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纾做了个梦。


    梦里被很多人追，追到一个角落，无数聚光灯照向她，面前是看不清人脸的人。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嘈杂到耳鸣。


    猛地惊醒，安纾坐在床上，迷茫地看向四周。


    听到窗外挖掘机的声音，不知道在窸窸窣窣干什么。


    可能是在修路。


    她轻锤了下自己的脑袋，试图清醒。


    估计是最近压力太大，刷题刷的头不清醒了。


    学校的考试越来越多，现在每周都会有一次大考，全校排名的那种。


    就会看着自己的成绩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大家就会在心里和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参考，没有什么用。


    在这种紧密的节奏下，迎来了全市统考的一模。


    糟糕的是，安纾考差了，其实也不算差，就是掉出了前十。


    “啊啊啊啊啊！”


    陈时书听着对面传来的崩溃声，虽然很不道德，但他笑了起来。


    “不准笑。”安纾在这边气鼓鼓地说，她现在很生气，“原来前十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语气悲凉，像是被负心汉辜负。


    “你还有二模，三模，一定可以考回去的。”陈是书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这次十二，下次进步五名，再下次进步五名，那你高考就能考年级第二了。”


    安纾不知道陈时书怎么数的，要是真像他说的这么容易，她不妥妥京大苗子。


    “我知道能考回去。”安纾闷闷地说，“但大家都很努力，我怎么一定就能考过别人呢。”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八十天。


    时间就像催化剂，放大焦虑。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努力比不过别人呢？”


    “我有在手机上刷到过，别人的进度。”安纾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说完后才意识不对。


    “你还有空在手机上看别人的进度？”


    安纾感觉陈时书声音都不太对，有些严肃。


    没等安纾回答，陈时书继续说：“那你是不是还刷到网上传的百日誓师大会的视频？”


    对面沉默了会，最后轻轻地嗯了声。


    还是有影响的。


    无论对面是夸你还是骂你。


    夸的话就想着下次考试尽全力，证明给他们看没有夸错人。


    骂的话也想尽全力，用成绩证明给他们看，他们骂错了。


    总之心里有块石头。


    毕竟安纾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虽然她心大，但心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多人的注意力。


    “手机，上缴。”陈时书淡淡地说了几句。


    “不要。”被安纾一口拒绝，“交了手机我就不能和你打电话了。”


    “安纾。”


    安纾还想继续理论，但耳边传来的陈时书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实在有些低沉，她知道陈时书有些生气了。


    “知道了，明天就交，我不再碰了。”


    “嗯。”


    安纾情绪有些低落，粘着陈时书一直通着话，她就这样带着耳机写作业。


    但总归还是要挂断电话。


    “没事的，我会解决。”


    安纾听到这句话后想问他该怎么解决，她没法见到他，现在连电话都不能打。


    “我能不能就只拿手机给你打电话，不会拿它去干别的事。”


    “难道这段时间，你留着手机不是打算这样做的吗？”


    一句话堵住安纾想继续辩驳的嘴。


    是了，开始温芝芝说不拿手机后，她也想过不碰了，但最后以她只拿手机给陈时书打电话为由将手机留了下来。


    可最后还不是会忍不住刷一些东西，一些影响心情的东西。


    “那我把手机放在我妈妈那里，晚上的时候我再拿过来和你打电话，打完还回去。”


    “那阿姨问你为什么这个点要手机在房间打电话，你怎么说？”


    “我说给你打，问你问题。”


    “阿姨会让你不要麻烦我。”


    “那我就和她说我们的关系！”安纾没招。


    察觉到安纾的情绪，陈时书安抚道：“小纾，乖。”


    “这个事情不应该你来说。”


    挂断电话后，她对陈时书所说的解决办法毫无头绪。


    后来过了几天，安纾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但没想到她收到一封信。


    电话号码写的是她妈妈的名字。


    “小纾，这是你时书哥哥寄过来的，说是让京大的学长学姐给你写的加油信，真是有心了，我已经帮你谢谢他了。”


