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琪瘦的简直要脱相，整个人像被风吹雨打过的小白花，看着就叫人心疼。


    对着兰雪茵的时候，还在虚弱地笑。


    与她相反的是，看到她的笑容，兰雪茵却倏忽飚出几行泪来。


    当惯大姐姐的人，很快着急起来，“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我不是醒了吗？”


    人病着，难免反应慢，兰雪茵占据她绝大部分心神，是以直到裴止来到床前，才看见对方。


    她下意识就想动，被二人合力按回去。


    兰雪茵还在找补，“姐姐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行礼？陛下不会怪罪的——是吧？“


    自作主张完，才巴巴地看过来，眼里有讨好的笑意。


    裴止怎会和她计较，自然轻轻点头。


    杜雪琪知道皇帝在场，总要不自主打叠其精神，没多久，便疲惫起来，二人都看出来，互相对视一眼，暗暗有了默契。


    不能当着她的面说那些。


    最起码，现在不合适。


    于是兰雪茵和墨黛一起劝，裴止也淡淡道要回去处理政事，这才让她安心睡过去。


    来到外间，兰雪茵的目光望着外面飘飘扬扬大雪，裴止一侧头，就看见，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兰嫔送朕一段吧。”


    兰雪茵又不是真的十四五小女孩，短暂的愣神过后，也明白过来。


    她还正思考呢，该如何开口，又去哪里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瞬间感受到帝王的贴心，但也绝不敢想多，只以为，这里还有一件她父亲的事呢。


    于是，他们重新回到宫道中，只不过，这次不是瑶雪宫后宫的小径。


    柳敬录亲自撑伞，连顺德也赶去后面。


    以他的地位，皇帝便罢了，对待兰雪茵小小一个嫔，实在过于恭敬。


    或许老太监自己也没意识到，每逢兰嫔的场合，他的主子总会温和许多，他们是看惯各种眉眼心思的人，连揣度主子的心思也成了习惯。


    知道对方乐意待在这么个小姑娘身边，所以总是格外殷勤些。


    兰雪茵和对方视线对上，总能得到一个安抚的笑容。


    “陛下，舒妃姐姐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中满是雪的气息，仔细想想，雪其实又没有气味，但又似乎人人知道那个味道，干净的，清冷的。


    裴止却先说起兰锦荣的事。


    “你父亲只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匪患的事，也进入尾声。“


    原主有一个很好的父亲，还有两个很好的哥哥，一个能文一个能武，他们都是为了家人，能豁出一切的人。


    随着裴止的叙述，兰雪茵却悄悄开始走神。


    认真说起来，她现在穿过来的这个节点，这本小说世界也没正式开始。


    ”她“是最早出场的那批配角之一，虽然下线晚，但”浓墨重彩“都在开始的部分。


    她只知道原主累的兰家远走京城，她的父兄也没有得到重用，或许一辈子憋屈得守着一方边境小城，但那不是因为埋怨她，而是因为，他们这样顶天立地，生来就属于战场或官场的人，再也不能痛痛快快打一场仗，或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已，今世她占据对方的躯壳，没有继续“作”下去，事情发生改变，可兰家父子还是遇到危险——


    继而苦笑，人生这场戏，怎么走，都如此艰难呢。


    “……兰主子！”


    她的神思蓦然被拉回，停住，发现自己走到裴止前面，他也看着她，眼中有淡淡的担忧。


    兰雪茵又在想，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很奇怪，肯定不是夫妻，他们没有那样的情意，要说上下级，裴止对她似乎格外宽容，没有任何KPI需要完成，她是因为他想要集聚皇权，才出现在这里，以后可能会成为他和女主关系深入的桥梁。


    半晌，她像是发愣的人回神，不好意思笑起来，恭敬道：“还请陛下恕罪。”


    裴止也感受了细微的不同。


    这场雪，仿佛让小姑娘猝然间变成了大姑娘。


    他不由自主问出口，“若知道是谁伤害了舒妃，你会如何？”


    兰雪茵笑容一顿，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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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散，接着像个固执的小孩，站在他面前，垂着头，只嘴角崩出倔强的弧度。


    她能如何？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还要苟到结局，注意不要牵累任何人，像曾经的职场，大部分时候没什么决定权，只能竭力做好自己的事。


    这场纷纷扬扬的雪，怎么就像落在她心上，兰雪茵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伤感和悲观。


    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当下这个属于21世纪的灵魂，一个胆小的普通的社畜，因为一场陌生熟悉的大雪，想家了。


    不是这个历史上都没听过的朝代的兰家，而是社畜奋斗多年，用全部积蓄买下的小小“狗窝”。


    只有五十多平，却是她连灵魂都可以肆意自由的地方。


    裴止或许发现那一抹悲伤，但他能理解到最深的，不过是小女孩第一次触及生死的无措。


    “是慧妃。”


    这三个字，是有些冲动的。


    就连一旁的柳敬录也惊讶地瞪大眼，其他人远远跟在后面，根本不敢靠近。


    但裴止继续沉声道：“这件事她做的很聪明，就算朕掘地三尺，也只能找到司药局那个宫人的家中，有人和贵妃娘家有所往来。”


    兰雪茵缓缓睁大眼睛，渐渐明白过来，“她、她还要陷害贵妃娘娘？”


    裴止看着她的眼神有淡淡的赞赏，仅仅一句话，她就明白这后面的龃龉。


    而她，也远比他想的更聪明。


    “陛下……却不能处置她，也不能说出真相。”


    她明明依旧垂着头，裴止却仿佛被她的目光看透。


    兰雪茵深吸一口气，抬头，轻轻笑，眼睛依旧明亮，她说，“我明白的，陛下。”


    她只允许自己消沉那么一会会儿，她永远是那个向前看的人，就像刚刚来到这里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现在，这个人生目标依旧不变。


    她是个坚定的人，当年决定买房子时，便一心一意去做，努力工作，努力攒钱，一往无前。


    现在，她还是这样，不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这个灵魂永远不变。