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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网王]流水十年间

    看完录像,四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直接散场有些可惜。于是,在泷的提议下,他们点了外卖,打算一起看几部电影再回家。


    他们从电视柜中挑了几部喜剧片,就着炸鸡和啤酒,围着茶几边吃边聊。忍足因为要开车,只喝了软饮。


    外面天色渐暗,屋内一盏光线柔和的小灯亮着。吃饱喝足后,倦意袭来,加上时差尚未完全调整,藤堂夕夏的眼皮越来越沉。电视上闪烁的光线,影片中幽默的对白,周围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像是被蒙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变得模糊不清。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意识逐渐飘远。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只有12岁,正光着脚和一群好朋友在森林里玩耍。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弥漫着湿润的草木香气。


    忽然,天狗出现了,天气骤然变得阴沉,他们四散而逃。她也拼命奔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她不敢停下。脚底被什么绊住,她摔倒在地。张皇失措间,一只手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只手上有些许薄茧,指甲修剪得圆短干净。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抬头一看,是她最好的朋友,忍足侑士。


    他浅浅一笑,拉着她继续向前。路途崎岖,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寒意渐渐散去,来自他掌心的温度让人安心。他们跑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一片开阔的大海前。绚丽的夕阳,染红了天际。


    在静谧、温暖和愉悦的氛围中,藤堂夕夏睁开眼睛。


    房间内光线柔和,视野的正中央是一件眼熟的深色薄夹克,夹克的边缘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意识尚未完全苏醒,她只觉自己整个身体被某种熟悉的香气包裹,手臂还紧紧抱着某样东西。


    她茫然地抬起头。


    哦,是她的好朋友忍足侑士。


    她低下头,再次倚靠在抱着的那个东西上,闭上眼。因为触感良好,她轻轻往上蹭了蹭脸颊。


    片刻,她身体一僵,猛然睁眼,飞速抬头。


    她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这不是12岁的忍足侑士,是22岁的忍足侑士啊!


    她大惊失色,在沙发上弹跳般后挪一步。然而,她忘了自己坐在沙发末端,低矮的扶手后面,是空气。


    她一屁股坐到了扶手上,重心失衡,整个人向后仰倒,手脚在空中划出数道慌张的弧线。


    “小心!”


    忍足迅速起身,一只手撑住沙发靠背,另一只手捞住她,膝盖挤进沙发靠背和坐垫的缝隙中。


    她抓住了他的肩膀,撞进了他深潭似的目光中。


    霎那间,她只觉身体仿佛被电流击中。背后的那只手微凉,但那温度却仿佛灼烧着她。此刻,她才知道,起初由失重感引发的心跳,原来还能更快。


    读书沙龙,温哥华,保健室......


    数个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她皱眉敛思,逼迫自己从那股战栗的心悸中清醒过来。


    其实,他们的距离不算太近。然而,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产生的高度差,再加上他为了捞她情急之下采取的站姿,导致她的大腿卡在了一个极为微妙的位置。她不敢乱动,只是默默松开手,又轻轻推了推眼前的肩膀。


    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抱歉。”


    他仿佛也刚从恍惚中回神,扶她起身后,迅速后撤。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敢抱着她这么久,她大概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痛苦。毕竟,现在的她,对人体的骨骼、肌肉、关节,了如指掌。知道如何缓解疼痛的人,自然知道如何制造疼痛。


    但面对他,她什么也没做。


    意识到这一点,惶惑和挫败几乎吞没了她。


    藤堂夕夏坐回沙发上,将那件外套放到一旁,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她抬头环视四周,却不见泷和向日的身影,茶几上的外卖盒也已经被收拾干净。


    “他们呢?”


    “先走了。”


    方才的惶惑与挫败,以及对自己反应过激的气恼,化作一股愠意,迅速从心底升起。


    她的语气加重几分:“你们怎么不叫我?”


    忍足垂下眼眸,勾了勾唇,说:“抱歉,是我的问题。”


    藤堂夕夏:?


