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桃叶春渡
作品:《再嫁花娉婷》 户部尚书赵固贞乃官场老油条,办事圆滑,从不得罪人,何况年事已高,更是天天打马虎眼。
但晏云深正当年,不下一盘大棋,如何能查出身世之谜与顾家旧案。
赵固贞不晓得背后原因,只知新上任的探花郎心思缜密,他到底还没泯灭良心,若对方肯惩治那帮贪官,又不涉及自己,何乐而不为。
没办成,砸掉碗,那也是别人顶上,大功告成还可以分杯羹,搞不好与清流那帮人一同名垂青史。
各有各的盘算,官场历来如此。
晏云深瞧烛火摇曳,有些犯困,等清芷吃完糖,下榻刷牙,再爬回来,伸手推他。
“六爷还不睡,明天指不定继续摆席,家里来那么多客人,总要应承,又不像我无足轻重,去不去都成。”
晏云深觑眼看她,揶揄道:“还不高兴啊,谁说你不重要了,揪出来,我替夫人出气。”
清芷用手使劲将人往外赶,“好六爷,快睡吧,等一会儿天亮了,你瞪个乌眼青出去,老太太肯定骂我,家里人明面不说,背地里议论,闲话还少呀!讲我是小妖精。”
晏云深笑了,没想到对方受那么大委屈,想来后院之事绝不比前朝少,可为何会是小妖精呐,猫儿差不多。
“这我就帮不上忙了,夫人确实冤枉,哪里就妖了,我也跟着委屈。”
许是夜色迷离,又飘着满屋子香,那香味荡到烛火上,暖的人心又软又绵,平常话也显出暧昧来。
“你委屈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想去外面也成,反正也不是没歪过。”
转身拿枕头挡在中间,被晏云深一臂拨开,伸手环住腰,俩人一起倒在枕上,清芷抬头,手支着他的胸膛,“六爷,不带这样的。”
“天气越来越凉,忍心我睡在冰窟窿里啊,刚才谁说的不是没在一起歪过,咱们可没楚河汉界啊。”
还不是由于他不讲理,清芷挪了挪身子,听窗外风呼呼地吹,已是中秋,暖阁还未热,碧纱橱外肯定凉。
咬着银牙,嗫喏道:“行,我也不是欺行霸市的人,六爷平时待我不错,那你就住几天,等采芙生了暖阁,可没理由再过来。”
这回轮到晏云深意外,他本来不过玩笑,没想到对方能同意,低头看她水灵灵眸子里全写着光明正大,有恩必报。
这丫头,他如此讨好她,想吃的都送上,想玩的都给上,有个风吹草动便惦记,人家全然没有一丝动情,倒是公事公办。
双手环紧,闭上眼,沉声不语。
清芷听着对方胸膛有力的心跳声,却有些不自在,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伸手推,又怕把对方弄醒,暗自腹诽六爷真把自己当暖袋,好赖男女有别,纵然他没意思,可——
没敢继续往下想,怕冒出来的想法把自己吓一跳。
暗下决心,等对方睡熟再脱身而出,但她也困,鼻尖荡起青麟髓的香,那香味原含着冷意,却因沾上皮肤的温度,变得温柔起来。
越闻越舒服,恍惚入梦中,来到高高的屋檐,苍天的树,青翠枝叶,她跑啊,跳呀,无意间落下,砸中一个人。
对方身上有迷离的香,让她牵肠挂肚。
还以为书允哥换的熏香,或许闻错了,满树满园的花香,谁能确定,这会儿才知不对,原来有人熏着一模一样的香。
清芷梦里对自己说,等醒来一定要问六爷,为何气味如此独特,可千万别忘了。
庭院静,月当空,细细风吹桂花落,是眉尖一点黄,千崖风露香。
第二日晏云深睁开眼,胳膊沉得抬不起来,原是小丫头的脑袋枕在上面,一夜未离开。
低头瞧,下巴落到乌发间,清芷嫌他乱动,迷糊中手拦上脖颈,直往怀里钻。
嘟着嘴还嫌不舒服,他便更不舍得动,拢了拢,好让对方找到合适的位置。
采芙端洗面水来推门,瞧轻纱帷幔重重,笑着又退回去。
