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夏王走出荒野，少年意气，西北荒漠上的白狼王为之臣服，做他麾下第一御兽。”


    “那年他17岁，携白狼王到中州，希望能获得【御兽第一人】的指导，却被中州人嗤笑为蛮徒。少年夏王激愤之下悍然出手，白狼王为他前驱。那日血洒前街，他也临阵突破，升格为繁星，引来【御兽第一人】的青眼……”


    燕时睁开眼，恍如隔世。


    她听见楼下清润的男声，虽然隔了两层楼的距离，仍清晰可辨。


    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缝，有饭菜的香味传进来了。


    是中午了吗？好舒服一觉啊！


    燕时打了个哈欠，有些舍不得柔软的床铺，一脚踢醒床边黄狗。


    “吃饭了！”


    狗子还未清醒，龇着牙闷声咆哮，直到听到少女“吃饭”的号令，眼神瞬间清澈中透着愚蠢。


    于是，一人一狗溜溜达达下楼了。


    正午时分，酒馆里汇聚不少人，将大堂八张八仙桌塞得满满当当。


    这会儿，燕时终于闻见了酒味。那些衣着破烂的人们挤在一起，极珍惜地倒着桌中一小瓶酒，你一口我一口，连酒杯也不过是一只浅浅的土陶杯。


    用来佐酒的是腌的入味的野蒜，炸得乌黑的虫孑，还有大堂中央说书人的故事。


    “……西北的夏王重归故乡，麾下狼王唤来狼群驱使百兽，终于建立起西北荒野上，第一座大城。”


    大堂中央，俊俏的说书人按下醒木，说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说”，向燕时投来视线。


    燕时走到最后一阶楼梯，正好对上那道显得锋利的目光。


    只一瞬，目光变得柔和，仿佛刚刚的锋利只是错觉。


    这位说书人是御兽师。


    一息间，燕时有了明悟。


    酒馆门口的大狼青就是这个人的御兽吗？


    “你起来啦？要来点饭吗？”老板娘无声无息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姐姐，中午有什么好吃的呀？”


    燕时甜滋滋地朝她笑。


    老板娘看到她洗得白嫩的脸，也笑了：“原来你长得这么好啊！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假小子。”


    “大堂坐满了，你想去厨房吃饭，还是到房间吃啊？”


    燕时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去厨房！”


    她快乐地摇头晃脑。燕时入厨房，与仓鼠入米仓何异？正是把住宿费吃回本的大好时机啊！


    亲密度上升后，狗子能约莫感应到御主的想法，尾巴狂甩，卷起一大片尘烟。


    一人一狗愉快地跟着老板娘撩开门帘，进入心中的圣地。


    说书人凝视的目光被他们甩在身后。


    后厨繁忙，只有一位厨师在处理食材。


    燕时溜溜达达跑过去看着他做饭，试图掌握些许厨艺。


    老板娘跟在她后面，笑着对厨师说：“莫叔，有什么吃食都给这小姑娘来一份！这小姑娘胃口可大呢！还有她的狗，把旺财的饭分一半吧！”


    中年的厨师闷声应了，指指后方一个小餐桌，上面放了一脸盆的蛋炒饭，还有一小碟炸虫子。


    燕时眼睛都直了，像道闪电窜到桌边，连视线都舍不得分出去。


    “那我不客气了。”


    埋头苦炫，连狗子都顾不上管。


    老板娘被逗笑，亲手为狗子盛了狗食，才道别：“那你们自便，我先出去招待客人了。”


    燕时吃得头也不抬，嗯嗯几声，扔了炸虫子进嘴巴。


    咀嚼，咀嚼，咀嚼。


    嗯，真香！比末世苦涩的虫子军粮美味许多！


    *


    老板娘出了厨房。


    说书人已不在大堂，盘膝坐在门前摸狗。那凶猛的大狼青在他手下十分温顺，将头放在他膝盖上，吐着长长的舌头，笑得很开心。


    老板娘铛铛铛走过去，一拳砸在他头上。


    “小伙计，你知不知道白色衣服很容易脏吗？又坐在地上。”


    “啧，真暴躁！知道了，下次穿黑衣！”


    说书人捂着头敷衍。


    老板娘推他，他往边上挪挪，她也便坐下来了。


    “你看到了她，怎么样？”


    “身上没有财阀气，那小姑娘不像财阀出身。可是荒野里的人不会有这么细嫩的皮肉，可真奇怪啊！”


    “那她真的只是兽眷者吗？”


    说书人答：“我没感受到她身上有契约波动。甚至连生命气息都感受不到。真奇怪啊，只要是生物，身上就会逸散出生命气息。但她身上没有。听说南方的苏氏在研究机器人，难道他们真研究出了东西吗？”


    说书人恍然大悟，抚掌：“哦，我知道了，她是机器人！”


    老板娘翻个白眼：“陆玖，你是笨蛋吗？你见过机器人会吃饭吗？我摸过她的脸，柔软温热，她是人！”


    “就不能是苏氏科研能力强，研究出的机器人能以假乱真吗？”