    好诡异的回复。


    她看着他翘起的嘴角,感到茫然的同时,心中怒气更盛。


    忍足站起身,抓起外套,确认窗户关好后,回头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今早,他说要来接她,她拒绝了。现在天黑了,但时间不算晚,她决定再拒绝一次。


    “不用了。谢谢你,忍足君。我自己回去就行,坐电车很快的。”


    她拿起包,站起身。


    忍足倚在休息间的门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抬起头,坦然地与他对视。


    他看上去有些失落,但她不打算改变主意。


    僵持片刻后,他说:“夕夏,你是不是在躲我?”


    话音刚落,藤堂夕夏的怒火被点燃。


    她为什么要躲他?


    他凭什么以为她在躲他?


    一句“我只是单纯不想和你相处”就要脱口而出,先前影片中他们的笑脸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


    在一切走向暧昧之前,她和他也曾是很好的朋友。


    她攥紧拳头。


    伤人的话,她说不出口。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如此而已。


    谁又做错了什么呢?


    千头万绪在脑中翻滚、冲撞,到了最后,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没有必要。


    同学而已,没有必要。


    她扬起礼貌的微笑,说:“忍足君误会了。我只是想走走路,如果......”


    她的话语被打断。


    “从这里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消食应该足够了。如果不够,我们可以多走几圈。”他说着,半只脚踏出休息间,又回头补充道,“但是,如果和我单独相处让你感到不自在,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完,他干脆地向前走去。


    话都让他说了!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


    看着他的背影,她转念一想,上赶着的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


    她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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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堂夕夏看着忍足锁好舞室的门,先他一步转身。身后的脚步声很快跟了上来。忽然,一个轻盈的重量落到她的肩上。


    是他的外套。


    “穿上吧,晚上凉。”


    她本想拒绝,但晚风一吹,她打了个寒战。身体要紧,她默默穿上。


    涩谷的街头霓虹闪烁,路上行人匆匆,车水马龙。


    忍足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旁,大多数时候保持沉默,只在需要转弯时轻声提醒。


    藤堂夕夏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沙发上那一瞬电流般的触感让她心烦意乱,但空气中的凉意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怪她自己情感经历太过匮乏,为数不多和“电流”相关的体验全都来自同一个人。然而,正如稍加引导后,她还能跳出十年前学过的舞步,那些过期的情绪,不过是被熟悉的气味和情景触发罢了。


    身体记忆而已,不必当真。


    想到这一点,她感到平静。


    坐上车,点火启动,车子驶出。忍足今天格外沉默。也许,他和她一样,被突如其来的怀旧影片扰乱了心绪。不过,他一向淡然,冷静自持。她想,她能做到的平静,他一定也能。


    共同好友这么多,以后怕是很难避开。那就试着好好相处吧,她现在应该可以做到了。


    红灯亮过后,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转弯后不久,车稳稳停下,藤堂夕夏到家了。她解开安全带,脱下外套,快乐地道了声谢,正准备推开车门,沉默了一路的忍足突然出声。


    “夕夏,稍等。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她回头看他。他望着前方,目光透过镜片,停留在远方的某处虚无。夜色中,他的侧脸轮廓挺拔,仿佛藏于暗处的静默山影。


    半晌,他侧过头,目光直直投进她的眼里,问:“你现在,单身吗?”


    藤堂夕夏的大脑嗡的一下,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


    她不再是12岁时那个迟钝的女孩了。现在的她,连更加隐晦的问法都能轻松识别出来,更何况他这近乎直球的问句。


    她感到抵触,感到无力。


    她抬起头看他。


    比这个问句更加直白的,是他的眼神。


    她定了定心神,笑着答道:“单身,但不打算结束单身。”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她抢先一步:“那么,谢谢你送我回来了,忍足君。再见。”


    她果断地推开车门,走进屋内,关上门,拨出向日岳人的电话。


    电话接通,她愤怒地质问:“你们什么意思!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给一个成年男性?你的常识呢?”


    向日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呀,夕夏。那是侑士啊,他的人品你不清楚吗?而且,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有兴趣。他能对你做什么?”


    藤堂夕夏胸口的郁结更甚,正要回怼,向日再次开口。


    “再说了,我们叫你了!叫了半天也没叫醒。侑士过去给你盖个衣服而已,你就抱着他的手臂死活不撒手!最后,他只好陪你坐着啦。诶?对了,你为什么要抱他?”


    她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