晓得晏云深一直睡在隔间,好不容易同榻而眠,不能打扰。
伸手唤打扫的小丫头,嘘声道:“回去吧,过两个时辰再来。”
院子里越发静谧,连日头洒下来的光都变得缠绵,好让屋内人睡个够。
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过隔着几座太湖石垒成的假山,一汪幽碧湖后,晏书允的住处满是乌云惨淡。
新娘子沉个脸,眼眶泛红,丫鬟婆子一边伺候梳洗,一边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等走出院子,大丫头雪梅才长出口气,拍着胸脯子叹,“奇怪了,昨日新娘子兴高采烈的,今早就大变脸,难不成——”
她一个姑娘家说得脸红,还是对面的柳婆婆年纪大,没个顾忌,一面将面盆的水倒出去,伸手搅帕子,“还能为什么,昨天他们俩人各睡各的,没圆房。”
小丫头满眼吃惊,柳婆婆皱起的脸却舒展几分,“我看咱们少爷也不十分喜欢,别看侯门望族,男女之间的事又不是靠谁做的官大,大少爷素来孝顺,婚事做不得主,肯定心里不愿意。”
小丫头更吃惊了,天大的喜事还不乐意,“我看新娘子挺漂亮,咱们大少爷也不知想什么,多少人都求不来。”
老婆婆将洗净的帕子抖开,又给自己倒喝茶,茶叶扎到嘴里,啧啧两下。
“你懂什么,大少爷心气高,我看没准还惦记着别人,上次不就有个歌姬,谁知那位怎样。”
说来说去还是大少爷生得好,又腼腆,会疼人,女人缘太好些。
晏书允昨夜是在外面睡的,压根没碰喜榻一下,更别提新娘子。
推说酒喝多,醉得不省人事,在稍间歪了一夜。
新娘子能如何,难不成急赤白脸往上扑,嫌人家酒醉,没好好疼爱自己,对于徐梦欢来说也太不成体统。
陪嫁丫鬟知意却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自小在阁老府上长大,又伺候小姐左右,主人碍于面子不能发火,她可全看在眼里。
伺候完梳洗,端洗面盆进稍间,瞧见晏书允正闲闲地喝茶,等着给老太太请安。
知意生了张粉白银盆脸,眼睛不大笑起来倒有几分娇俏,捏着嗓子哎呦了声,晏书允便抬起眼,看她差点撞上门框,笑道:“姐姐小心,许是昨夜闹得太久,累着了,倒是我的罪过。”
姑爷会说话,语气也温柔,怎么看都不像个冷心冷意之人,知意把心一横,将面盆放在春凳上,一边掏帕子擦手。
“姑爷折煞了奴家,我们有什么可忙的,一觉睡到天亮,本来打好的水也没用上,只是小姐委屈,今早起来眼睛都红了。”
说得这样直白,晏殊云愣了愣,他们家的丫鬟即便再尊贵,也不敢与主子赌气,不过对方乃阁老家出来的人,总要给几分薄面。
尽管他最讨厌拿权势来压人,可又是个绝顶聪明的,善于虚与委蛇,站起身,将自己的汗巾子递过去,眉眼弯弯,深情脉脉。
“姐姐好像在怪我呀,你们家小姐昨夜换地方才没睡沉,倒是姐姐若有缺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知意脸腾一下飞红,忙说不敢,扭腰出屋,留下晏书允握着青白色的汗巾,在阳光下荡漾。
听里面有声音传出来,梦欢道:“现在就去吧,别太晚了。”
晏书允回说好。
徐梦欢牢记出嫁前祖父的叮嘱,如今到人家,不管对方门第身份如何,要知书达理,方显出高门贵女的修养来,尤其对长辈需好好孝敬,心里再气,面上也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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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正屋给老太太与各位夫人请安,敬茶说话,全是规矩里的事。
