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舟呆呆站在原地，只觉得师尊靠着的位置似乎被什么濡湿了般，竟让自己不自觉的觉得心口发烫。


    他……是在哭吗？


    下意识的，他竟也伸出双臂将师尊牢牢抱紧。


    “我要走了……”


    一道如羽毛般的声音响起。


    他不明所以，“师尊，你要去哪？那我呢？”


    谢瑾从他怀中挣出时脸色已恢复自然，也丝毫看不出他面上曾流下了很多泪的痕迹。


    此刻他清冷的眸子里只余几分悲伤，缓缓道：“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后半句的话他说的很轻很轻，陆寒舟侧着耳朵努力去听，却也始终听不清，可却能从他的神色中探清一二。


    “师……”


    他话还未说完，谢瑾如玉般的指节便拂上他的唇，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唇边。


    陆寒舟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师尊。


    “祝你一切随安。”


    十年后的谢瑾有很多话想说，比如……


    可现实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后，他的身形便逐渐趋于透明，就连拂上陆寒舟唇的触觉都感知不到了。


    他苦苦一笑，这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想。


    陆寒舟呆呆看着谢瑾白透的身影，右手抬起碰了碰他的衣袖，却也只是在空中一晃，从他的衣袖中穿透而过。


    他的唇不住的颤抖，红着眼看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他无比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他的师尊，他了解他，他熟悉他，如果只是这破镜子做出来的幻象，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出来不对。


    可眼前的师尊不是假的，他是真的！真的！


    谢瑾看着他，浅淡的唇勾起一抹弧度，也没打算再说些什么，只是又靠近了些，在自己消散的最后一刻抱紧了陆寒舟。


    “永别了。”


    我谢瑾，曾经是你的师尊，现在亦是你的爱人。


    可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另一个“我”存在。


    只希望，在这个世界，你们的结局不会像我们一样。


    “师尊……师尊……”


    陆寒舟看着他的身形如同散沙般快速消散，眼里满是惊慌，无论他怎么做他都始终抓不到那人的衣角。


    他身上的疼痛早已被他狠狠压下，心里莫大的空洞感传来，他总觉得深深对不起师尊，只一味的痛苦哽咽：“别走……师尊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


    他跪下来不住地磕头，即使磕出了鲜血也丝毫未停。


    可当他满目晕眩的抬头，眼前哪里还有师尊的身影，昏暗的空间只留有他一人。


    陆寒舟无力地坐倒了下去，失魂落魄般呆滞着。


    “别走……我不回去了，我不回去了，我什么都不要，只留在这陪着你……”


    肩膀伤口处没有了剑身堵住，鲜血不断涌出浸染了衣裳，他却浑然不觉，他只觉心中一片冰凉，在看到谢瑾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亏欠了对方很多很多，所以心里总是不自觉的变得柔软和愧疚。


    “我……真的……做错了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悲痛的眸子里充满了迷茫。


    他只是想回家啊……


    难道这有错吗？


    陷入迷茫的低头他思考着，漆黑的瞳孔中逐渐染上一抹血红，而刚才的痛苦少却了大半，转而是诡异的笑。


    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自己只不过是刷谢瑾的好感度，在他身边做任务赚取回家的积分罢了。


    这莫名来的愧疚又算是什么？


    难道最气愤最无辜的人不该是自己吗？


    来到这个世界却要和一个陌生人绑定生死，事事都要讨那人的欢心，忍受别人莫名的恶意，什么都帮不上忙的系统，还受了一身伤，可他不过是想回家罢了，他有什么错？


    他猩红的双眼汇聚着疯狂的风暴，下意识的给自己找了理由辩解逃脱。


    “桀桀桀——”


    一道阴邪的声音从空气中的某一处传到了陆寒舟的耳旁。


    “谁？装模作样，出来！”


    “谁？你不记得我了吗？”


    陆寒舟的眸中闪过几分不解和阴厉，在这么长时间的侵蚀下，他的精神早已变得脆弱不堪，只留有最基本的反应。


    他的右手凝成寒霜剑，上下狠狠挥了几下，威胁般道：“你到底是谁？出来！”


    这话刚出，一团黑影便直直冲他而来，直到将他撞的后退几步，狠狠皱着眉头，捂着被崩裂开的伤口不让血流失的太快。


    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那团黑影也正巧移到了他前方的几寸距离。


    陆寒舟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团黑影凝成的人形上方中，竟然张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诡异的笑了笑，随后又瞪着陆寒舟的双眼，声音如同鬼魅：“我？我是你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陆寒舟再也忍受不住伤口处的痛，苍白着一张脸看''他''，“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黑影桀桀一笑，俯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漫不经心道：“主人，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看清自己啊！”


