声。反正江宥面上说什么，心里就是反着想的。


    “掌上明珠？”


    季抒坚定地“嗯”了一声，越觉得自己取的很好，“我是不是取的很贴切？”


    江宥托着腮，无奈地笑道，“取得很好，下次别取了。”


    季抒放下筷子，“为什么呀，我想了很久的！”


    江宥：“那AA是什么意思？”


    季抒小小声地说了句话，江宥没听清，“什么？”


    季抒咳了声，“不小心按到，懒得删了就这样了。”


    江宥调整了个坐姿，随意道：“这样啊。”


    季抒见对方没追究，又问：“你给我备注的是什么？”


    江宥挑了个眉，直接调出终端给她看，【减七和弦】。


    季抒：“这是什么意思？”


    江宥没解释，模仿某人回答，淡淡道：“不小心按到的。”


    季抒咬紧牙关，“好的，随便按到的。”


    江宥走后，季抒拿出终端开始搜索。


    “减七和弦是什么意思？”


    “对象给我备注减七和弦是什么意思？”


    终端给出的回答是，“减七和弦是一个减三和弦的基础上再叠加一个减三和弦，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和弦，被用来表达紧张、期待或特殊的情感，同时也是和声大小调中的特有的和弦，对象给你备注“减七和弦”可能因为你在他/她的生活中扮演着特别且重要的角色，这种重要性就如同音乐中减七和弦的独特地位一样。


    总之，这个备注可能是对方对你独特情感的一种表达，意味着你在对方心中引起了强烈的情感共鸣。你可能是对方平淡或平凡人生中独特而不平凡的存在，是其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深刻独特。”


    季抒眨了眨眼睛，转而望向落地窗外灿烂的光晕，脑袋晕乎乎地只有一个想法，江宥会乐器吗？


    是吉他？还是小提琴？钢琴？


    脑海里骤然浮现多年前的画面，透过娇美玫瑰花环绕在前的挑高格子窗，灯光温暖，层层叠叠的精致礼服露出远处中央一个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小男孩端坐在钢琴凳上，手指飞舞在黑白琴键上。


    侧脸是模糊的，却在季抒的记忆宫殿里住了很多年。


    原因可能是那个冬夜太冷了。冷得她全身发抖，冷得她明白了很多很多事，冷得她头一回生出了叫“羡慕”的心。


    她被季凌故意遗忘在宴会厅外面，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只能穿着单薄的礼服傻傻地在外面打转，到最后也没能进去。


    那个小男孩应该弹的很好，她看见无数人都为他鼓掌，看见另一个漂亮优雅的女士走到他的旁边轻轻抚摸了他的头，温柔地笑。


    季抒站在外面，冻得脑袋里只想着那个小男孩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去以后她不出意外地发烧了，裹紧被子，房间寂静如沉默的黑水，质感很好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她看不见无云的夜晚，更看不见遥远的恒星。


    阿婆，小霁想回家了。


    但她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