    安纾一脸茫然，什么学长学姐的加油信。


    但嘴上还是应着李玉芬好。


    回到房间，安纾拆开来看。


    哪里有什么京大的学长学姐，明明就是陈时书自己。


    “小纾


    展信佳


    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希望我的解决办法能让你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不知道这封信送到你手里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中午吃了上次你来的时候一起吃的麻辣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多，老板给我的这份下料很重，辣的让我想起在怀义吃饭的日子，你可能会很喜欢，毕竟你从小就很能吃辣。


    我还顺便在毕业论文上动了几笔，也算是有了些突破，希望等我初稿交上去的时候，不会被导师批评，想想他拿着我的论文，表情严肃地对着这篇幼稚不成熟的东西憋笑，我可能会放弃继续读研的想法。


    但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想和你一起在京大，想你陪我几年。


    和你一起看这里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受和怀义不一样的四季。


    我想念你在京大的那几天，从没觉得京大的路这么短，也从没觉得操场嘈杂的声音都很舒服。


    知道了吗。


    我很想你，比你想我的要多。


    但你的高考始终高于我，最起码在目前这个阶段来说，等高考结束，我的地位才能上一层。


    我本来想在你高考结束后亲口告诉你，但现在其实也不算亲口吧。


    我喜欢你。


    非常非常。


    也让你知道，你当时和我告白的时候，我的内心很高兴，甚至是窃喜。


    中奖的感觉大抵是如此吧。


    快递里还有本本子，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写在上面，当做发泄。


    陈时书。”


    安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上面的我喜欢你愣神。


    这人也太大胆了吧，要是她妈妈提前拆开看了，不就知道他们的事了嘛。


    虽然李玉芬女士是不可能干这种事情的。


    安纾将信抱在怀里，看见放在旁边的本子。


    打开，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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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也是。


    接着在后面写上一个日期。


    将信夹在了里面。


    她想，就算不和陈时书通话也不是很难熬了。


    这封信可以给她很久力量。


    而且现在，想去京大的念头达到了顶峰。


    陈时书没说下一封信什么时候到，安纾便开始期待。


    也逐渐转移掉了她之前对手机的注意力。


    她开始每天会花五分钟在本子上写点东西。


    高三的生活枯燥无聊，但偶尔有乐子，她想记下来。


    陈时书说的对，高考比她对陈时书的感情要重很多。


    生活中也不只有爱情，还有友情。


    3月22


    班上有个同学上课睡着，不小心打了个很响的屁，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


    我告诉他，大家很快就会忘记的。


    3月23


    今天英语老师把我的作文当做范文在全班进行传阅。


    本来有些小得意，结果被人扒出我错了一个单词，还是最简单的important。


    ...


    3月29


    陈时书，我有一点想你了。


    在她写下这句话后，收到了陈时书的第二封信。


    “小纾


    展信佳


    毕业论文进度已经突破百分之八十，初稿在今天交了上去，我觉得以我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容易顺利通过，入老师的眼，并以此对我提出表扬和夸赞。


    应该会的吧。


    不会也没办法，反正他还要再忍受我三年。


    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去他妈的，怀中有撕试卷的传统，那个时候你估计也会是这个想法。


    等我答辩结束，我就来找你。


    我命令他快点结束。


    不知道你吃了什么，在我印象中怀中高三部的食堂味道还不错，但你应该会在半小时之内吃完，然后迅速赶回教室，记得站着消会食，你胃不好。


    今天被室友拉过去吃了顿火锅，大家都交了初稿，目前都还挺高兴的，不知道过几天还是不是这样。


    但我不管。


    我今天很想你，所以又给你写了信。


    像是在这件事情上任性地不考虑以后。


    上次说我很喜欢你。


    这次也一样。


    很喜欢。


    获得你的告白后，我总会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应该是在你待京大那几天意识到我喜欢你，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我得好好想想，下次再和你说。


    陈时书。”


    怎么还带留悬疑的。


    安纾又在心里期待下一封信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阶段性的期待起了作用，安纾发觉时间过的越来越快。


    期间也收到了陈时书的再次寄过来的信。


    他说自己的初稿被打回来修改，同宿舍的室友被批了大修，最近在崩溃。


    他还说自己的初稿老师很满意，说他是做学术的料，也不知道真假。


    但他好像忘记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安纾。


    于是安纾在本子写下喜欢两个字，还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她呢，她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陈时书的，确实也需要再想想。


    免得陈时书问她的时候，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