    ''他''迎着目光，又接着道：


    “不解、委屈，是吗？你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想要活着回家，这有什么错？人向来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罢了，你不过是在刷师尊对自己的好感度，没有伤害他，又凭什么会为此感到内疚。”


    陆寒舟颤抖着唇，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团黑影，它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


    “你是想问，我是如何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黑影轻飘然至在他的耳旁，轻笑了声，“因为，我是你啊。”


    “你……是我？”


    “是啊……是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接纳我吧，让我们融为一体，去做真正正确的事情。”


    正确的……事？


    陆寒舟在它轻声的蛊惑下，双眸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甚至脑袋在此时都变得有些不清醒了，他下意识的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惹人心厌的声音统统甩出去。


    可偏偏他越挣扎，黑影的“桀桀桀”蛊惑声就离他越来越近，无论他如何做都始终逃离不了它。


    “滚开！！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身形一颤，半跪在地，双手牢牢地抓住头痛欲裂的脑袋，双眸通红，避无可避之下向那团黑影直直怒道。


    “我要做什么？呵，我说了啊，我要你，认清自己。”


    黑影在他面前停下，那团黑幽幽的气魂中似乎在翻涌着什么，不过多会，中间的身体便浮现出一张令他无比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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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


    他的脸。


    那张与他无异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一双眼中瞳孔黑的深不见底，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你……抢夺了他的气运……”


    “你知道为何嗜血蝠妖对你说那句话么？仔细地想一想，呵……”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那张诡异的一张脸那边传来。


    陆寒舟撑着剑半跪在地，右手握着剑的力度紧了几分，努力去提起自己的精神，如今没有系统他只能靠自己去解决，在听到这话后他眼中闪过不解。


    经过他的提示后，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嗜血蝠妖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气运？又是气运？


    可男主的主角气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


    他正想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丝顿痛，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般来。


    蹭气运、依靠男主好感度才能继续活下去，这些都是001曾经告诉他的。


    抢夺气运？


    难道……


    若是001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说实话，所谓的依靠男主好感度继续活着，都只是个骗局。


    它用尽手段，骗自己待在谢瑾身边，只为了抢夺属于男主的气运。


    一切都是假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系统的实话和认可。


    他颤抖着唇，“是……它？它骗了我。对吗？”


    ''陆寒舟''看着他，突然诡异的笑了，薄唇冷冷吐出一句：“是啊，惊喜么？你不明白自己为何伤了谢瑾，其实根本原因就在于你啊！”


    “我？”


    陆寒舟迷茫了，在原地中脆弱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你待在他身边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想想他一个天之骄子，对你这般好，你却无意间害他成为一个普通人，再也没有了成仙的可能。”


    “而且，你对他的感情，可不仅限于师徒吧。呵，你觉得你配的上他么？修为低下，品性低劣，遇事只会找别人帮忙，再不济，等着别人来救你。”


    “之前那个女人说你是废物，难道她说错了么？你就是不配啊，活着就是在拖累谢瑾，至于你的感情，呵，更是一文不值。”


    陆寒舟低下头通红着眼，对于这样的羞辱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驳，更何况''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不配，自己在原文中就只是个低等路人甲的身份，自己来了遇事只会逃跑，或者等着师尊来救他。


    现在细想，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祸害，他的确不配。


    他就该在这里了结自己，这样对谢瑾，对自己都好。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眼看着陆寒舟情绪越来越趋向于极端，黑影中间凝聚的脸变得有些扭曲，连带着发出的声音中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看见那柄剑了么？那是谢瑾送给你的。对！就是这样，把它拿起来，对准自己！对、对，就是这样！不会痛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就在这了结自己的罪恶！”


    陆寒舟拿着剑的手第一次没有颤抖，剑身逐渐靠近自己脆弱的脖颈，眼睫微垂，眸中复杂闪过。


    “我……”


    他还没来得及向师尊表达自己的心意，难道就这样在愧疚中死去么……


    手中的剑微微铮鸣，寒光一现，便在他的手中化作散光飘向远处。


    陆寒舟一怔，刚刚寒霜剑的剑灵苏醒了……


    它是在……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