晏书允兀自坐在红木圈椅中,耳边是欢声笑语,心里却空落落,寻思清芷今日为何没来,难不成昨日没睡好,不知不觉又升起一丝窃喜,想必与自己婚配有关,若真如此,那就是缘分未尽,人常说爱恨一线间,总之余情未了。
心情豁然开朗,连素日里不喜的雀舌放在嘴里也品出滋味,只可惜这一点甜还没荡到心尖,便被前来回话的采芙敲个粉碎。
“苏姨娘昨日贪酒,这回喝倒了吧。”老太太笑着拉新媳妇的手,玩笑道:“今日就她没来,明儿让苏姨娘做东,咱们再听戏,派人弄菊花秋蟹,还在水榭搭台,边吃边聊,才叫惬意。”
采芙笑应好,又辩白着:“老太太别冤枉我们姨娘,她可没喝多,都是六爷闹的,半夜端来盘蜜糖,姨娘又爱甜,睡得太晚,今天才没起来,六爷也躺着呐。”
丫鬟说得轻巧,话里却有话,周围人自然不是傻子,瞧瞧老六把屋里人疼成什么样子,不免低头痴笑,十分艳羡。
二太太心肠好,顺声道:“我们家这些爷们总共加起来也不如老六会疼人,俗话讲最小的孩子最为知情识趣,还是老太太的福气。”
老太太心里满意,“别娶回媳妇忘了娘就行。”
“晏家的孩子都懂事。”大太太浑圆的身体抖了抖,生得太胖,人一多便满头细汗,唤梓娘摇团扇,“出不了那种荒唐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是媳妇又是娘,让坐在旁边的徐梦欢不是滋味,昨夜受到书允冷淡,如今莫名其妙瞧六房恩爱,婆婆还在担心娶媳妇会忘娘,真是可笑。
三太太冷眼看这些人打眉眼官司,余光又瞅见书允面色铁青,无半点新郎官的喜色,心里明白。
扭腰坐到老太太身边,脸却面向梦欢,“侄媳妇别见笑,我们家虽规矩多,可后院都是你敬我,我敬你,无需拘谨,苏姨娘人极好,又美又聪明,惯会讨人喜欢,咱们一会儿就去抓她,看她脸往哪里放。”
徐梦欢看对面亲昵可人,抿唇点头,心里却腹诽与一个姨娘闹,不像话吧。
“偏你鬼主意多——”老太太伸手点三太太额头,将蜜糖塞她嘴里,“孙媳妇别理她,这是我们家有名的破落户,明明哥哥们不是御史就是詹事,她最会闹腾,谁家小姐有这样的。”
众人都笑起来,徐梦欢也忍不住拿汗巾捂脸乐,瞧见晏殊云起身离开,身影被暖阳拉长,不知为何,落寞得很。
他是不高兴的,从昨夜见到就如此,可明明没得罪过呀,徐梦欢自认姿色过人,又是高门,按理在下嫁,怎会讨不来夫君欢心。
心里一阵阵发紧,没想到才大婚就被打入冷宫,找哥哥商量,对方应该还没走,可她不愿意,与哥哥讲就等于告诉外祖父,难道已经沦落到拿权势压人的地步,别的都好说,男女之间若把外人搅进来,岂不可笑。
当初不同意晏家六爷与众多贵公子,看上晏书允,还不是对他的温柔笑颜一见钟情,分明为个情字而来,怎好牵扯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日子还短,他对她不够了解,也可能自己的身份让人生畏,女子便是如此,一旦倾心于人,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开脱。
徐梦欢的心又舒展开来,相信加以时日,总会伉俪情深。
晏书允一径出屋,踩着秋日碎阳,沿着枯黄花/径,直接走出去好远,回过神才发现来到狮子楼前。
昨日大婚,楼上的红纱灯笼依然挂着,抬头又见满眼银杏黄,斑驳了杨柳翠,青色太湖石发着冷,楼后有一株枫树,风吹叶动,偶尔顽皮,惊鸿一瞥。
他站在五彩斑斓的画里,黯然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