    说书人陆玖嘀嘀咕咕，被老板娘敲了个脑崩，才正经起来。


    “那小姑娘是个麻烦。我的御兽告诉我，有东西跟在她身后一起来了酒馆。可【黑绳】竟然找不到那东西，有些棘手啊！”


    陆玖抚摸腕上一道枯枝般的黑手环。那手环动了下，抬起三角形的头，嘶嘶吐息。


    竟是一条黑色小蛇。


    两颗蛇牙闪着寒光，极毒。


    “多事之秋啊，不能打草惊蛇。希望那小姑娘不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吧！”


    “大叔！再来一碗！”


    后厨，燕时将饭盆舔得干干净净，梗着脖子提要求。


    厨子的脸都黑了。


    “你都吃了一整盆了！那是我们一整天的饭！”


    燕时心虚了一下下，马上挺直了腰板。


    “我付钱了！整整150！”


    “汪汪！”没错！


    有其主，必有其兽。痩狗也用爪子推出舔得锃光瓦亮的狗盆，示意厨子添饭。


    “没了！一天的食材有限，就这么点！”


    厨子瞪他们一眼，挥着菜勺，毫不退让。


    燕时瞅瞅那锅炸出来的虫子，嘎巴脆，鸡肉味。虽然没有米饭吃上去让人满足，但也不失为一道美食。


    厨子哪能看不出她贼兮兮的眼神，差点被气笑了。


    “这是门外客人的！你敢吃，他们就敢群殴你一个！”


    燕时哼了一声，嘀嘀咕咕：“说好三餐管饱呢！”


    撩起门帘进来的老板娘，勉强维持笑：“小姑娘，莫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燕时赶紧迎上去，亲亲热热挽住她的手：“姐姐，别叫我小姑娘，多生疏啊！我叫燕时，你叫我阿时妹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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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姐姐，你来评评理！”


    “我才吃了一碗饭，莫叔就不让我吃了！我肚子还饿着呢！”


    “你那是吃了一碗吗？你分明是吃了一盆！你把我和老板娘，还有小陆的午饭和晚饭都吃了！”


    “都、都吃了？”


    老板娘眼前一黑，看向小餐桌上足以给新生儿当澡盆的饭盆，像被水洗了一样干净。


    哈哈，都吃了？


    她匪夷所思地看向小姑娘平坦的腹部，那里难道连接着异次元吗？


    她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她是不是不应该收燕时的住宿费？甚至就不该让燕时知道大杨柳酒馆？


    老板娘忍着头痛，好想把说书人陆玖一起拉过来。


    ——我们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


    就小姑娘的大胃口，真让她放开吃饭，大杨柳酒馆当天就能倒闭！


    “说好的包三餐的！我付了这么多住宿费，总得让我吃回本吧？”


    “你吃得快让我们破产了！”


    在你来我去的争辩声里，老板娘强忍着风度，把燕时推到酒馆门口，塞了50块钱。


    然后，在燕时茫然的眼神里，她微笑着说：“通往内城的天狼街上，开了一家自助餐，那里菜式可多了，吃饭还不限量呢！”


    噫！还有这种好地方呢！


    燕时眼睛亮如繁星。


    研究员姐姐诚不欺我，有城市的地方，一定有好吃的！


    出发！


    燕时左牵黄，右缺苍，雄赳赳地迈向天狼街。


    越是靠近内城，街市便越繁华，从灰扑扑一片过渡到光鲜亮丽。


    内城与外城像是不相通的两个世界，而天狼街像是两者间的天桥。


    老板娘说的那家自助餐就开在天狼街的尽头，内城的城门口。


    这里有一片空白的大地，是个广场，修建了喷泉。而喷泉之后，是一座十多米高的雕像。


    燕时举头仰望，穿着斗篷的男人敞开拥抱，眼望南方。腿边，毛发悚立的白狼昂首咆哮。


    有烈烈威风！


    燕时歪头，这便是茹尘口中改换天地的夏氏先祖吗？


    说书人所说的西北夏王？


    看起来，比夏队长威风多了。


    “真像一座高山啊！”


    雕像垂下的阴影笼罩了整条天狼街，也笼罩了燕时和黄狗。


    在这座巨大的雕像前，来往的人渺小得如同蚁虫。


    燕时踢踢黄狗：“吞天啊，你什么时候也能像那只白狼王这么威风啊？你要是能像它这么威风，我们去哪都能吃饱饭啦！”


    她摸着只吃了个半饱的肚子，满脸神往。


    酒馆的说书人说，夏王是靠吃白狼王的软饭（？）建起大城的！


    傻狗要是也这么争气，她岂不是能有一座城的白米饭啦？


    瘦瘦的黄狗在看到白狼王雕像时，全身的毛就炸起了。这雕像似乎用了特殊的手法，凝聚了当年白狼王和夏王的一缕神韵，令生灵望而生畏。


    狗子听见燕时的声音，汪了一声，它凝视白狼王的雕像，像是和时光里的那位狼王对视。


    【叮！检测到御兽心愿任务！它希望能像白狼王一样拥有后宫三千！请宿主完成它的心愿！】


    脑子里倏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